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較遠的距離,時家二老站住腳,沒敢靠前。
時震將混濁的老眼瞪得老大,滿臉不可置信,他揉了揉眼睛,又推了推身邊的林琴,“老伴呀,坐在將軍樓門口那個石凳子上,拄棍兒的人是老唐嗎?”
“我看着像,再說軍區大院這麼小,就唐榮國一個瘸子呀!”
“可是他來咱們家幹什麼?”
“誰知道呢,估計沒好事,聽過一句話沒有,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沒安好心。”
時老將軍警惕心大起,眯了眯眸子,“老太婆你聽我的,待會兒無論那個老燈花言巧語說些什麼,咱們都要口徑一致,絕不答應,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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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林琴鼻子一哼,“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比你還看不上姓唐的一家。”
不遠處,唐倫眼尖,看到正在商議對策,又遲遲不肯進門的時家老兩口。
“時爺爺,時奶奶,”唐大少嘴甜,立刻喊了一嗓子,“你們可算回來了!”
時家和唐家的關係複雜,輩分也稀裡糊塗,基本都是各拎各叫。
譬如時震與唐榮國是一個輩分,兩家的兒子是一個輩分,孫子又是一個輩分。
可偏偏時林昆是時老將軍的中年得子,年紀輕輕,只比唐倫大不到五歲,卻是蘿蔔纓子長在背上,整整高出一個輩分。
換句話說唐大少應該叫時三少爲叔叔,但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時、唐兩家聯姻之前,唐倫稱呼時林昆爲昆哥,之後便是姐夫了。
說實在話,時家二老對唐倫印象不錯,因爲很多年前,自家老三沒少欺負人家,後來唐少就屁顛屁顛地跟在時林昆身後,經常進出自家的將軍樓。
於是,時震和藹地笑了笑,用手在腰部比劃一下,“原來是阿倫啊,哎呦,上次見你才這麼高,一晃兒就長這麼大了?”
唐倫嘴巴一歪,二老這是得了健忘症?
時林昆結婚時,因爲都是軍人家庭,兩家比較低調,只是親人和好友聚在一起吃了頓便飯。
當時自己也在場,也就是六七年前的事,至於如此誇大嗎?
時震又把目光放在唐榮國身上,嘴巴張成O型,“這是老唐嗎?唉呀媽呀,這都多少年沒見了,你咋老成這樣了?”
一旁,林琴捂住嘴偷笑,本以爲自己的老頭子是個一本正,沒想到輕易不張嘴的男人,也挺會挖苦人。
唐倫不解,撓頭,“時爺爺你是不是記錯了?大伯說前段時間,他還和爺爺去過醫院,想給時小非輸血,這才幾個月的事呀!”
唐榮國咳嗽兩聲,示意孫子不要多嘴,因爲他明白,時震是在諷刺自己,好多年不曾來串門了。
若不是因爲時林昆和唐箐離婚的事,時、唐兩家常有來往,唐榮國軍階低,每回過年都要親自上門拜年。
時震皺眉掃了眼滿地大大小小的禮品袋,語氣輕慢,“老唐,你帶這麼多東西是?”
唐倫接話,“我爺爺是……”特意來拜訪二老的。
然而,唐大少的話才說到一半兒就被打斷了。
“是來我家門口練攤的?”唐老將軍說話一本正經,“也對,外面的城管抓得嚴,還是大院裡面清淨又安全,一般人還不敢管。”
呃……唐大少迷糊,自己精明老練的爺爺,怎麼一下子變成小商小販了?
“老時,快進屋,”林琴忍住嘴角的笑意,攙着老伴兒就要進門,“聽說唐氏的生意不太好,咱們可別耽誤人家做買賣,老唐還得賺外快呢!”
“阿倫,回聊,有空來家裡玩!”
時家二老一唱一和,推開院門進屋,壓根沒搭理唐參謀這一鬍子。
原地,徒留唐榮國一張老臉青白交錯。
“爺爺,他,他們……”至此,唐倫也瞧出來了,對方是故意給自家難堪的。
“沒事。”唐榮國深吸一口氣,指了指地上東西,“都拎着,咱們進去說話。”
唐大少雖然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是警衛員小張已經被爺爺派遣回去,自己只能咬牙頂上。
二人進了時家小院,將禮品放好,遠遠就瞧見時震戴着老花鏡,拿着小剪子給心愛的蘭花修枝剪葉。
“哎呀,這花可真漂亮,”唐榮國主動討好,“老首長,你養了多少年?”
即便不願意搭理對方,可談到自己心愛的花卉,時老將軍還是很給面子地多說幾句,“你還算有點眼力,這幾盆蘭花我伺候了足足八年,你瞧瞧現在的葉子和花骨朵長得多好,不是我吹,整個軍區大院,再沒一個老人家養的花能比過我的。”
“那是那是,時爺爺是養花高手,”唐倫趕緊溜鬚拍馬,當然還不忘順手拍拍唐榮國,“說來,我爺爺對花卉也很有研究,我家原本還養過兩盆鐵樹呢,而且險些就要開花了。”
一個“險些”,可謂用詞準確。
“是嗎?鐵樹?在哪兒呢?”時震一下子來了興趣,“走,我跟你去看看。”
他一方面是不信,另一方面是好奇鐵樹開花什麼樣?
提起這事,唐榮國的老臉頓時耷拉下來,神情沮喪,“老首長,不用去了,那花已經不在了。”
“是不在了,還是壓根兒沒有?”時震以爲對方在吹噓,語氣不屑,“老唐,改改你這吹吹呼呼的毛病吧!”
“我爺爺沒吹牛,”唐倫替長輩叫屈,“若不是您家時小非辣手摧花,不但拽光葉子還拔根兒,那兩盆鐵樹這幾天正是花期。”
時震拿剪子的手一抖,一片無辜的葉子隨風飄落。
那天的事,時林昆回家多少跟父親提了兩句,但具體情況他還是剛剛得知。
於是,一向護犢子的時老將軍是這樣回答滴:“那肯定是花葉招蟲子了,我家非兒好心幫忙。”
聞言,唐倫一撇嘴,算了,就當自己沒告黑狀。
唐榮國卻笑容和煦,“老首長說的有道理。”
時震見對方如此討好,疑心暗起,“老唐,你今天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呀,直說吧!”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老首長的眼睛啊,”唐老參謀呵呵笑了兩聲,“其實,我這次來是想提親的。”
“提親?給誰提親?”
“你家昆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時震擺擺手,“我是問你替誰提親。”
唐榮國笑容赧然,“當然是我們唐家的女孩了。”
“老唐,你趕緊死了這份心吧,”時震一聽這話,老臉一沉,腦袋立馬晃成撥浪鼓,“你們唐家的姑娘再好,我們時家也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