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越來越近,梅家的日常生活似乎也跟前段時間稍微有些不同。傭人們會特別注意梅家別墅附近是否會有可疑人士出現,出去採買食物的傭人也會特別注意周身的一切。
雖說他們做得很不明顯,但這種感覺來得直接,易時煊看見傭人們掃視梅家外邊的時候,眸中神色雖是平靜如初,只是心裡卻會閃過許多念頭,卻也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所謂的雙黑到底是有多珍貴,僅從傳言看來卻是不能真正明白這些,但他也從未在意過這件事情。身處這樣的環境,又被安了個雌性的身份,心中只當他們那般想,他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他自己明白就好。
梅魯還是和前段日子一樣,除了去游泳池游泳的時間,多數都是黏在他身邊。偶爾看見梅魯用那條魚尾跟在身後走動,易時煊就會忍不住想着,不知道這些魚尾裡面的肉能不能食用,味道又是否和一般的魚尾相同。
這樣的念頭一過,他就覺得這樣的想法真的挺可怕,只要稍微想像盤中裝着的是一條人魚尾巴,心裡就有種想嘔的感覺。再想想以前看過的那些什麼吃了人魚肉可以長生不老的傳說,更覺腹中一陣翻涌。
剛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去游泳池玩樂了一個小時的梅魯就跑了回來,上身是赤條條的未着寸縷,下身只穿了一條寬鬆的過膝短褲。脖子上纏着一條柔軟的大毛巾,那頭長髮還在滴着水,沿着髮尾滴到地面,濺出一滴滴水花。
易時煊微微低頭看了一眼地上那一灘逐漸擴散開來的水漬,臉上帶了些無奈,擡頭對着梅魯淡淡道:“過來。”
梅魯自是興致沖沖地跑到易時煊身邊就想坐下,卻見易時煊那雙眼直瞅着他,那意思似乎並不是讓他坐在沙發上,隨即便是侷促不安地站在一邊。
“你先蹲下,我幫你擦擦頭髮。”心裡無奈嘆息一聲,不知道他腦中爲何就跑出了這個念頭,最近的言行舉止真的有點不受大腦控制。
跟梅魯相處也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說他已經差不多看遍各種形象的梅魯。心裡未對這樣的梅魯產生任何嫌惡,反而像是越來越習慣他陪在身邊那樣,整個人都會因爲他的笑臉覺得輕鬆,對於他來說,那便是最好的。
梅魯乖乖地蹲在一邊,當易時煊真的拿過他脖子上的大毛巾幫他擦頭髮的時候,心裡便是樂滋滋的美。他剛剛在外面沒有看到阿時,遊夠了時間,他就馬上跑了進來,就看見阿時在這兒看電視。阿時還願意幫他擦頭髮,想想就覺得特別開心。
栗色柔順的長髮就在柔軟的毛巾下包裹着,偶爾有幾絲長髮落到手背,易時煊就會小心將那些頭髮弄回去。天然的栗色帶着柔潤的光澤,直到長髮擦得夠幹,易時煊已經能夠感受到長髮的柔順,不知不覺就捧起一把長髮在手中細看。
溫柔擦着頭髮的動作突然停下,梅魯有些困惑地伸手往頭上撈,卻剛好抓到易時煊的手腕。易時煊本就偏瘦,那手腕被梅魯的五指牢牢握在掌中,越加顯得消瘦。
“阿時,你要好好吃飯,你看看我的手腕都比你的大那麼多。”梅魯比着兩人的手腕,不時伸出指尖輕撫易時煊的手腕。
如果不是知道梅魯的情況,易時煊真覺得他這是在吃豆腐。身後似乎有腳步聲傳來,易時煊以爲是葉特,便也沒多在意。當他察覺到那並非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之時,葉特已經走到他們面前。後頭還有一位易時煊從資料上見過的人魚,梅魯的叔叔梅德凱。
梅德凱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坐在沙發上的易時煊,眼中帶着深深的探究,良久之後纔看向傻愣愣地看着他的梅魯,臉上緩緩露出一絲不滿的神情。
易時煊特別不喜歡梅德凱臉上的表情,就算梅魯智商似孩子,但他到底是他侄子,況且梅魯變成這樣也不欠他什麼,竟然對梅魯露出不滿,甚至略似鄙夷的神情。
易時煊收回毛巾,拉着梅魯一起站了起來,沉默不語地站在一邊。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種場合之下和梅家的親戚見面,真有點措手不及。眼角餘光看向一旁皺着眉的葉特,看來他應該也是未曾想到梅德凱會突然來到家裡。
易時煊心裡一嘆,看來梅魯這位叔叔是不請而至。前些天,葉特跟他說婚事要最先告知梅家的親戚,想來這梅德凱突然來訪就是爲了看看要和梅魯結婚的對象是誰。
不過從梅德凱對梅魯的態度來看,他也是抱着看笑話,或者別的不知名原因而來。若說他是關心唯一的侄子,想要過來幫忙把把關,他想這恐怕纔是個天大的笑話。
“叔叔。”梅魯一改以往的小調皮,背樑挺直,禮貌而恭敬地叫道。
梅德凱臉上神情並未因這聲叔叔有所改變,只是皺着眉頷了頷首。那雙綠色的鷹眼一直與易時煊對視着,犀利地探視着易時煊眸中所含的意思。
“他就是要和梅魯結婚的雌性?”梅德凱審視易時煊良久,扭頭朝葉特問,心中卻是暗自默嘆:沒想到竟然真是位雙黑,真不曉得梅魯那傻子走了什麼狗屎運。
葉特點頭,心裡卻想着他剛剛跟他們說了梅魯的婚事,第二天就馬上來家裡看人,真不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對於梅翰和吉恩的婚事,他心裡多少有些芥蒂。
當初的訂婚宴,他們也佈置得特別隆重,誰知竟是以那樣的結果收場。只是一年的時間,梅翰和吉恩就結爲夫夫。梅家是他們家族的頂頭大家,外人偶爾稱他們梅家爲“大梅家”。而梅魯最後還是因此參加了婚禮,雖說那場婚禮並未有人當面說點閒事,但背後那些事,他還是聽得怒火直燒。
梅德凱得到確認又扭頭看向易時煊,莫測的雙眸從易時煊臉上看到腳下,然後又從腳下看到臉上,當他的目光瞥到易時煊露出來的那截白皙的脖子,眼中漸漸多了點別的神色。
易時煊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脖子上露出的那片肌膚漸漸帶上一絲涼意。再擡眼看着梅德凱,卻並未在那雙眼中見到任何怪異的神色,心中很是納悶,爲何他會覺得這人讓他害怕呢?
就在這時,梅魯突然板起臉,拉着易時煊就往外面走,猝不及防被拉走的易時煊雙腳打了個踉蹌,站穩腳後急忙跟上梅魯的步伐。此時的梅魯看來並不高興,是因爲那個梅德凱嗎?還是別的他不知道的事?
“梅魯很喜歡他,去哪兒都喜歡他。”葉特並未因爲梅魯這樣的行爲責怪他們,反而淡淡地解釋,眸中漸漸滲出一點寒意。
他知道梅德凱年紀一大把還是個花花腸子,也知道梅德凱特別喜歡雌性的脖子,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對易時煊動歪腦經。他剛剛瞥着易時煊脖子的那點神色雖然收得迅速,但他還是看得一清二楚,竟然會對自己的侄婿動色心,怕也只有他才做得出來。
葉特此時特別後悔,早知就不管他們那些親戚如何看待這事,直接到時候一起公佈婚事。那就不用在這個時候出現這種事,真想直接拿把掃帚趕人。
易時煊被梅魯拉到了後花園,剛剛停下來就被轉過身來面對着他的梅魯扣住後腦勺,迎面便是一個急切霸道的法式深吻。好不容易纔掙脫了梅魯那幾個沒玩沒了的親吻,易時煊有些羞惱地擦去嘴邊的痕跡,卻看到一臉難過的梅魯。
此時的梅魯絲毫不像是剛剛纔跟他吻過那樣高興,眸中瀰漫着茫然不安,臉上也帶着痛苦的表情。易時煊心裡一慌,應該不是爲了他掙脫他的懷抱之故吧?
想起之前梅德凱看着他時的毛骨悚然,再想着梅魯接下來的舉動,心中漸漸生疑,可還是有些不確定,這樣的事情可能嗎?應該只是他想錯了吧?
“梅魯,你是不是不喜歡你叔叔?”畢竟是梅魯的親叔叔,易時煊也不好在背後說點什麼,語調甚是委婉。
“我不喜歡他那樣看阿時。”與易時煊的語氣想比,梅魯可算得上是帶了些怒氣。
不知道是不是易時煊眼花,彷彿看見那雙清澈的眸子閃着令人發寒的冷光,再用心仔細看去,卻只看見一雙澄澈透亮的眼眸。心裡剛升起的異樣慢慢消跡,應該是讓那些傭人的小心謹慎影響了些。
他不知道梅魯口中說的那樣是哪樣,但想起那時候的感覺,他也知道那肯定不是多好的眼神。可他那會兒偏偏就沒注意到那一眼,想想那人是用看雌性的眼光看他,心裡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待在梅家那麼久,他似乎從未真正想過他是位雌性之事,可梅魯的叔叔一來,卻是提醒了他這件事情。從此事看來,他真是要明白他的立場,切不可將他心裡那種他非這兒的雌性這種念頭擺在最前頭。
梅魯拉着易時煊的手指,讓他坐到一邊的石椅上,兩人後背都靠在椅背上,手指被放到了梅魯的大腿上。梅魯的手指比易時煊的手指要暖很多,不像易時煊的手指那樣冰涼。
梅魯這會兒還是沒有穿上上衣,感受到身旁那種暖熱的氣息,易時煊情不自禁地伸手在梅魯手臂上細細撫摸,那片肌膚竟是暖烘烘的,就像是熱天那時的一般。
“你都不覺得冷嗎?”剛出來還沒來得及穿上外套,坐下來不久,易時煊就覺得身體有些涼,好在旁邊坐着一個暖爐,不然他早就冷得發抖。
“不冷,阿時很冷?”從易時煊手指遞過來的冷意已經讓梅魯明白,易時煊此時已是很冷,他竟然又忘了他怕冷的事情,甚是懊惱道:“我們回屋吧!”
“你不怕看見你叔叔?”呼出的氣息變成了白霧,易時煊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在打戰,同時腦中也有個想法冒出,看來這裡的雌性真的不是他所認爲的男人。
如果真的跟他一樣,那他們應該也會覺得冷,而不是跟人魚差不多,都不怎麼怕冷,唯獨他穿了一件長衫出門就會冷得牙關打戰,身體也會因冷而發抖,好想回去加件厚厚的外套。
“我不怕見到他,我只是不喜歡他那樣看着你,你是屬於我的。”梅魯伸手攬過易時煊的腰身,沉默地朝着屋裡走去,眸中一抹寒光轉瞬即逝。
或許是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身上的冷意,易時煊並未聽清最後幾個字,梅魯身上熱,穿得衣服少的他也真的捨不得離開,便一直靠在梅魯身邊走回了屋裡。剛進屋裡,一股暖氣迎面襲來,易時煊不禁感嘆一聲,外面果真是春天,跟屋裡相比就像是兩個季節。
只是,他們一進來就撞上準備回去的梅德凱,緊貼着梅魯的易時煊察覺到梅魯身上的氣息似乎瞬間變了,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氣息,一時有些不明白爲何會察覺到這樣詭異的氣息。
而此時,他也感受到梅德凱放在他身上的視線,毫不遮掩的放肆。易時煊沒有擡眼看過去,但卻已然明白他剛剛爲何會覺得毛骨悚然,梅魯又爲何突然會出現這樣的氣息。
“梅魯可要好好看着你的夫人,免得被人搶走,恐怕就不會再有人願意和你結婚,你也不會再有夫人。”梅德凱意味深長地看着低垂着頭的易時煊,視線落到那截白皙的脖頸,眼中神色越加放肆。
“叔叔放心,我會好好守着他,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他。”梅魯說完就攬着易時煊走向樓梯。
如此言行舉止竟讓葉特仿若看見中毒前的那個梅魯一樣,可他知道那都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易時煊記得梅德凱是紅尾人魚,在人魚中只是普通的能力者,但對於梅家的人來說,他卻是位強者。所以他心裡雖是不滿,但也不敢隨意出聲,若是惹着了他,他轉而做出別的事,梅家怕是沒人能夠擋得住他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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