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內間。
還不等安樂開口,熊霸天就興沖沖的問道。
“呂兄弟,你這用的是啥招式?”
“咋一下子就把那老小子的人傀打爆了?”
剛纔,熊霸天在安樂身上,沒察覺到多強的氣血或靈力波動,彷彿他就只是輕輕一拍,人傀就自行分解。
這般手段,着實讓他好奇得緊。
“不過是用了些取巧的法子罷了,不值一提。”
安樂隨口說道。
餘光看向身側不遠處的小小紅。
她的手中,正握着一團漆黑且猩紅的存在。
許多張少女的面孔,在其中哀嚎掙扎。
但在紅衣女的手中,這些殘魂逐漸消散,面露解脫之色。
安樂微微眯眼,眼底閃過冰冷危險的光芒,心中暗道。
“老畜生,還真沒叫錯。”
他心中做出決定,臉上不動聲色,仍舊溫和的問道。
“胡道友,你所說的獨家情報是?”
“其實,只是幾個秘地可能出現的位置而已。”
胡春生信守承諾,緩緩說道。
“當然,太虛宮的心思難以揣測,胡某也不敢妄言斷定,還請呂道友自行判斷。”
他拿出一張雲天域的地圖,開始標註。
“第一處,在……”
******
不多時。
安樂收起地圖,又和兩人閒聊了幾句,便就此告辭。
看他的背影遠去,一個賊眉鼠目的修士來到胡春生身旁,耳語兩句。
胡春生眼中閃過驚異。
“居然沒有太多靈力殘留?”
“莫非……只是恰巧找到了人傀的命門?”
這時,熊霸天大大咧咧的開口。
“老胡老胡,我看這呂道友人不錯,能處!”
“你就沒必要算計他了。”
熊霸天還感覺,安樂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反正呆在這人旁邊挺舒服的。
胡春生搖搖頭:“人類大多都是不可信任的,咱們都化形三五年了,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說不定這呂彬身上……藏着大隱秘!”
“大隱蜜?那是什麼蜜?”
熊霸天眼中放光,突然就來了興致。
“能吃嗎?”
胡春生張了張嘴:“……”
******
另一邊。
宅邸外數千米外。
化作血光逃遁的傀道人,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口鼻溢出鮮血,身上有多處傷勢,氣息連尋常的築基初期都不如。
在百鍊女傀被安樂消滅後,傀道人自是二話不說直接逃跑。
散修中也不乏有胸懷正義之士。
或是,事先就和傀道人有仇怨。
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這樣不講武德的圍攻下,傀道人一路倉皇逃竄,身上所攜帶的人傀只剩下兩具,一身實力不足三成。
若不是他修行的血遁術,此時怕已飲恨。
傀道人用靈識探查片刻,確定那些追逐者的氣息消失不見,這纔鬆下一口氣。
但在劫後餘生後,他的表情很快變得猙獰。
本就醜陋的面龐扭曲且可怖。
“呂彬!”
傀道人心頭的怨毒翻江倒海,一字一句說道。
“我要……殺了你!”
直到現在,傀道人都沒想明白,對方究竟對百鍊女傀做了什麼。
只一下,他和人傀的聯繫就此斷開。
但不論如何,自己落入這般境地,全都拜其所賜!
傀道人憤恨自語。
“他的實力並不強,只是運氣好,恰好擁有剋制人傀的辦法。”
“咦?”
忽然,傀道人皺起眉,獨眼看向不遠處的角落。
心臟漸漸狂跳起來。
那裡,有一個擺放在暗處的神龕。
一股不詳且神秘的氣息彌散。
他看出,這神龕中的存在,對魔修大有益處。
傀道人陰森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呂彬,就容你再囂張幾日!”
“我恢復全盛狀態之時,就是你被煉成人傀之……”
就在這時,半空中憑空出現了一片縹緲詭異的煙霧。
隨後,一條十幾米長的龐大黑影,從煙海中鑽出,呼嘯而至。
“這是……”
傀道人面色大變。
他驚恐的雙目中,浮現出一道狀若魔神的身影。
“鬼!鬼面……”
傀道人只來得及說出這半句話。
“噗”的一聲。
就被落下的黑影砸成了一灘肉泥。
當場身死!
巨力澎湃,地動山搖。
安樂身形懸浮於半空中,巨大的法器快速縮小,直到變成一把普通長劍大小,飛回他的手中。
“這威力……真不錯!”
他不由得讚了一聲。
不得不說,杜風華着實給了安樂一個不小的驚喜。
這把法器名爲煙海沉龍,估計能算作二階中的極品。
共有兩種形態。
第一種,像是此時。
表面看上去,和尋常飛劍並無太多不同。
通體修長白皙,如同白骨雕刻而成。
劍刃鋒銳,寒芒四射。
只是細看,依舊能看出劍身上有數道裂痕。
那是骨節被壓縮後留下的痕跡,時刻可以展開、分裂。
這種飛劍形態,可供安樂在平日使用。
這倒是滿足了他一直以來御劍飛行的心願。
而第二種形態。
則正是方纔壓死傀道人的黑影,體型龐大,沉重無比。
除此之外,還會氤氳出一種神秘的煙氣。
故名爲“煙海沉龍”。
當時,安樂去取法器的時候,發現杜風華形容憔悴、邋遢不堪,活像是老了五六歲。
可見他付出的心血。
“這東西,可比什麼六脈神劍好用多了。”
安樂又隨意驅使沉龍在身旁飛舞。
玩得不亦樂乎。
這六脈神劍,倒不是什麼新奇玩意,只是晉升到“大師”層次的【靈力彈】。
在解開雙臂的人體桎梏後。
安樂不僅解鎖了【龍象臂力】,就連雙臂中的【靈力腔體】也發生了某種蛻變。
能儲存、積攢的靈力更多不說,釋放【靈力彈】時效率也更高。
甚至能射出無色無形的靈力。
和所謂的“六脈神劍”十分相像,安樂索性借用了這個名字。
來到地面上。
安樂隨意翻了翻傀道人的屍骸,找到了另一個儲物袋,以及旁邊的神龕。
神龕上有令他感到熟悉的氣息。
很快。
一團黑煙被小小紅捏在手中。
它拼命掙扎,卻又動彈不得。
小小紅也沒客氣,一口就將其吞下。
之前在神像中遇到的黑煙,同樣都是這樣的處理方法。
安樂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他把靈識探入傀道人的儲物袋,卻立刻皺起眉頭。
“還是讓這畜生死得太輕鬆了。”
儲物袋中,還有許多具被炮製過的屍體,大多殘破不堪,有的只剩下一兩個“零件。”
安樂嘆了口氣,就地將它們取出。
火光無聲燃起。
算是爲這些慘死者超度。
靈識中,怨魂的身影很淡。
似乎他們也知道傀道人已死,痛苦和怨毒的表情慢慢變得平和。
最終,身軀在火焰中消散。
小小紅站在一旁,俏臉上帶着一抹莫名的觸動,好像想起了過去的某些往事。
******
沒過多久。
怨魂被超度完畢。
小小紅走到安樂身邊,伸開雙臂,抱住他,輕聲說道。
“謝謝。”
安樂心中一動。
這些慘死者受盡折磨,變爲了怨魂。
那小小紅又是經歷了什麼,纔會變成現在的紅衣邪祟呢?
他沒有主動詢問,而是繼續清點傀道人的儲物袋。
這個魔修的家產異常豐厚。
算上之前那袋,上品靈石竟是有三十多枚。
大小法器若干件。
稀奇的煉傀材料數十種。
書卷四五本。
其中讓安樂在意的,分別是一本名叫《天傀地儡經》的古卷,和一個小巧的傳功玉簡。
這玉簡中記錄了一門血遁術。
可通過燃燒精血的方式,爆發出驚人的速度。
對安樂來說,還挺有用的。
他這具肉身,最不缺的就是精血。
至於《天傀地儡經》,安樂本以爲通篇都是煉製人傀的邪法。
仔細一看才發現,其中竟是有很多正經傀儡的煉製方法。
只是傀道人急於求成,纔會劍走偏鋒,走上歧途。
安樂默默心想。
“或許,可以給小小紅煉製一具身體?”
暫且把這想法壓下。
很快,安樂駕馭沉龍,御劍飛走。
太虛宮的試煉,馬上就要正式開啓了!
******
午夜時分。
夜色深沉。
整片雲天域,被朦朧的霧氣籠罩。
大部分凡人正在睡夢中。
大大小小的城鎮,都顯得格外安靜祥和,路上鮮有人行走。
就在這萬籟俱寂之時。
忽而,一聲鐘鳴響起。
當——
沉厚的鐘聲悠揚迴盪,帶有古老的韻律。
雲天域中,所有的修士心中一跳,驚醒過來。
他們心中震撼,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落在身上。
當———
第二聲鐘鳴傳來。
空氣在輕顫,靈力在嗡鳴。
就連修仙者們體內的靈力,都開始躁動不安。
周遭的環境、身邊的景物……全部發生細微的變化。
某些東西,似乎活了過來。
當—————
第三聲鐘鳴格外悠長。
在雲天域各地,或是山巔之上,或是城鎮地下,亦或是湖泊水面……皆有異象出現。
漫天霞光照亮了一整片山脈。
地下暗河波濤洶涌,妖邪橫生。
一棵參天古木平地拔起,枝葉根鬚均爲玉色。
還有沉甸甸的果實,在枝條上孕育。
人人心神震動,生起敬畏與驚駭。
這時,一張蒼老的人臉,出現在天空之中。
雲天域中任何人,只要擡起頭,便能看見。
“老夫,太虛宮,陽榮子。”
“負責主持此次試煉。”
陽榮子緩緩開口。
話語聲彷彿直達衆人的腦海。
凡人們卻根本聽不到,依舊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中。
“此次試煉,金丹不可出手。”
話音剛落,那些各大宗門的金丹長老、宗主,面色劇變。
他們的體內彷彿出現了一道無形的枷鎖。
“年過五十者,不可參與。”
這次,凡是年齡超標的人,面露苦澀。
同樣的枷鎖,出現在他們體內。
這些人本以爲能嘗試渾水摸魚,卻在第一關就被刷了下來。
這般偉力,簡直如同言出法隨!
陽榮子繼續說道。
“有玉鼎碎片,藏於雲天域各處。”
“取得碎片者,便通過試煉的第一道門檻。”
“此方地界,已有三人過關。”
人們既茫然又震驚。
在試煉開始前,就有三人佔盡先機,取得憑證?
那會是怎樣的天驕人物?
這時。
陽榮子聽到來自他人的傳音,皺了皺眉,但還是說道。
“今日正午,我太虛宮弟子會張貼榜單,實時記錄獲取玉片的修士名單。”
他頓了頓,最後宣佈道。
“試煉……正式開啓!”
天空中,雲霧構成的人臉迅速消散。
但衆多修士卻是羣情激昂,心中的激動,遲遲無法平息。
******
與此同時。
一座偏僻寂靜的村莊外。
安樂輕聲感慨。
“不愧是太虛宮的修士。”
哪怕他在推演中已聽聞過三聲鐘鳴,但再次體悟後,心神仍有些震撼。
“是元嬰,還是……化神?”
安樂暗自揣測。
但想想自己連金丹都夠不上,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身前的村莊中。
夜色悄然擴散。
四下寂靜無聲。
方纔的鐘鳴和陽榮子,似乎沒對這座村子造成任何影響。
“嗚哇——嗚啊——”
嬰孩的哭聲,毫無徵兆的響起。
淒厲悲慘,格外滲人。
【諦聽】
安樂不再壓制自身的聽覺,無數聲音涌入靈識。
在一片酣睡的齁聲、心臟跳動聲中,他迅速鎖定了哭聲的來源。
而且,還聽見打罵的聲音。
“別哭了!安分點!”
“啪!啪!”
這是個粗重的男聲,顯然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還重重打了嬰兒兩下。
越打,嬰孩哭得越兇。
“你把她嘴給捂上!”
他對身旁的女人喊道。
聽到這話,女人忍不住啜泣起來。
“那可是你的娃啊……你咋這麼狠心!”
“敗家娘們,你懂什麼?”
男人氣急敗壞,給了女人兩巴掌,留下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一個女娃,有啥好可惜的。”
“把她送給龍王爺,咱家就能發大財了!”
女人原本似乎是同意了,但這時卻突然變了主意,一邊護着女兒,一邊哭喊道。
“不!我不要,我就要囡囡活着!”
“當家的,求你了,別……”
“好啊,你們一個兩個,都攔着我發財。”
“那你就陪她上路好了!”
男人動了真怒,氣血上頭,雙眼通紅,面目扭曲。
他拿起旁邊的一塊磚石,狠狠砸了下去。
當!
一把飛劍,攔在了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