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京城倒也有一月之久了,壽成可玩的盡興?”
當馬騰推門進入房間的時候,正在辦理公務的許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示意之後,便隨口寒暄起來,手裡批示的動作倒也沒有停下。
馬騰纔剛一進來,立刻就有種不自在的感覺,每一次和許辰相處,他都會如此。
自覺在一旁坐下之後,他纔回答起來:“北平盛景實在是令人驚歎,只是一月時間哪裡滿足,屬下恨不能一輩子都留在這裡纔好。”
許辰這時候纔算是把手頭的事情辦完,擱下筆之後,便與馬騰認真說笑起來:“本座聽說,這些時日你在京城遊玩多有采買商貨,光是馬車就裝了幾車?”
馬騰聞言,還頗有些不好意思:“北平貨市多有奇物,許多東西屬下都未曾見過,自是難以按捺心中喜好,若是出醜了的話,還望教主體諒。”
許辰哈哈一笑,不以爲意的一揮手:“北平這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商貨,既然壽成看得上這些東西,稍後本座命令內務與你報銷,就當是朝廷給你的贈禮了。”
馬騰聞言心中頓時一喜,連忙朝着許辰道謝起來。
他堂堂西涼霸主,自是不缺這點錢的,讓他看重的是許辰這樣親近的行爲,錢財不重要,國相的面子才重要。
許辰願意如此青睞馬騰,當然也是看在馬騰歸附之功的份上,能兵不血刃拿下涼州,眼下這點情面算得了什麼。
兩人寒暄幾句之後,許辰便也說起正事來:“壽成回去之後,涼州歸附之事,就要勞你多多費心了。”
馬騰神色一正,拱手道:“國相放心,朝廷看得上我馬騰這張老臉,那我馬騰也必定不辜負朝廷的信任,將來歸附以後,官府但有用得上的地方,屬下必定全力配合。”
雖然嘴上說的光亮,但實際上,這時候馬騰心裡是在嘆氣的。
一個多月下來,馬氏將來的命運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自己雖然不至於如張魯士燮那樣完全拿個閒缺就給安置,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歸附之後,朝廷就將在涼州設立官府,屆時馬騰便能夠在涼州府衙任以要職,當然這職位雖然高,實際的權力卻沒有多少。
到時候真正具備權力的,還是朝廷指派的治州官吏,馬騰只是靠着他在涼州的一點聲望用以輔佐官府幹事兒而已。
涼州情況畢竟複雜,不僅各類族羣混居,百姓更喜於勇鬥,排外的意識也相對嚴重。
這樣的情況下,即便玄夏接管了涼州,將來要進行的改造工作也將困難重重,所以官府需要一個在本地有相當聲望的人充當臉面,這樣纔好把事兒給辦了,而馬騰無疑就是極好的工具人。
武力解放雖然暴烈,卻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可以順勢清洗涼州本地豪族,只是這個過程裡會有無數普通百姓被裹挾進來遭受苦難。
而和平解放雖然好,卻也不全是好處,至少官府要清洗本地豪族就更講究方法手段了,一點也急不得。
某種程度上,要安定涼州,或許也要走派遣沮授安定西南一樣的路子,畢竟涼州的基本情況與西南有極大的相似。
玄夏要走的不是王道霸道,不然的話只要各地豪族臣服了,那官府也就沒有其他事情了。
但玄夏要的是徹底的解放,這注定是一條更加辛苦和艱難的路。
涼州歸附之後後續該如何治理,朝廷都已經有了方法,便也是先儘可能爭取羣衆基礎,時機合適的時候再開始帶着百姓清算本地豪族,而要爭取羣衆基礎,馬騰這張老臉也就能有所作用。
對此,馬騰當然談不上滿意,但他沒有選擇,此前觀閱兵營試炮的場面他還記憶猶新,他可不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面對那種東西。
歸附之後,馬氏也就難免要大衰落,但這總比物理毀滅要好。
許辰笑道:“如今朝廷正在籌備涼州官府的班底,壽成可暫且安心留京,待涼州大軍遣散之後,官府籌建也該差不多了,屆時再可以與官府一同就任涼州,正式開始治理地方。”
馬騰拱手道:“朝廷儘可安排,屬下無不配合。”
雖然知道自己在這裡充當了某種意義上人質的角色,但馬騰早就有此心裡準備,甚至於他就是特意來當這個人質的,這樣涼州方面自己那好大兒也就不能隨便亂來。
等事情完全辦妥了,自己帶着官府回去,便也不會再有波折和反覆之事。
馬騰想得還是十分妥當,但是現實的發展,卻極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正在他與許辰交談之時,卻見有人叩門而入,馬騰一眼認出那正是許辰的親信田石頭。
不知爲何,田石頭進門之後,卻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看了馬騰一眼,這頓時讓馬騰心裡有些不安起來。
馬騰當然知道田石頭的工作性質,被對方這麼看一眼,很難不讓馬騰浮想聯翩。
難道出了什麼事故?
好在田石頭除了多看了一眼便沒有其餘動作,而是直接走到許辰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馬騰豎起耳朵來,奈何什麼也聽不清。
不多久,田石頭便說完了,然後面無表情的站在許辰的一旁,反而是許辰一下看向了馬騰。
這一次許辰的眼神,竟也與剛纔田石頭的眼神一樣的怪異。
馬騰頓時頭皮發麻,他就是再傻也該意識到不對勁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辰看着他道:“剛剛有涼州的消息傳來,壽成可知是什麼消息?”
馬騰緊張問道:“還請國相明言!”
許辰道:“剛剛傳來消息,就在數日前,涼州發生兵亂,馬超引兵十萬之衆往東而來,已在涼州東部掀起戰火。”
說到這裡的時候,許辰淡淡一笑,頗有幾分戲謔的補上一句:“令公子倒是神勇,我玄夏原本所掌北地安定兩郡已然陷落他手,再打下去,怕是要讓他打入司州了。”
晴天霹靂!
五雷轟頂!
這一瞬間,馬騰只覺得天都塌了,然後憤怒和難以置信的情緒就涌上心頭。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馬超的膽子能大到這種地步。
當然更多的還有心寒,畢竟自己可還在北平,馬超起兵就沒有想過自己這個父親嗎?
馬騰只知道自己危險了,涼州起火,眼前這位爺還能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