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窮人不害窮人
奪取一座縣城有多難,對於現在的黃巾來說,大概就是搭梯子翻牆的難度。
一座完全沒有兵防的縣城,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落入到黃巾的手裡。
當城門從內部被打開之後,所有的黃巾都興奮的嗷嗷大叫。
若是在幾月之前的時候,打下一座縣城並不至於讓他們如此興奮。
畢竟那時黃巾正是如日中天,凡有黃巾興起,各地郡縣莫不是望風而降。
什麼亂七八糟的太守縣令,黃巾們都不知道殺過多少了,一個區區縣城在他們眼裡實在算不得什麼。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大漢騰出手還擊之後,黃巾運動立刻遭受滅頂之災,原本叱吒風雲的他們,一下子變成喪家之犬,只能在各地奔流逃亡。
他們這夥殘兵,本就是從漢軍精銳的絞殺中僥倖逃得性命,已然被漢軍打的志氣全無,膽氣全消。
這種朝不保夕的時候,能夠奪取一個縣城,那就是讓他們喜出望外的事情了。
拿下縣城,意味着他們又可以獲得糧食物資補充,意味着他們暫時可以有安枕之所,意味着他們可以重新整軍備戰。
“立刻遣人分別封鎖東西南北城門,勿使一人逃出城去!
另外,我黃巾教衆需謹記教義,不可行偷竊、劫掠、強迫平民百姓之舉,凡有犯者,盡逐出我教並以兵法斬之!
凡城中大姓之戶要全部看管束縛,此類人天生原罪,屆時當由我教一一審明查處!”
縣城落在自己手裡這固然是好事,但許辰很擔心黃巾在絕對強勢的情況下失去控制,最後變成無腦燒殺搶掠的野獸,這是他絕對不能容許的事情。
所以在進城之前,許辰騎馬攔在城門口處,三令五申讓他們不得犯戒。
不得不說,這及時的降溫非常有用,剛剛還興奮地兩眼發紅的許多人,突然之間就感覺心裡的那根弦繃緊了,原本差點被他們忘掉的戒律,也再度浮上心頭。
如果戒律的威懾不太夠的話,那麼軍法的威懾就絕對有分量了。
在許辰的眼神逼視之下,黃巾們眼中的狂躁漸漸消退下去,理智和冷靜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們牢記着許辰交代的事情。
好一會兒之後,許辰才駕馬進入城中,後面的黃巾也都是魚貫而入。
Wшw▪t tkan▪¢ O
往裡一眼看去,是四通八達的街市道路,旁邊錯落有致的家宅和鋪子一眼看不到頭,只不過此時卻見不到一個人,第一眼看着彷彿就是一個死城一般。
其實這只是城中百姓聽聞黃巾破城,都嚇得躲入屋中而已。
許辰左右一看,就能從窗戶和門縫中看到一雙雙驚恐而又好奇的眼神,自己往哪個方向看,哪個方向的所有眼睛都會瞬間消失,原本細小的門縫也死死關着。
偶爾經過一些宅院,還能聽到裡面嬰孩啼哭聲音,但很快這聲音就支支吾吾起來,可以想象裡面的大人此時該是何等驚恐的在給嬰孩捂嘴。
整個縣城,都瀰漫着一種肅殺詭異的氣氛,彷彿有一場巨大的禍事要降臨在這個地方一般。
看得出來,黃巾在百姓當中的名聲,恐怕不是太好.
三千黃巾烏泱泱的就衝向了縣城深處,出於許辰戒律和兵法的威懾,黃巾們不敢碰平頭百姓,只能把目標放在城中的大戶上,而這種地方還是很好找的,哪裡牆高地廣,哪裡就是豪強大戶。
一時間整個縣城黃土瀰漫,到處都響起黃巾們的呼喝聲音。 許多普通百姓躲在家中瑟瑟發抖,生怕下一刻黃巾就要衝進來搶了自家的糧食財物,凌辱自己的妻女家人。
可好半晌過去了,外面雖然熱鬧非凡,自家卻一點事也沒有。
越是這樣,他們反而越是恐懼,或許是賊人看漏了自己家纔是,如此更不能招惹他們過來,這讓他們一個個一動不動大氣不喘。
一個時辰過去,外面一直都有刀兵之聲,似乎在發生持續的械鬥。
兩個時辰過去,外面的動靜漸漸平息,但是賊人的走動依然十分頻繁。
三個時辰過去,日漸黃昏,城中一片寂靜,只有偶爾才能聽到外面的一些腳步聲。
一直到入夜天黑,各家各戶的百姓還是緊緊依偎在自家牆角一動不敢動。
兒女在懷中抽泣,妻子緊緊抓着自己的手,他們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音。
他們都在爲自己的命運而擔憂,自己真的能逃過賊人毒手嗎?
黑暗的環境無疑加劇了這種負面情緒,百姓們慢慢都就開始變得悲觀起來,一直到外面突然爆出一陣巨響,一下子把全城所有人都嚇出一身冷汗。
“城裡人的都聽着,我們是信奉自然道的黃巾,和以前的那些黃巾不一樣。
俺們都是窮苦人,窮苦人不害窮苦人,那些貴族老爺纔是坑害欺負咱們的人。
所以我們不打普通百姓,只打豪門大姓,你們該造飯的就造飯,該睡覺的就睡覺,沒人會對你們怎麼樣!”
有人聽到聲音,驚嚇之餘也爬到窗戶扒開縫小心往外瞧去。
就看到幾個黃巾賊人舉着火把騎着馬在城裡穿梭,一邊敲着金屬物發出巨響,還一邊重複大喊着這些話,那幾個光頭在火把的光照之下也顯得格外圓亮。
不一會兒,賊人就從道路這頭跑去那頭,聲音也跟着就消弱下去。
這個架勢,似乎是要這樣把全城都給喊一遍。
各自躲在家中的百姓都是醒悟過來,原來自己倖免於難不是因爲不是賊人漏看了自己這一戶,而是賊人本來就沒有打算搶老百姓。
他們慶幸之餘,也覺得驚奇,賊人不搶老百姓,這可能嗎?
雖然有黃巾賊人這麼賣力的表明態度,但是城中百姓依然還是驚疑不定,處於社會最底層的他們,對這種事情保持着足夠多的警惕。
所以,這一晚上,整個縣城除了幾個大戶的宅邸,其他地方還是黑乎乎的看不到一家燈火,衆多百姓什麼都不敢做,只願在黑暗中默默捱過這一晚上。
此時,許辰正處於其中一家點着火把的大戶當中。
火光映照之下,滿地的屍體和血跡顯得格外陰森,而許辰就站在其中,神色淡漠而平靜。
死的這些,不過是縣中大姓豪族豢養的家丁武裝,跪在自己面前的這些人,纔是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