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與我雙修。”
江芸直白的說道,緊接着,便如同一條蟒蛇般纏了上來。
在這般旖旎的氛圍下,恐怕沒有幾個男人還能維持住定力。
只是,安樂的思維依舊冰冷似雪、無比冷靜,心中暗道。
‘小小紅,再加把勁。’
紅衣女的倩影悄然出現在他身後,眼神幽幽的盯着江芸,身上的寒意源源不斷的溢散而出,彷彿一塊千年不化的堅冰。
靠在安樂身上,好似在酷暑時分從頭澆下來一盆冷水,始終讓他保持着清醒。
這房間裡看起來只有安樂和江芸一男一女,實際上還有一隻女鬼呢!
安樂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芸,心中卻有如老僧入定,古波不驚。
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
他冷淡開口道:“還請江小姐自重,我可是有道侶的。”
雖說安樂和蘇黛沒有婚約,但在他心中,蘇黛自然已是他的道侶。
聽到這話,散發出熾熱氣息的江芸美目閃爍:“是那位靈藥門的蘇黛道友吧?她入宗時,倒是惹得不少人關注。”
“小安你還真是好福氣。”
“只不過,那豈不是更好?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與她之間,有哪些不同嗎?”
說着,她的身軀貼得更近了些。
安樂仍然無動於衷,雙眼深處甚至還有些冰冷。
在推演中親身經歷之前,安樂其實一直很疑惑,爲何無論是江俊良還是林寧倩等人,都會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彷彿被江芸盯上是多麼倒黴的事情一般。
就算安樂從這些人口中聽說過,江芸曾經的目標無一不變得形容枯槁、精力萎靡,但倘若能一親芳澤的話,應當還是會有許多人趨之如騖的吧?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江芸根本不是饞好看男子的身子。
而是……爲了修行!
江芸所修的功法,名爲《大衍陽炎仙訣》。
此功法最特殊的地方,便在於可給他人種下“炎種”,炎種會每時每刻汲取宿主的氣血、靈力,反哺施術者。
等到炎種徹底成熟之時,還可以將其收納回主體,完成境界的突破。
簡單來說,就像是資本家剝削工人一樣,將種下炎種的目標當做人形的修煉機器,每日榨取他們的剩餘價值,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
光從這些特性來看,這簡直像是魔道功法!
不過,《大衍陽炎仙訣》也有一些嚴苛的限制。
例如男子陽氣旺盛,“炎種”只能種在男人身上;
炎種的總數有限,要想種下新的炎種,就必須將先前的炎種收回;
還有,被種下炎種者,必須放開心神,處在毫無防備的狀態。
也就是所謂的“你情我願”,不可逼迫、強求。
也正是因爲這些限制,江芸對炎種的宿主向來精挑細選,要求嚴格。
天賦過人只是基礎條件,背景最好不高不低,這才方便下手。
最關鍵是,相貌必須俊美清秀。
用江芸自己的話來說:“我喜歡好看的男子,這有什麼錯嗎?”
若是尋常的男修,早就在江芸各種暗示下被迷得神魂顛倒,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指不定心中還要暗自竊喜,自己傍上了這麼條金貴的大腿,絲毫猜不到自己未來悲慘的境遇。
“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安樂以莫大的定力保持清醒,暗自感慨。
而對他的無動於衷,江芸也很驚奇:‘他怎麼一點反應沒有?’
江芸對自己的魅力一向很有自信,往常進行到這一步的時候,那些男人都已經急不可耐了,冷靜和理智全都被拋在腦後。
可眼前的安樂卻像是根木頭,冰冷且堅硬。
‘莫非,他其實有難言之隱?’
江芸很自然的產生了這種懷疑。
‘不應該啊,身爲築基修士,又有如此旺盛的氣血,不可能還有那種隱疾。’
雖然安樂表現得很生硬,很不情不願,但就此放過這個上好的耗材,江芸又有些不甘心。
於是,她眯起美目,輕柔說道。
“小安,不如你閉上眼,接下來都由我來……”
安樂心中無奈:‘這女人居然還不死心?’
‘還想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不過,想到這之後還要依仗對方的權勢,安樂也不好直接和她翻臉,只能說道。
“江道友,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有什麼事不如明天再說吧。”
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不行,你不能走。”
眼見着到嘴邊的鴨子要飛了,江芸有些急了。
元嬰的氣息微微施展,差了兩個大段的安樂自然沒法反抗。
江芸的強硬只維持了短暫的一秒,氣質很快便軟了下來,雙眼霧氣朦朧的盯着安樂,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你別走好不好,就在這裡陪我一個晚上。”
“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她心裡胸有成竹;‘哼,我就不信你這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江芸以過去數次種下“炎種”的經驗,早就總結出一套自己的理論經驗。
‘大部分男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
‘尤其是我這種身份較高的人,偶爾的服軟纔會更有反差感。’
另一邊,安樂心中暗自冷笑:‘我信你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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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套路他見得太多了,誰會相信只蹭蹭不進去這種話呢?
但是,江芸展示出的元嬰氣息,也讓安樂感到些許無力。
‘形勢比人強啊……’
眼下,安樂只能忍辱負重,再忍耐一晚了。
******
一直到半夜時分。
房間內都保持着微妙的平靜。
江芸似乎真的言而有信,只是睡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而沒有動手動腳。
安樂索性閉目冥想,默默運轉靈力修行。
就在安樂以爲能平安度過這夜晚、有些放鬆警惕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心中立刻警鈴大作。
幾乎在同一時間,小小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小心,空氣裡有毒。”
安樂心中一肅,表面上還裝作毫無察覺,就連呼吸的頻率都不敢變動。
元嬰修士的靈識無比敏銳,連呼吸都瞞不過她。
不過,安樂的肺部經過數次推演,早就和常人差異甚遠。
【大氣玄肺】更是有極強的淨化效果,能應對大部分毒素。
可江芸既然出手,用的自然不可能是尋常的手筆。
這種藥物叫做“霓棠幻神散”,嚴格意義上說,它並非是毒藥,反而是一種補藥。
修士們更多將其用於修煉上,可以助人安定心神、屏蔽對外物的感知,從而摒除雜念,更容易進入玄之又玄的頓悟狀態,價值極爲不菲。
只是由於這份特殊的藥性,它也被經常用於一些不方便描述的場合。
‘好猛的藥性。’
安樂微微心驚,即便他只是吸入了一口,意識就已然開始渙散,好似要就此昏睡過去。
他強打起精神,同時將吸入的空氣都儲存在肺部的角落,不讓它們與血液接觸。
這雖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但放在此時,卻能拖延更長時間。
******
“哼,想逃?”
“最後還不是落到我手裡來了。”
估摸着藥效發揮得差不多了,江芸坐起身來,得意的看向昏迷中的安樂。
靈識掃過後,她確定,對方的確已經中了霓棠幻神散,這才放下心來。
江芸可沒有反派死於話多的毛病,她立刻走到安樂身旁,掐訣唸咒,全身法力涌動,散發出熾烈強橫的氣息,有如一輪小太陽,在房間中升起。
不多時,一團虛幻神異的火苗,從江芸的丹田處緩緩飄出。
火苗呈乳白色,又彷彿是數種色彩糅雜融合而成,極爲奇特。
這便是所謂的“炎種”。
一旦種入人體,除非施術者主動收回,便終身無法剝離。
“至少也要讓他爲我修行一年,纔不枉我花了這麼大力氣種下這枚炎種。”
江芸一邊施術一邊想着。
事實上,江芸藉此邪性的功法修行不假,卻一直不算做得太絕,沒有完全榨乾他人的潛力和天賦。
通常是像簽訂勞務合同那樣,與被種下炎種者互相約束,往往“工期”在一到兩年左右,江芸還會送上一些修行的資糧,作爲補償。
相當於用資源去換天才一兩年的青春,不過手段相對特別而已。
這是江芸的處事原則之一——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她也因此在各個圈子都混得開,闖出了不小的名頭。
眼見着炎種一點一點沉入安樂的丹田,江芸臉上閃過一絲滿意。
“成了!”
“接下來這段時間,看我怎麼拿捏你。”
江芸看着安樂俊美的臉龐,心裡浮現些許有意思的想法。
可就在這時,她耳邊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江小姐,你爲什麼要逼我呢?”
江芸臉色驟變:“你還醒着?怎麼可能?”
她的心情迅速沉入谷底,身爲《大衍陽炎仙訣》的修煉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在對方沒放開心神時種入炎種會引發什麼後果。
但江芸現在能做的,也只是祈禱安樂對此不知情而已。
她在心底寬慰自己:“《大衍陽炎仙訣》如此罕見,就連寧倩他們都不知道,安樂又怎會知曉其中的隱秘?”
然而,安樂的下一句話,卻打破了她的幻想。
“這就是《大衍陽炎仙訣》的炎種嗎?果真神異非凡,那麼,我就笑納了。”
江芸怒道:“安樂,你算計我!”
安樂睜開雙眼,瞳孔被炎種染成了乳白色,斑斕絢麗的色彩如同漩渦般浮現,令他的氣質變得無比詭譎,可偏偏帶着一種……難言的神聖?
“真要說起來,分明是江小姐你算計我在先吧?”
“明明我都百般忍讓,想要避開這種事發生,江小姐卻得寸進尺,纔會演變成現如今的局面。”
安樂的聲音在房間中空靈的迴盪。
同時,他對炎種的掌握程度越來越高。
他好似從斑斕的火光中,看到了一些從未見過的深邃的隱秘、幽深、玄妙。
這一刻,安樂彷彿成爲了炎種的主人!
一股又一股靈力,逐漸從江芸的身軀向他涌來,令他氣息節節攀升。
“唉,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安樂心中嘆道。
這種情況,他在推演中也經歷過了一次。
大衍陽炎仙訣一旦在這種情況施展,炎種非但不會變成汲取靈力的寄生蟲,反而會對施術者造成反噬,開始吸收施術者的靈力。
除非江芸願意冒着境界下跌的風險徹底摧毀這一枚炎種,這種奇特的伴生關係就會繼續維持下去。
可以理解爲,眼下寄生和被寄生的關係,反了過來。
先前安樂之所以不願意這麼做,主要還是因爲這會徹底得罪江芸,事後肯定會迎來她的報復。
只是現在,他沒得選。
做都已經做了,安樂自然不會浪費這樣的機會。
他閉上雙目,運轉《星極虛淵功》。
屬於江芸的凝實靈力,從炎種中源源不斷的涌出,成爲一種獨特的催化劑。
使得丹田、經脈、血肉中的靈力躁動不安,匯聚成大江大河般的激流,在安樂體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靈力似乎已經燃燒了起來,如一道道怒龍遊走在皮下的位置。
稍稍激盪出一絲來,毛孔像是噴出一團火焰,濺射在房間裡便是一大片焦灼的痕跡。
江芸感受到丹田內靈力的削減,怒極反笑。
“好大的膽子!”
“居然想借助我的靈力突破金丹?”
平日裡,只有她藉助別人修行的份,沒想到今天自己卻成了別人修行的助力。
但要就此毀掉這枚炎種,江芸還真捨不得。
每一枚炎種的培育都要花上極多的精力、資源,而且,炎種與她的靈魂相連,摧毀後不提對境界的影響,還會傷及根源,短時間內無法修補,更是可能令《大衍陽炎仙訣》無法修煉到最圓滿的地步。
她輕咬貝齒,眼神憤憤。
很氣,卻又沒什麼辦法。
江芸惡狠狠的自語:“那就讓你吸,看你能吸走多少!”
以元嬰的靈力儲量,一個小小的築基,還能翻上天了不成?
她起初的想法非常自信,還有點期待安樂過於貪婪,被靈氣撐爆。
可隨着時間推演,江芸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美目中寫滿不敢置信。
‘這是一個築基能吸收得下的靈力嗎?’
在江芸的“無私”奉獻下,安樂清晰的體會到,他與那一道無形之線中的距離,正在不斷縮減。
終於,在所有靈力都從經脈中流經過又一個周天後。
安樂身體一陣輕顫。
兩個丹田中的星雲同時猛地擴張,在下一秒劇烈收縮!
靈力一點一滴的被壓入核心的虛丹中。
虛丹也在這過程中肉眼可見的凝實起來,宛若實質。
它們自主的旋轉,將安樂全身的靈力都納入其中。
這一步驟所需的靈力總量之龐大,甚至讓整個清寒分殿的靈氣瞬間一空,形成一片短暫的靈氣真空。
同時,還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擴散開來,給人一種呼吸稍顯困難的感覺。
即便很快,空氣中的靈氣,就被分殿中的聚靈陣補充回來,但仍是有許多修士察覺到異變的發生。
他們紛紛面色變化,還有人以爲是大泰神朝打來了,引起了一些小騷亂。
當靈力盡數匯入,金丹已成!
【解鎖詞條:雙金丹(紫)!】
這兩枚金丹的模樣竟是也不相同。
上丹田的金丹閃爍星光,隱隱與天上羣星相呼應;
下丹田的金丹晦澀難明,攜帶混亂和不詳,在這虛淵中格外活躍。
“金丹,終於成了!”
安樂面露喜色,心中自語:“靠我艱苦的努力,加上平日裡的積累,終於厚積薄發,在16歲突破金丹!”
“大概花了大半年時間吧?”
“唉,人生又有幾個半年?”
若是讓旁人知道他的真實年紀,以及修仙的時長,恐怕驚訝得連眼珠子都能瞪出來。
他嘗試運轉靈力,一種從未有過的絲滑感涌上心頭。
築基,顧名思義,乃是修士打好根基的階段。
在這期間,積攢的靈力越深厚,突破的益處便越大。
而安樂由於雙丹田、以及特殊的功法,每突破一層,所需的靈力都比常人多出數倍,現在厚積薄發之下突破金丹,提升之大,連安樂自己都難以衡量。
“我現在真是……”
安樂感受着體內的變化,感嘆道:“好強啊!”
“光憑靈力,應該就能應對普通的金丹中期,再算上肉身……戰金丹後期,也不是不可能?”
安樂感覺,自己成丹的那一瞬間,似乎腦海裡懂了許多知識,但卻又說不上來。
正因爲這一點,他對法術、靈力的掌握,似乎達到了另一個境地,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也是金丹相比於築基較大的差異之處。
而肉體在靈力的洗禮、沖刷下,也發生了細微的蛻變,這是個相對漫長的過程,還需要安樂小心淬鍊。
‘只可惜,我一直面對的都不是同級的對手。’
安樂無奈嘆息,看向身前虛弱的江芸,認真說道。
“江小姐,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了……”
******
次日清晨。
林寧倩和三四個好事的夥伴,一大早就候在江芸的房門口。
昨天那陣古怪的波動,他們可是都察覺到了,而且不難判斷出,它正來自於江芸的房間。
林寧倩滿臉好奇,輕聲問道:“你們說,芸姐不會太過火,把安道友……”
旁邊一人答道:“不會吧?芸姐一向有分寸的。”
林寧倩:“但昨夜……分明是芸姐突破了吧?”
在她看來,那種將靈氣吸乾的異常,自然是江芸造成的。
而讓一名元嬰有所突破,這怕不是把安樂都給吸乾了。
另一個女修面露同情,遲疑道:“應該不會到最壞的地步吧?”
安樂現在也不是沒有背景的散修,萬一因此得罪了化神長老和他的師兄師姐,可不是什麼好事。
“誰知道呢?”
林寧倩嘆了口氣,她來這裡也不只是爲了湊熱鬧。
主要是她看安樂長得的確怪好看的,想勸勸芸姐最好溫柔一點。
說不定,日後自己還有機會……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房門從內側打開。
安樂和江芸從門裡走出。
“芸姐?”
林寧倩美目微睜,眼神頗爲古怪。
眼前江芸兩人的狀態,和她預想中的全然不同。
安樂臉上絲毫不見疲倦,反而精神奕奕,氣質飽滿,通體靈力的性質完成蛻變,氣勢隱而不現。
給林寧倩的危險感遠勝先前。
林寧倩不敢置信的問道:“你……突破了?”
這種感官的驟然變化,只有一種解釋——安樂已經成了和她一樣的金丹!
“那麼,昨晚的動靜也是……”
旁邊幾人同樣面露驚容,眼神驚疑不定。
‘那是一個築基突破能引發的異象嗎?’
他們又轉頭看向安樂身旁的江芸,發現她臉色略微蒼白,氣息低沉,美目中還有血絲,一副沒休息好的模樣。
這可和往常的情形完全反了過來。
這幾人心中冒出猜測:“莫非芸姐真的動心了,不然豈會這麼憔悴?”
“這位安道友,好手段吶!厲害,太厲害了!”
林寧倩心情有些難受:“他倆真雙修了?怎麼這樣……”
關於《大衍陽炎仙訣》的致命弱點,他們並不知曉,也就沒法猜到事情的真相。
這些人都很好奇,昨天晚上,兩人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江芸沒好氣的白了他們一眼,不用問她都知道這幾人在想什麼。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總之,接下來我和安道友將通力合作,解決此地的危機。”
“你們要保護好他。”
經過昨晚的商議,兩人得出了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迴歸太虛宮後,安樂將主動歸還這枚炎種。
但在那之前,江芸要保護好他的安危,並且在不違反個人意願的前提下,聽從他的指揮。
雙方還用特殊的法器簽訂了誓約。
對這結果,安樂很滿意。
他很清楚,長期佔據炎種是不現實的。
真惹得江芸發飆,她大不了犧牲未來的前途,將安樂轟殺了便是。
能在虛淵期間,獲得江芸的助力,安樂就覺得不虧了。
哪怕之後或許還會被報復,那也是回太虛宮以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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