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資料從頭到尾全是英文,是一份親子鑑定書,出自美國某家權威的醫療機構。
前幾頁基本是一些拗口的專業術語,譬如送檢人如何取得樣本,以及用唾液做分析難度大,鑑定結果沒有采血準確等等。
顧念有些糊塗,看不太懂,但最後一頁的檢驗結論卻昭然若揭。
本次鑑定結果:
第一鑑定人顧念與第三鑑定人時小非,母系可能性9.999999%;第二鑑定人時林昆與第三鑑定人時小非,父系可能性9.999999%,即第一鑑定人顧念與第二鑑定人時林昆爲第三鑑定人時小非的親生父母。
下面的送檢時間,竟然是一個月前。
一道炸雷響在耳邊,顧念的雙手發抖變冷,直到全身一點點失去溫度,至此,她終是恍然大悟。
怎麼可能……他……時小非……想到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在電梯裡,她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小傢伙好幾眼……
非兒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非兒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非兒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四處迴盪,經久不息。
驚聞真相,淚水不自覺流淌,顧念完全控制不住,整個人仿若掉入無盡深淵,無法呼吸也喊不出聲音。
如果時小非就是她苦苦找尋的那個孩子,那麼時林昆便是強迫過自己的陌生男人!
她找到兒子,終於找到了,可笑的是他就在自己身邊,她卻滿世界毫無頭緒地尋找。
咬住嘴脣,她纔不發出哭聲,身體不停抽搐,埋藏在心底的過往像電影一般,走馬觀花地在眼前劃過。
六年前,暴雨夜,某間地下室,一個女孩被強行侵佔;
轉眼,女孩孤零零地在異國他鄉遊蕩,懷着寶寶東躲西藏;
畫面再轉,女孩躺在私人醫院冰冷的手術牀上,卻被一夥黑衣人蠻橫地拽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女人肚子越來越大,在潮溼不見天日的房間中,只有一隻邊境牧羊犬陪她度日如年;
幾個月後,又逢暴雨,一個陰毒的女人帶着醫生,強行剖開女孩的肚子,將才僅有七個月的男嬰活活取了出來……
越是回憶,越是心寒;越是得知真相,越無法接受事實。
顧念瞭然,怪不得她覺得時小非如此親切,怪不得她總是莫名其妙地心疼他;怪不得小傢伙那麼喜歡自己,怪不得他特別依賴她,想來,母子之情是割不斷的,就像十指連心,骨頭帶着筋。
她抽涕着,渾身不斷顫慄,幅度愈發大了。
時林昆覺察出身下柔軟的腰身寒冷發顫,緩緩將眼睛撩開一道縫,打了個哈欠,“寶貝,起得好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昨晚,男人吃的有些重了,受累過重,導致起牀晚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竟然對上女人佈滿淚痕的俏麗容顏。
“念念,怎麼了?”時林昆翻身而起,他以爲自己太重,把人家壓疼了,急忙離開她的身體。
顧念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依舊無聲哭泣。
“發冷,你病了?”時林昆急忙坐起身子穿好衣服,他又幫女人套上睡衣,扶起來用毯子包好,打算去醫院。
這時,男人眼尖,瞥到她手中厚厚的資料,頓時如雷灌頂,臉色變得五彩斑斕。
“念念,別哭了,你終於找到非兒,應該高興纔對!”
聽他這樣說,顧念一氣之下,將這疊白紙全部重重摔在他臉上,可依然難解心頭之恨,“時林昆,你這個混蛋,爲什麼不早說出真相,看我像瘋子一樣找孩子過癮嗎?”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一切,那天我說過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是你自己不想聽的。”時大總裁急於將自己洗白。
“你胡說!”顧念用手捶打她,發起瘋來小拳頭像雨點一般沒有頭緒,雜亂無章,“這份鑑定書是一個月前出結果的,那時我還在冰城,沒來美國。”
“那天,”向來口若懸河的男人,居然支支吾吾表達不清,“那天你和非兒看電視,說什麼強迫女人的男人永遠不配得到原諒,我就……”
提起舊事,她氣恨更重,“時林昆,你就是個混蛋、人渣、強J犯,只有下半身的禽獸!”
時大總裁何時遭受過如此詬病,一貫高冷禁慾的光輝形象轟然倒塌。
他不甘心也不服氣,爲自己辯解道:“念念,我那晚被下了藥,以爲你是唐箐,纔會……”
“你究竟有多少女人?”
“天地良心,”時大總裁舉起三根手指頭,就差沒向燈發誓了,“我這輩子只有兩個女人,除了前妻就是你。”
“騙人,你連和誰上牀都搞不清楚,還說只有兩個女人?”
時林昆真想把心掏出來給小妮子看看,“那是因爲,唐箐的藥中不但包含幻情成分,還可以令人失去短時間內的記憶,第二天我醒來幾乎忘了夜裡發生的事情,更不記得傷害了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女孩。”
他的解釋不摻雜任何狡辯,可謂是掏心掏肺。
可顧老師正在起頭上,哪裡肯聽?
她想到那晚之後四處流浪,遭受囚禁,懷胎七月,被迫剖腹等等,這些年遭受的所有罪,就像一團棉花堵在胸口,無法呼吸,更咽不下這口氣。
時林昆明白,由於他的原因,一個女孩的人生軌跡徹底發生了變化,更清楚她又多厭惡自己,“念念,我知道你很恨我,對你犯下男人最無恥的罪行,但我也是無辜的。況且只要一看到非兒,他那麼可愛那麼單純那麼孝順,我就不後悔曾經做過的錯事。”
顧念聽對方講得頭頭是道,氣得不行,他居然用孩子做幌子,將傷害她的過往完全推翻,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
這個男人的嘴,簡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壞的說成好的。
“時林昆,說一千道一萬,你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強J犯,你這樣的人就該被送進監獄!”
進監獄?
這三個字是某個男人的禁區,他的臉色從沒有過的陰暗。
“顧念,看在你剛起牀,腦子還沒清醒的份上,我姑且不和你計較,”時林昆說完,起身穿好西裝外套,“過幾天我再來,你好好想想咱們之間的事情。”
他走到玄關處,換好鞋,推開門。
這時,顧佩雲和時小非站在門外,一大一小牽着手,似乎剛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