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纏下意識後退的動作,落在阮景遇那雙深眸中,激起了驚濤駭浪。而周圍濺起的浪花都彷彿戳然了冰渣,冷的刺骨。
周遭的空氣中頓時寒氣四溢……
即使夏纏此刻正在發燒,可還是能感覺到透心涼的那股冷氣。縮在展鵬飛臂彎中的身子,近乎哆嗦了一下。
展鵬飛感覺到了她的動作,手臂稍微收緊了點。
這種近乎下意識的動作,再度觸動了阮景遇的逆鱗。他那雙幽深而寒徹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猩紅色的火光。西褲口袋裡面的那隻拳頭越發的用力,指甲已經掐進掌心裡,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他就這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抹身影,眸底一片緊繃之色。他的眸光焦距在夏纏的頭頂,而將她身邊的那個男人無視的徹底。
夏纏還是沒有擡頭,卻感覺到兩道火紅的眸光在頭頂掃射。她是瞭解他的霸道和冷冽的,四年前她的不辭而別,他肯定恨不得撕碎她。就算他幸福結婚了,幸福了,可當時她的離開對他來說應該是一種致命的挫敗。他沒那麼容易釋懷的,可讓他挫敗總比他讓人戳脊梁骨強。
她的心口凜了凜,她想大概是發燒的厲害了,她竟有些呼吸都艱難的感覺。
展鵬飛感覺到她緊繃的身體傳來的訊號,手掌輕輕的攬了攬她的肩膀,似是無聲的安慰。
夏纏燒的越發厲害了,只是還勉強維持着意識。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責怪自己的這一刻的膽怯。不都已經做好了見面的準備了,不都已經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了嗎?四年了,一切都過去了。她爲什麼要膽怯?爲什麼?
思及此,她擡眸。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將一抹恍惚生生的壓下,然後嘴角很自然的上揚,淺笑盎然,“小叔,你來了?”
阮景遇的心臟像是被天空中落下的一隻鐵錘重重的砸了一記,砸的鮮血淋漓,砸的巨痛無比。
他的眸光也沉沉的顫抖了一下,迎上她那雙澄澈的眸子時。眸底閃過一瞬間的恍惚,她還穿着她喜歡的淺紫色衣服,一頭長髮做了細微的捲翹鬆鬆垮垮的搭在肩上。那雙眼眸明澈的堪比夜幕上閃亮的星辰,那張純淨又精緻的小臉大概是因爲遇到他後彰顯着不自然的蒼白,小巧的鼻翼巧奪天工的鑲嵌在她的臉頰上。那兩片薄脣,依舊是他最喜歡的弧度。
她是夏纏,是夏纏!她終於回來了,就這樣站在他面前,看似沒有變化。可事實上,她變了。她不再像以前一樣見到他就往他身上貼,然後調皮的叫他,“阮景遇……”
她這一刻居然能明媚脆聲的叫他小叔,她變的有多遙遠了?
她消失了四年,回來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看着她的笑,他的心彷彿被撕的粉碎。深潭般的眸子裡猩紅的色彩更是越演越烈,隔了四年。他不遠千里,披荊斬棘,跋山涉水的向她靠近。她卻偎依在別的男人懷中……
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自嘲的
弧度,他做了這麼多?真的值嗎?他這是犯賤嗎?爲了一個女人,至於這麼折騰自己?
查到她藉着去西藏旅遊的機會偷偷跟展鵬飛打電話發短信,他心裡就應該瞭然了。她是變心了,可他卻硬是不信。到頭來,居然看見這刺眼的一幕!看她笑的這麼明媚,她現在應該過的很幸福。放不下的只有他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在這一刻看來是那麼的愚蠢,那麼的多餘。
夏纏還是笑着,只是心早已碎成了片。她看着他露出這樣冷冽而幽沉的眸光,真的很不是滋味。明明曾經那麼親密無間的兩人,卻硬生生被現實傷成了如此的陌生人。
他大概是永遠不會原諒她曾經的不辭而別了,而她也不會奢望他去原諒。原諒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他們都應該向前看。
她又笑,“小叔,我剛回國,來看看爺爺。這四年,你費心了。”
阮景遇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可他硬生生的忍下了。眸底的猩紅也被他壓制成了墨色的冰寒,心底精心編織的那場夢碎了,碎的徹底。他也曾經設想過,再見面的場景。他設置想過她身邊可能會站着其他的男人,四年過去了不是麼?可他唯一沒有想過的是,她面對着他竟能笑的這麼明媚?竟能這麼自若的聊天,還能客套的跟他說一句,小叔你費心了!
所以,這個女人是沒心嗎?所以,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時光早已被她抹殺掉了?
如果她還對那段時光有半點記憶,即使她身邊站着別的男人,她也不可能笑的這麼明媚。她的笑容和客套,就好似他們曾經真的就是陌生人而已。
他的體內有一股怒氣在沸騰,所以,他做的這一切都不值得是嗎?
就在夏纏以爲他不會開口說話時,他卻說話了。
“你男朋友?”簡短的四個字,卻是冰寒至深的語調,嗓音更是冷漠又沙啞。
夏纏有一瞬間的楞怔,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想撒謊,可也不能否認。這樣子的誤會,其實是兩個人最好的結局。
她的糾結,在身後電梯的門再度打開的時候就劃上了句號。
因爲,隨後上來的居然是南宮雪兒。
她的長髮也隨意的披散在肩頭,身姿高挑修長,身上的限量款大衣忖的她氣質優雅高貴。她一如四年前的,美麗優雅。那張美麗的臉頰被妝容點綴的更加精緻,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是一抹亮光。她的眸底聚焦的都是眼前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她的腳踝受傷了,所以走路姿勢有些奇怪。但也僅僅是奇怪而已,並不影響她的美。
出來電梯,長靴的跟敲擊在光潔的地板上,她衝阮景遇燦爛的笑道,“景遇,你來醫院怎麼也不叫醒我?”
阮景遇一動不動的站着,即使她在笑,他也沒轉眸。
夏纏覺得眼前的女人笑容燦爛的有些刺眼,繼而有些眩暈感襲來。更難受的心,南宮雪兒此刻說話的語氣是那般的甜蜜。甜蜜的讓她的
心口狠狠的顫抖起來,像是有尖刀劃過,很疼,很痛,鮮血一滴又一滴。
南宮雪兒終於從尷尬又僵硬的氣氛中察覺到了不尋常,她將眸光移開。竟看見了夏纏,她的脊背狠狠一僵。
夏纏?
夏纏回來了?
夏纏怎麼會回來?
她不是失蹤了,不是離開了嗎?
她以爲是一場夢,所以不停的眨眼睛。可,這不是夢。夏纏還在,夏纏真的回來了。她的心口狠狠的跳躍起一連串的怨毒,這個該死的夏纏回來幹嘛?想要破壞她的幸福嗎?她休想!
旋即,她笑着驚訝道,“夏纏?真的是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夏纏忍着所有的不適,故作淡然的回道,“是我……前天回來的。”因爲身體的不舒服,她明顯的有些顫音。
南宮雪兒更加驚訝了,“前天回來的?這麼巧,前天我跟景遇舉行婚禮。你怎麼沒趕上參加?”
夏纏當然聽得出來她字裡行間的炫耀,她只是淡淡的道,“對不起,那天我去殯儀館看夏媽媽。我怕不吉利,所以沒去參加婚禮。我想,祝福的人一定很多,不差我一個。”
南宮雪兒卻是熱絡的笑道,“怎麼會不差你一個呢?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說這麼見外的話。”
夏纏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她覺得自己快暈了,真的快撐不住了,“恩,是一家人了。祝你跟小叔白頭偕老……永遠幸福。小叔這樣的男人很搶手,你要抓緊了。我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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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雪兒掩脣,“纏纏,你還是那麼可愛。”
夏纏看向展鵬飛,實在是沒力氣支撐了,腦袋埋在他的胸口,“走吧。”
電梯再一次在這一樓層停下,電梯門打開,展鵬飛幾乎是夾着她進了電梯。
這一幕,在阮景遇看來卻是戀人間最甜蜜的依賴。曾經,她也喜歡這麼對他。把小腦袋埋在他的胸口,進電梯時候甚至都不用擡眸,就窩在他的懷中跨步進去。淘氣又甜蜜,依賴而又纏綿!!!
他胸腔內那團火焰再度燃起來,有一種衝動想要狠狠揍那個男人一頓。可,夏纏對那人是那麼的依戀。他再做什麼,都是笑料了。那一瞬間的失控,被他強壓下去。幾乎忍得咬牙切齒,卻還是忍住了。他告訴自己,不值得了,這個女人根本沒心!!
電梯的門關上了,將那兩抹身影擋在電梯內。
電梯內的夏纏始終沒有擡眸,只是展鵬飛感覺到自己的衣袖溼了。捧起她的小臉,她早已淚如雨下。
而電梯外的那對男女,一直盯着電梯門發呆。幾秒後,南宮雪兒回神過來,笑道,“景遇,我們……”她想說,我們一起進去看看爸爸。可男人卻沒給她這樣的機會。
阮景遇眸底再也無法隱忍的爆發着血腥的暗芒,臉色鐵青無比,轉身上了對面那部電梯。
南宮雪兒一愣,隨即慌了,連忙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