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宸說的輕描淡寫,任墨卻是聽的一頭冷汗。他心中慶幸,幸好當日沒有把婚約定下來,若是讓三王爺知曉他打算讓女兒嫁給歐陽峻卿,怕是他們之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歐陽雲宸見他不吭聲,眼裡閃過一絲陰狠的神色,轉頭看向任初月,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樓上談的氣氛凝重,此刻樓下卻是歌舞昇平。
作爲京城赫赫有名的酒樓,許多商人和官宦之家都將此作爲談生意的好場地,這會仙樓的老闆娘也是個神秘人物,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在短短兩年間將一座名不見經傳的酒樓做到如今的地步,只知在這會仙樓中,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得不到的。
有人說,這會仙樓的背後,定有一個大人物在支撐。
剛纔那美人從樓上下來,擺脫了幾個想要圖謀不軌的男人,正打算回屋歇着,餘光瞥見門口剛進來的瘦小身影,卻是眼睛一亮,急忙扭腰走了過去:“這位公子好面生,是第一次來麼?”
也難怪她如此殷勤,這小公子看起來年紀雖不大,卻端生的一副好相貌。這小公子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麼,對着自己一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彷彿那靈韻也溢了出來。
若這是個女子,將來長大了,不知會禍害多少男人。
那美人這樣想着,一時有些失神。
任幽草以爲她的男子扮相出了什麼問題,急忙扶了扶髮髻,這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還好嗎?”
美人立刻回過神來,頓時有些害臊:“這位小公子,你是來打尖還是住店?”
任幽草張了張紅脣,腦袋往裡面探了探才道:“我是來找人的。”
“哦?小公子是要找誰?”美人捂脣輕笑,“莫不是你小小年紀,也有相好的吧?”
原本不過是調侃,誰料任幽草竟偏過臉去,臉上似乎還浮現一層紅暈。
美人頓時瞠目結舌,現在的小孩子可真早熟,想想自己十歲的時候,還不懂情爲何物,現在面前這小公子竟是有相好的了,也不知是樓裡的哪位姑娘能獲得他的青睞?
“這位漂亮姐姐,我可以進去了麼?”任幽草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被任幽草這麼一盯,美人的臉竟有些發燙,一邊暗罵這小子真是長着一張禍害蒼生的臉,急忙讓開了一條道,瞧着她匆匆的往樓上跑去,這纔想起上面那位貴客,上前一步正準備攔住她,卻又停住了腳步,自言自語道:“不過是個孩子,應該不會鬧出什麼事吧。”
說罷,又留戀的看了一眼已經消失在拐彎處的身影,這才嘖嘖嘴回屋去了。
任幽草一溜煙上了樓梯,躲在牆角處這才鬆了口氣。
今日她與蓮影出門去買點胭脂水粉,誰料剛一出門便瞧見任墨帶着任初月匆匆上了馬車,她委實好奇,便命蓮影自己先回去,然後跟在後頭,一路跟到了會仙樓門口。
她在外面徘徊了許久,見進去的多半是男子,心中便知曉,這會仙樓多半是打着酒樓的旗號做着污穢的事情,便去附近買了套男子的衣服,換上這才走了進來。好在她年紀小,沒胸又沒屁股,這纔沒被察覺。
這樓上有不少雅閣,也不知他們是在哪一間。
任幽草不敢一間一間去查,只得透過門縫悄悄的往裡面看,還差點被人發現。
“你們看見剛纔那美人了麼?真是前凸後翹,美的不可方物啊!”
“別想了你!不知道吧,那美人可是一個貴賓包下了的,沒那個貴賓的允許啊,她可不能隨意接客!”
“是啊是啊,我還聽聞,那貴賓是個厲害人,好像是家裡有在宮中當差的,那穿金戴銀的,我剛纔還瞧見有一男一女進了他屋子呢,依我看,說不定又是來推銷自己女兒的!”
幾個人說着污言穢語,越講越難聽,竄入了任幽草的耳朵。
她眼睛一亮,按照那幾個人說的方向而去,果真瞧見在最裡面還有個雅房,這雅房極爲隱蔽,若不是特別關注到,根本不會發現這裡竟有個小門。她躡手躡腳的靠近門,拉開一條門縫,一眼便掃見了坐在桌子前的任墨父女。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們的面前,還坐着一個貴公子模樣的男人,雖然沒有看見正臉,但是這背影,任幽草是再熟悉不過了。
當年,她曾幫助歐陽峻卿利用下毒之事陷害過他,之後皇上便對他失去了信任,也導致後來他慘死在歐陽峻卿的手裡。他便是齊國三王爺——歐陽雲宸!
任幽草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竟和三王爺有所牽扯,傾了傾身子想要聽清楚裡面的對話。
“丞相啊,本王一直是個愛才之人,我也知道,你一向是忠於父皇忠於朝廷,只是啊,”歐陽雲宸狀似無意的開口,“父皇年齡大了,有的時候也是力不從心,需要一個能人來輔佐他,丞相覺得誰比較適合呢?”
任墨身子一抖,急忙站起身來一拱手:“微臣定當竭盡全力,爲了朝廷社稷死而後已!”
歐陽雲宸擡眸看向他,看着他片刻,才彎脣一笑道:“丞相大人不必多禮,本王不過是問問罷了。”
果然是隻老狐狸,一邊帶着女兒來,一副要和自己結親的樣子,一邊卻不肯給他個承諾,當真老奸巨猾!
任幽草躲在門邊,將這一切盡收耳中。
頹然靠在牆邊,她這才明白過來,爲什麼當年任墨會選擇把她嫁給歐陽峻卿。
原來,他根本不是疼愛她,而是爲了留有退路。自己橫豎不過是個庶女,根本沒有利用價值,嫁給歐陽峻卿,不過是爲了安撫歐陽峻卿的心。
若是當年是三王爺獲得皇位,任墨必然會將自己的嫡女任初月嫁於歐陽雲宸爲妃。
從頭至尾,只有任初月,纔是任墨真正在乎的女兒!
嗤笑一聲,任幽草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把一切都揭穿。
然而,她終是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