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兩人又一同去了書房,還是照舊忙着各自的事。時間就在忙碌中慢慢流逝,等兩人都完成各自手上的工作之時已是十點多,也是該回去洗洗就休息的時候。
於是兩人都把東西收拾好,先後出了書房就朝各自的房間走去。易時煊的房間離書房較近,就在他進了門順手要關上房門的時候,梅魯忽然伸手推了推門。
因外面施力而關不上門的易時煊十分不解地拉開門,就見梅魯趁着那一瞬間,一臉平靜、大步流星地踏進了房裡,疑問道:“你找我有事?”
梅魯眸中浮現一抹若隱若現的亮光,但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很重要的事,不過今天出去一天,全身都覺得不舒服,等我洗過澡後再跟你說。”
“你可以回房去洗,等會兒我們去書房再談。”
“我房間的水龍頭壞了,我很快就洗好,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梅魯臉不紅氣不喘地說着不成理由的理由,然後直接朝浴室走去,背後卻傳來易時煊淡淡的嗓音:“房裡沒有你的換洗衣物,你還是先回去拿一套衣服,然後再過來洗吧。”
聽到易時煊只是讓他拿了衣服再過來洗,梅魯悄悄鬆了一口氣,幸好是這樣,不然他今晚的計劃就得泡湯了。於是就轉移方向,準備回去隨便拿一套睡衣過來。
如果不是擔心易時煊等會兒不讓他留在房裡,他還真不想回去那睡衣過來。他習慣裸睡,可易時煊習慣穿着睡衣睡覺,真想讓他也跟着他一起裸睡。或許現在可能還有點困難,不過肯定會等到這天。
等梅魯走出房後,易時煊就拿起牀上的隨身小本子開始記錄今天的調香情況,順便也記錄下幾種不同顏色水晶的變化。依照傍晚那時所見的情況來看,紫水晶、綠水晶的顏色變得比較深,紅水晶、藍水晶、黃水晶變化較少,看來不同顏色去水晶的能力也是不同。
想到那些香水調好之後也要用水晶瓶吸收色素,易時煊就覺得應該要趁這段時間多收集一些紫水晶、綠水晶才行。等他弄好這些資料後,梅魯已經洗了一個清爽的冷水澡,一靠近他就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梅魯注意到易時煊的情況,自然地往後退了一步,雙眸看似隨意地瞥一眼易時煊手上的本子:“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吧,我也不知道會說到什麼時候才能說完。”
易時煊擡眼看了梅魯一眼,心裡也覺得他說的確實沒錯,於是就將本子放到一旁,起身走到衣櫃前找了一套睡衣,然後就不聲不響地跑去洗澡。
小本子就這樣直接放在牀上,他過來的時候易時煊也沒想藏起來,所以梅魯就翻開本子認真看了起來。本子上工工整整地寫着香水配方,調香的詳細流程,越往下看心裡就越是震撼。
本以爲易時煊會調香應該就跟別的雙黑調香差不多,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調香竟是用了那麼多種的香料,且每步流程都跟他們所知的調香有着很多的不同。再看另一頁紙上寫着各種不同顏色水晶吸收毒素的結果,梅魯此刻才真正明白,易時煊真的比他以爲的還要懂得多。
他看不見水晶手鍊顏色變深,本來還以爲那是隻有雌性能看見的變化。可方纔阿爸明顯也是看不出那些水晶瓶的顏色變化,但易時煊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還能看出哪種顏色的水晶瓶變化較大。
如此種種,只讓他除了震撼還是震撼,就這樣沉默不語地盯着那一行行豪邁大氣的字跡。以至於易時煊已經洗完澡回來,他還保持着原來那副表情。
“梅魯,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嗎?現在可以說了吧。”易時煊淡淡看了一眼坐在牀上發呆的梅魯,目光落到他腿上放置的本子,臉上並沒有出現意外的神情。
可他纔剛說完,就被回過神來的梅魯扯到他的面前,尚未反應過來,梅魯已經伸出長臂緊緊抱住了他,接着就在他耳邊吹着涼氣:“明天再說吧,今晚我想跟你睡,放心,只是單純睡一覺而已。”
一直靜不下來的情緒在聞到易時煊身上那股淡淡的好聞香味,過於震撼的情緒逐漸平復。他不知道易時煊在原來那個國家的生活如何,可從今以後,他們會攜手走過一生,那樣就已經足夠。
兩人身上用的雖是同種味道的沐浴乳,可鼻腔聞到的卻不是同一個味道。擁着他的身體溫暖厚實,竟會讓他覺得有種難以言明的安全,微微嘆息道:“那就早點睡吧,養好精神明天再說。”
第二天,梅魯要比易時煊早一步醒來,睜開眼就看見一張柔和的側臉。記得他剛開始和易時煊睡的那幾個晚上,他就是這樣安安靜靜地睡了好久,期間沒有半點動靜,仿若陷入沉睡中睡美人。
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輕輕挑起易時煊額前一綹頭髮,卻見那雙細黑的睫羽忽然輕輕顫了幾下。片刻後,那雙眼緩緩睜開,剛睜開的眼眸有點慵懶地看了看梅魯,旋即又閉上了眼。
“現在幾點?”沉睡了一晚的聲音有些沙啞,淡淡的慵懶中透着平時很難聽到的味道。
梅魯雙眸微微眯着,然後擡眼看向易時煊牀邊那個牀頭櫃放置的鬧鐘,嘴角含笑道:“差不多八點,你如果還覺得困,那就多睡一會兒!”
將近八點,跟平時差不多的時間,可能是昨天在實驗室裡忙了一天,睡到現在還覺得精神不足。恍惚憶起梅魯還沒有跟他說那件很重要的事情,睡蟲跟着跑了一大半。
“你昨晚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嗎?趁現在有點時間,趕緊說吧。”易時煊想,等他們都吃了早餐,恐怕又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這件事又不知道會拖到哪時。
沒想到易時煊忽然精神起來的原因竟是爲了這事,梅魯哭笑不得地說:“沒想到你記憶那麼好,睡了一覺還能夠那麼快就想起這事。”
易時煊見梅魯一臉淡定的模樣,很自然地白了他一眼,甚沒好氣道:“難道不是很重要的事?”
明明跟他說是很重要的事,現在又這樣淡定,到底是重要還是不重要,他是真想不透。梅魯昨天都是出去找證據,莫非就是關於那些證據的事?
梅魯沒有立即回答,卻是伸手將易時煊額前的頭髮分到兩側,動作十分輕柔。易時煊一時愣了愣,直到溫熱的指腹落到他的額上磨蹭,他才轉頭瞪了梅魯一眼。
梅魯纔不在意這些,反而溫柔地笑了笑,眼看易時煊那雙黑眸就要變成滿含怒火的冷眸,這才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昨天溜進梅翰的辦公室,查到他私自動用公司資產創立研究室。那間研究室極爲隱蔽,翻了很久的資料也沒有查到研究室的位置。”
“研究室?知道是用來研究什麼的嗎?”易時煊聽到這事就完全醒了過來,那個梅翰竟然動用公司資產設立研究室,怎麼想都覺得那間研究室不簡單。
“不知道,可就是因爲不知道我才覺得奇怪。我們小時候一起玩的時間不多,但我也隱約知道梅翰的個性,感覺他有時候做事真的很讓人難以理解。曾有一次我們去海里補水,他抓住一條海魚,當着我們的面就用細長的指甲一點一點地在海魚身上劃。那條活蹦亂跳的海魚就那樣被他慢慢劃開血肉,直到停止了最後的掙扎。”
易時煊在腦中想着一個孩子猙獰着一張臉,再用細長的指甲在活生生的小動物身上劃開那些血肉,一雙手臂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肩膀亦是無法控制地抖了一下,急忙揮了揮手:“跳過這些,你繼續說別的。”
梅魯一直看着易時煊,見他臉色倏忽之間就變得十分難看,心知他剛剛說的確實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想起當初親眼見到的那一幕,他自己也覺得異常驚悚駭人。
“梅葉集團是曾祖父親手創立的集團,到了祖父手上之後開始小有名氣。我想祖父若是知道梅翰他們私自動用公司資產,肯定不會原諒他們,那梅葉集團也不再是他們倆的囊中之物。”
“你說的也沒錯,可若是梅翰因此退出公司,那公司該由誰接手?”易時煊微微轉頭看向梅魯,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表情。
梅魯明白易時煊心裡的擔憂,心有感慨地嘆息一聲:“放心吧,好不容易纔能離開公司,我不會再回去湊熱鬧。那個位置對於我來說,只是噩夢的開始。如果不是那個位置,父親或許不會死,我也不會發生那種事。”
“可你祖父要是知道你已經恢復,他應該會採取行動,讓你來繼承公司的吧?”不知爲何,易時煊心裡就是有這樣的感覺,還望這不是真的爲好。
梅魯聽到這話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仿若孩子那般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偶爾恢復而已,若是一不小心又變回小孩,那麼大的公司豈不是要給我玩完?”
易時煊登時啞口無言,但梅魯說的卻是實實在在的有理,交給任何一個正常人也比交到一個孩子手中安全,他倒是將這事忘了個透。
“那你打算用什麼方式讓你祖父知道這事?”
“祖父很喜歡看新聞,而且十分欣賞一個自由記者的犀利言論。”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梅魯似笑非笑地揚了揚脣。
話到此處,易時煊大概猜到那個自由記者是誰,心想若是那樣一個記者,想必真能寫出一篇讓梅老爺子梅里克動怒的新聞,那梅翰所做之事自是無所遁形。
等兩人談完這事,那已經是八點半之後的事。而這時差不多到了每日準時進餐的時間,兩人迅速翻身下牀,手腳利落地跑去浴室洗漱,趕在早餐之前到了飯廳。
本打算用過早餐就繼續去實驗室,哪知竟是接到梅魯的表弟伊拉的來電。說是沐香集團從國外引進幾款新型香水,讓不少人魚獲得驚奇的效果。不知是數量少還是別的原因,沐香集團並沒有直接銷售,而是將這幾款香水交給拍賣行拍賣,今天正是拍賣的日期。
易時煊並不喜歡去那些地方,但沐香集團竟然大費周章引進這幾款香水,恐怕是真有不菲的價值。於是就和梅魯一起去了城裡,梅魯去找自由莫談論昨晚的事,他就順便去找伊拉。
到了約定之地,瓦尼爾將車子開到暫時停車處。易時煊打開車門走出看車外,轉身朝車裡的梅魯點點頭,梅魯才讓瓦尼爾繼續開車。
不遠處正是拍賣行所在的大樓,幾十層高的大廈晃得易時煊眼花。玻璃幕牆折射出來的光線十分耀眼,只要擡頭看一眼,眼睛就會忍不住要閉上。肩膀毫無預警地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易時煊轉頭看向身後,正是邀他出來看香水的伊拉。
“易哥,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表哥呢?”身穿輕便套衫的伊拉過來就左右張望了一下,卻是一直沒有見到梅魯,最後只好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在易時煊身上。
“梅魯有……有部很喜歡的動畫要看,我也是瞞着他偷偷跑出來的,你可不要告訴他。”
伊拉輕快地笑了幾聲,拍拍易時煊的肩膀說:“放心啦,我伊拉什麼人,不該說的不多說,該說的適量說。”
易時煊聞言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不過很快就收回了笑容,只道:“我們還是先進去再說,免得遲了就沒有好地方可看。”
伊拉卻是嘿嘿笑了兩聲,然後湊近易時煊耳邊神秘兮兮地說:“甭擔心這個問題,我早就選了一個好位置,只要跟着我進去,包準有個好位置,整個過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