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新城小區。
顧念醒來,看到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環境,才知道自己竟然做了一場冗長的惡夢,夢裡全是六年前痛苦的回憶。
這一覺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身體又累又乏,精神狀態極差。
顧念起牀下地,她摸了摸額頭,還發着熱,衣服都溼透了。
一把拉開窗簾,明媚又和煦的陽光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
顧念長長吐出一口氣,還好,一切都過去了,自己沒有被命運打垮,而是堅強地活了下來。
那麼,她就該好好活下去,找到兒子,接回母親,一家人倖幸福福地生活。
想到那個剛剛出生,自己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抱一下的孩子,她胸口悶悶的,虧欠更甚。
顧念將秦朗留在茶几上的空白支票裝進包中,擰眉思索,找出手機,撥打電話。
另一端,唐箐接起,沒好氣地罵道:“顧念,你還想怎樣?”
那日,唐美人被剃了一個鬼頭,髮型師廢了好大勁兒才重新設計一個能見人的髮型。她回家後,又被母親朱玲罵得人腦成了狗腦,心裡別提多懊糟了。
顧念嗓子幹,聲音沙,“唐箐,過往你對我犯下的滔天罪孽,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孩子你必須還給我。”
“切,錢呢?”
“兩千萬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兒子呢?”
“你有錢?真的假的?”
“要我拍照發過去嗎?”
“那倒不至於。”唐箐想了下,說:“他還在美國,你什麼有空,我隨時動身。”
顧念凝聲,“給我幾天時間,我把這邊的事情結束,馬上去找你……”
下午,醫院。
顧念非常不舒服,簡單地開了一些藥。
走出醫生辦公室,遠遠地,就看到大廳一角,一對兒男女拉拉扯扯,周遭圍着不少人。
顧念一眼認出其中的男子,不是她眼尖,而是有些人在自己的記憶裡註定一輩子無法抹得乾乾淨淨,那人正是秦朗。
“朗哥,我不要流產,我要留下這個孩子。”唐貝哭泣着央求,“你不是答應爸爸娶我了嗎?爲什麼還……”
秦朗面無表情,打斷她,“貝貝,我是爲了你好。”
“騙人!你把我當傻子?”唐貝反駁,“我若是墮胎,你還會要我嗎?你一定會重新追求顧念那個賤貨。”
倏地,一道清冷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被男人甩掉,還苦苦扒着對方不放的女人,纔是真正的賤貨。”
“顧念!”唐貝瞪着仇視的雙眼,一把抱住秦朗的手臂,好像對方是什麼洪水猛獸似得,“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笑話的!”
“你……”
顧念冷笑,“唐貝,我好心提醒一句,你們兩個鬧矛盾可以,不要牽扯謾罵無辜的人,你現在懷着孕,這樣做是爲女兒積德。”
她說完,瞪了這對狗男女一眼,不屑離開。
回到家,吃下藥,頭昏腦漲。
顧念剛上牀休息,手機便響了起來。
屏幕上跳躍着“秦朗”的名字,她頭疼不已,這個渣男又想幹嘛,像鬼一樣陰魂不散。
她掛斷,他再打,最後,索性直接發來短信:
念念,接電話,我有話說。
念念,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
念念,我在你家門外,我們見一面好嗎?
顧念心煩,直接掛了手機。
這時,門外響起重重的敲門聲。
隔着門板,秦朗的聲音很大,“念念,我知道你在家,開門,求你了,快開門!”
顧念索性直接用被子矇住腦袋,睡覺。
門外,秦朗敲了十分鐘,屋內沒有一點動靜。
腦袋頂在門板上,他從兜裡掏出一根菸,點燃,吸了兩口。
餘光,幾米開外,一直站在兩個人,秦朗轉過身,就看到一大一小牽着手。
時家父子同時出現,他們也走到門前。
時林昆望着他,嘴角挑起冷漠的笑容,率先點了點頭,看似很禮貌的樣子,而後揚了揚手中的鑰匙,回身開鎖。
時小非則擰着眉毛,捏着自己小小的鼻頭,老大不高興,“放屁叔叔,你怎麼又來了?念念不是說過,不喜歡特殊味道嗎?”
熊孩子上次成功趕走情敵,外號也由“那條狼”變爲“放屁叔叔”。
秦朗滴汗,“呃……”
此時,時林昆已經打開門。
秦朗瞪大雙眼,這對父子竟然有顧家的門鑰匙,難道真的他們同居了?
他想開口問,但話卻卡在喉頭,問不出口。
時林昆無視旁邊的男人,教育兒子道:“非兒,小孩子說話不能粗俗,不準再說‘放屁’了,明白嗎?”
“那我想說這個詞怎麼破?”
“用別的詞代替,文雅一點的,譬如:矢氣。”
“屎氣?又是屎又是氣的,好惡心。再說,‘屎氣叔叔’叫起來好奇怪。”小傢伙試探着問:“老爸,‘臭叔叔’行嗎?”
“嗯……”時大總裁思索一陣,勉爲其難地同意了,“哦,好吧。”
有了老爸的許可,時小非變得肆無忌憚,撅起肉嘟嘟紅潤潤的小嘴,酒窩特別好看。
他對目瞪口呆的秦朗擺擺手,“那屎什麼……‘臭’叔叔,再見,不對,是再也不見,以後千萬別來,你來我也不會開門的!”
門咣噹一聲重重關上,秦朗聽到這對父子一唱一和的挖苦,想到他們與顧念的親近,愈發覺得姓時的都不是好東西。
他扔掉菸蒂,用腳重重捻滅,目光染火,擡手又瘋狂按門鈴。
玄關處,父子倆像沒聽到聲音般,誰都不開門。
時小非抱着肩膀,警備地問道:“老爸,你什麼時候偷了念念家的門鑰匙?她知道會生氣的。”
時林昆邊脫鞋邊回答,“傻兒子,那是咱家的鑰匙。”
“啊?”時小非瞪了瞪眼睛,“老爸,你不會又用掏耳勺捅壞鎖芯了吧!”
時大總裁攤開手,做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小傢伙頭疼,天吶天吶,念念又該發脾氣了,到時候攆人搞不好自己也跟着遭殃,他怎麼有這樣一個野蠻的老子呢?
這時,主臥門一把推開,一個女人的身影衝了出來,“別再敲門了,你還有沒有完?”
時小非笑嘻嘻地招手,“念念,是我們!”
顧念呆着,目不轉睛地看着橫空出世的時家父子,悲喜交加。
“一個星期了,連個電話也沒有。”時林昆怨婦般開了腔。
顧念無法控制情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