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主瀟灑下山之前,還是沒有食言的將那門道術留在了山上,就刻在那棋盤上,相信之後羊海之看到之後,臉色一定會非常好看,只不過觀主肯定是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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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一片寂靜。
觀主下山之前,替羊海之這位青山觀主做了兩件事,最直觀的一件便是替這位青山觀主解決了前來挑釁的守業觀老觀主,第二件事則要隱晦的多,但相比之下,尤其是像沈長鈺這種人精自然是意味着什麼。
青山觀會有一個靠山,境界實力要比他高出太多,可能是春秋境,也有可能是登樓境,如果說是春秋境,那雖說也是道門裡的頂尖修士,但相對而言,沒那麼嚇人,可真要是登樓境,那別說是沈長鈺,就算是整個大餘邊境的道門加起來,也都不夠看。
羊海之重新來到前院之後,一點都不願意和這位被觀主重傷的守業觀老觀主多說,只是說了一聲送客之後便自顧自離去,現如今的山上,這位老觀主身受重傷,已經翻不起風浪,李景樂和老道士虞真雖說都是太清境,但其實也都不是羊海之的對手,更何況現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洛水書院已經擺明了會明哲保身,不然自己陷進去,只剩下守業觀,這青山觀的渾水,已經沒人趟得起了。
羊海之回到後院,正好見到收拾齊整要準備下山的李念山,老道士動了動嘴脣,有些話想說,但卡在喉嚨裡,因此顯得有些難受。
只不過作爲一觀之主,羊海之本來是不該這樣的。
李念山看向自家師父,興高采烈的說道:“弟子下山之後,明日便成親了。”
羊海之點了點頭,總算是開口,“有些事情,爲師想與你說清楚。”
李念山笑着點頭,搬來觀主之前坐的竹椅,讓羊海之坐下說,而自己則是站在他對面。
羊海之嘆了口氣,想着是從頭說起還是意簡言駭,沉默半天,還是決定長話短說,“守業觀觀主來找我青山的麻煩,大抵還是因爲這老頭子要藉着自己突破朝暮之後,給咱們一點厲害,青山四周前些日子發生的妖物襲人一事,其實不用多說,爲師已經知曉便是守業觀做的,只不過今日既然制住了他,爲師也懶得再說些什麼,他守業觀做的是降妖爲名的事情,雖說想法太差,但初衷還行,只不過功利心太重了。想着要讓邊境道門都聽他守業觀的,哪裡有這麼容易。”
李念山無奈道:“師父,能不能說重點?”
羊海之看了他一眼,開門見山的說道:“那位初柳姑娘,不是人啊。”
這句話一說出來,羊海之自認爲能夠猜到自己這個小徒弟的一切反應,可最後還是落了空,李念山一怔,很快便輕聲說道:“我知道啊。”
“可我不是之前問過師父和師兄了嘛,師父這個境界修爲肯定是能看透的,可師父不也說隨我嗎,我就當師父答應了,所以現在,師父又要把徒弟的這樁婚事拆了?”李念山看着羊海之,臉帶笑意。
羊海之一時語塞,但很快便語重心長的說道:“山精野怪與人待久了,自然要影響人的運勢以及壽數,你之前有一身修爲倒還好說,可現如今既然也都是個普通人了,如何受得了,就算是那姑娘不算是心懷惡意,你和她待久了,陽氣日衰,能活多久?”
李念山輕聲道:“能活多久算多久。”
羊海之一時之間有些恨鐵不成鋼。
李念山很快便再度露出笑容,“師父既然開口了,自然是有解決之法,徒弟可不太相信,您這樣一位青山觀觀主,會束手無策。”
羊海之默然無語,但神情極爲無奈。
他忽然發現,原來至始至終都沒有好好了解過自己的這個徒弟。
——
下了山的觀主,在離開那座青山鎮之前,先去一家不算是太大的鋪子吃了一碗西瓜銀耳羹,只是還沒有吃完之前,便碰到一個年輕女子從身側走過,觀主轉過頭,看向這個懷抱一襲鮮紅嫁衣的女子,女子好似也感覺到什麼,驀然停步轉頭,可只是看了一眼,便臉色煞白。
山精野怪對於三教修士,一直是有一種來自心底的恐懼,修爲越低的便越深切,當然,這種感覺也要取決於對方修士的境界高低,像是羊海之這樣的太清境修士,這女子便不 會如何害怕,可眼前這位,她卻是切切實實覺得從心底涌起一股畏懼。
觀主沒有開口,只是看着她,她便不敢轉身離去,片刻之後,才硬着頭皮拱手道:“敢問道長何事?”
觀主將半碗西瓜銀耳羹推開一些,平靜問道:“不在山裡待着,出沒於人間,不怕被人把妖丹拿了去?”
抱着鮮紅嫁衣的女子苦澀道:“要是道長出手,自然逃不過,可在這大餘邊境,大抵還是沒什麼事的。”
觀主擺擺手,“你所嫁之人是那位山上的年輕道士,只不過看來,你們在一起待不了多久,咱們做個買賣吧,我保你這輩子安穩太平,你死之後讓他上我沉斜山修道如何?”
年輕女子咬着牙,“道長所說當真?”
觀主呵呵一笑,“你點頭之後便用這幾十年時間替我勸他,要是不點頭便算了,反正這筆買賣你是百利而無一害,你幹嘛不做?”
年輕女子沉默不言。
觀主笑着搖頭,站起身來,也不管最後那半碗西瓜銀耳羹,扔下六枚銅錢,然後飄然遠去。
他在山上下棋的時候他便試過一次,現如今興起的時候,又試過一次,兩次都沒能成,那便是緣分不到,以後沉斜山少一個黃紫道人,反正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只是觀主始終覺得,那年輕人性子應該會讓笙歌喜歡。
他這個徒弟啊,好像從來沒有過什麼朋友。
他這個做師父的,替他找一個朋友,很理所應當。
一直往劍山走的觀主忽然低聲喃喃道:“這丫頭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