無意識的,紀微染十指緊緊攥在了一塊。
時瑾……
她閉上了眼。
下一秒,先前在商場看到的那幅畫面便重新在腦海中冒了出來,哪怕她極力排斥,哪怕她清楚不應該想。
可……
她控制不住,就連心底,也涌出了陌生的不舒服感覺,甚至,她竟然忍不住想,原來時瑾和厲佑霖的關係……那麼親近了麼?
“如果沒有,我送你的手鍊爲什麼不收?難道不是因爲白天在商場誤會了我,以爲我是買給其他女人的?如果沒有,爲什麼回來就跟我提離婚?嗯?”
驀地,男人的話也冒了出來。
猶言在耳。
連帶着他的呼吸,他的氣息,似乎也從未遠離,近在咫尺。
真的是誤會麼?
紀微染忍不住在心中問自己。
而當這個念頭冒出的時候,她愣住了。
手指顫了下,她抿住了脣,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控制住有紊亂趨勢的呼吸。
所以……
她是真的在意了,在意……那個男人了麼?
可是……
紀微染的腦子一下就亂了。
“咚咚咚——”
房門在此時突然被敲響。
很快,不算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紀小姐。”
紀微染猛地回過神。
“還有事麼?”她低聲問。
下一秒,她看到一份晚餐被放在了茶几上,落在了自己的視線中,簡單的三菜一湯,都是她喜歡吃的,也是……那晚厲佑霖無賴留在她家中,兩人一起吃的菜。
心跳,就這麼漏了拍。
紀微染微怔。
而這時,新助理的聲音再次響起——
“紀小姐,這時厲少臨走前吩咐酒店給您準備的晚餐。另外,我叫邢星,從今天起,我就是您的助理,主要責任是保護您的安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二十四小時在您身邊,您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她話說完的同一時間,紀微染大腦也恢復了些許清明。
“是……他安排你過來的麼?”她聽到自己低聲問。
這個他是指,不言而喻。
“是。”
言簡意賅的簡單回答。
紀微染抿了下脣,想說什麼,可腦袋空白,她也不知道怎麼說。
良久,她才輕聲道:“我知道了。”
邢星一貫寡言,聞言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那位前助理我已經讓人先帶回青城了,另外,魏女士和魏小姐目前在警局,厲少的意思是,您想怎麼處理都可以,但如果您不想再見她們,厲少可以代勞,也能保證她們從此不再出現在您面前。”
紀微染沉默了片刻。
“交給他處理吧。”她沒有猶豫,只是聲音有些冷。
本就沒有的親情,一再傷害她的所謂親情,她不會在乎的,也從來不需要這種虛僞的東西。
“明白。”邢星點頭,“那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我就住在您隔壁,有事可以叫我,對了,這是我的電話。”
她俯身,將寫了電話的便籤留下。
“紀小姐,我出去了。”
“好。”
很快,邢星離開。
房間裡又陷入了安靜之中。
紀微染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可她的目光,卻落在了茶几上的飯菜上。
看着看着,她又一次失了神。
漸漸的,記憶的閥門被打開,一些她覺得早就不會記得的畫面清晰的在腦中開始了回放——
晚晚遇上泥石流下落不明那次,她在機場氣急打了厲佑霖一巴掌;
那次深夜,她被微醺的他壓在車上,差點被吻;
在盛希醫院停車場,他拉住自己的手不讓走,說是道歉,可言語神情都那麼輕佻,她明明是很冷淡的一個人,那一次卻氣得差一點又想打他;
機場那次,她感冒,上錯了車,他一路安靜的把她送到了晚晚家;
所謂醜聞大爆發後,他第一次接受雜誌採訪澄清和她的關係;
深城那次,他從時鴻手裡救了她;
金鬆獎頒獎那晚,她差點被朱湘湘找的小混混綁架,是他及時出現救了她,她清楚的記得,那晚,她被抱在了他懷裡;
跳傘、度假酒店……
還有……
蘭庭會所那晚,她喝醉酒,把他當成顧言,主動吻上了他。
……
一幕幕,一幀幀,全都如電影一般,在她腦海裡回放,又好像剛剛纔在眼前發生一樣。
清晰。
深刻。
直到這一刻,她才突然驚覺,原來,她和厲佑霖的接觸……那麼多。
無論是一開始自己厭惡的他萬花叢中過的輕佻態度,還是後來那半年兩人形同陌路,亦或是金鬆獎後他在自己生活中頻繁出現直到剛剛的……強勢告白。
原來,她都記得,只不過那些過往平時都在記憶深處,她以爲自己不記得了,其實不是,只不過她從一開始就排斥他那個人,所以選擇了自以爲是的遺忘。
而他,說得對。
她是不信他。
無論是時瑾還是周媚,亦或是魏晴,她都不信他,第一反應,是對他排斥。
包括剛剛,她看到是時瑾給他發消息,她的潛意識裡,仍是不相信,所以還會不舒服。
還有,先前在聽到魏晴聲音的那一剎那,也冒出過他說的那個念頭,希望他和魏晴的事是真的,然後藉此離婚,哪怕這樣的結果會讓自己覺得噁心。
“嗡”的一聲,她似乎聽到他的手機振動了下。
思緒迴歸,雙眸重新聚焦,紀微染下意識又看了他的手機一眼。
她手指動了動。
幾秒後,她迅速伸手,將他的手機合上,屏幕朝了下。
當這個動作做完,她舒了口氣,卻又在下一秒愣住迷茫了起來。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紀微染,承認你心裡已經開始在乎我,你就是吃醋了,就這麼難?”
冷不丁的,她又想到了他的話。
她在乎他麼……
可,怎麼會呢?
她心裡的那個人,明明是……
紀微染覺得,她的心,更亂了,好像突然有東西在蠢蠢欲動想要衝出來一樣。
這種感覺,太過陌生,太過讓她……不知所措。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機上。
她想到了晚晚。
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傾訴的衝動,甚至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紀微染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在沙發上坐了很久,直到房間中陷入黑暗,她才恍然回過神。
茶几上的飯菜早就涼了,她沒有碰。
她直接起身,去了浴室洗澡,想借此洗去所有的疲憊和不該有的念想。
洗澡,吹頭髮,看書……
她的心始終都沒有靜下來。
過了很久很久,隱約的睡意才襲來。
可就在她準備閉眼試圖休息之際,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嚇了她一跳。
屏幕上,閃爍着一串歸屬地爲青城的陌生數字。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腦中冒出了厲佑霖那張臉,隨即,她的心跳加快,就連呼吸,似乎也有些變得隱隱急促了。
手一滑,她直接將電話掛斷。
青城。
“嘟嘟嘟”的忙音聲鑽入耳中,厲佑霖深吸口氣,再次撥通了那個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厲佑霖氣笑了。
這個女人!
“嘶!”
痛意在此時襲來,他沉着臉擡頭,沒好氣:“就不能輕點?!會不會包紮?怎麼畢業的?”
程川:“……”
賀舟:“……”
末了,程川故意笑得極爲燦爛地說道:“厲少,當然會包紮啊,可我再怎麼會,也擋不住您不想要自己的手啊,不如……咱們索性讓它廢了?這樣也就不會疼了,喬姨要是問起來了,我也好有個交代。”
賀舟:“……”
厲佑霖臉色更沉了,簡直恨不得踢他一腳。
“知道了!”他更沒好氣硬邦邦地說道。
程川笑,轉頭朝賀舟得意的挑了挑眉。
賀舟:“……”
賀舟都有些懵了,以至於開口的第一句話,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厲少,太太不接您的電話?”
他的話音落下,厲佑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到了底。
賀舟一驚,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
完了!
他說了什麼?!
一旁的程川:“……”
太太?
厲少結婚了?
誰?
難道……
突然,一段記憶冒出,他震驚地看向了厲佑霖。
冷不丁的視線掃來,厲佑霖今晚本就極差的心情更差了,煩躁至極。
他冷冷地看了回去。
程川眨了下眼。
下一秒,他和賀舟站在了同一條水平線上。
厲佑霖額角突然跳了跳。
怒極生笑,眯起眼,他看向兩人。
一個哆嗦,賀舟背後莫名升起一股涼意:“厲少……”
“咚咚咚——”
突然,門被不疾不徐的敲了三下。
賀舟噤聲,一個激靈,轉身看向門口。
“咔嚓——”
門,被打開了。
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出現。
“江少……”賀舟下意識喊道。
門口,江聿琛微不可察的扯了下脣。
“出去。”微涼的視線掃過賀舟和程川,他淡漠地說道。
賀舟一怔,隨即看向厲佑霖。
“出去。”斂起不耐和煩躁,厲佑霖同樣冷淡的說道,而說話的時候,他是看着江聿琛的。
江聿琛亦是。
賀舟默默和程川對視了一眼。
不多時,門重新被關上,房間裡一下只剩下了厲佑霖和江聿琛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