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合？呵呵，絕不可能！”顧念瞬間冷下臉來，“時林昆，我明白你怎麼想的，你覺得唐振華的事情，你做的有些過分了，害他被開除公職還名譽掃地，你擔心過段時間我們父女和好，到時候，那件事泄露出去，你裡外不是人，對嗎？”
時林昆摸了摸眉毛，不得不說，他媳婦這回突然特麼開竅了。
“時林昆，我告訴你，無論他怎樣求我，我都不會接受他。我的爸爸在我六歲那年就已經死了，我的生活裡只有媽媽。”顧念想到那段困苦的日子，心頭髮酸，“我們母女的遭遇雖然不是他直接出手，卻也是他間接造成。你沒發現嗎？他倒現在還對唐箐溺愛至極，就連唐箐拘禁我的事被揭露，他都沒說過一句重話，唐振華的心偏到份兒了，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和唐箐一同掉進水裡，他先救的那個人肯定不是我。”
“念念，你應該換個角度看問題，畢竟你們才六年的親情，而他和唐箐卻是十多年的父女之情，人和人之間相處肯定會有感情。”
顧念冷聲嘲笑，“他們有感情最好，唐振華和他的女兒過就好了，不要出現在我們的世界，媽媽我來孝敬就好。”
時林昆將妻子摟着懷中，一下下拍她的背，幫忙順氣，“念念，人不能這麼自私，兒女再孝順也比不上夫妻之情，從我和非兒上的事，你還不是深有體會嗎？尤其上了年紀的人，需要的就是一個伴兒。過段日子，不忘降生，非兒上學，你會越來越忙，照顧老人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到那時媽一個人多孤單，倘若身邊有個陪她的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時大總裁說的完全是肺腑之言，他們父子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婦，忽略了媽。
“那就再給我媽找個男人，”顧念上了軸勁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聽風就是雨地滿屋轉圈圈，“昆，你不是認識很多人嗎？介紹幾個五十歲上下，單身最好是喪偶的男人給我挑一挑，條件不是問題，只要對我媽媽好就行。”
“哪兒那麼多死老婆的男人供你挑啊，自身優秀的都找90後的大學生了！”
顧念反對，“不會吧，差得也太多了。”
“我說的是實話，男人歲數大了反而更有魅力，別看唐振華如今身敗名裂了，還有許多小姑娘惦記着呢！”時林昆挺了挺自己腰板，夸人連帶表揚自己，“我一直沒敢告訴你，我的第一女秘趙婷，那個三十六歲還沒結婚的老姑娘，你記得吧！”
“當然記得，”顧念點點頭，“就是冒充乾洗店老闆娘打電話，後來又給我送飯的那位？”
“呃……洗衣服的事就不要提了，”時林昆避重就輕，“她一直暗戀你爸爸，前幾天唐家出事，趙婷還特意跟我打聽唐振華的事了呢！”
顧念咬了咬牙，她是真沒想到，親爹年近半百，還有這種招風引蝶的本事。
她怎麼想還是不希望顧佩雲吃回頭草，“那離異的老男人也成，帶孩子無所謂，你知道我媽媽很漂亮的，而且年輕時還在國外獲得過繪畫比賽的大獎，同等年紀的女人，很少有她這麼優秀了。”
“念念，媽離婚多少年了，如果她想再婚，還會等到今天嗎？”時林昆捏了捏妻子的肩膀，“她不找的原因有二：第一沒碰到比你爸爸更優秀的對象；第二，她忘不了他。眼下，媽媽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最近只能靠透析維持生命，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腎源，與其讓她帶着傷痛孤獨一人，不如讓唐振華伺候她後半輩子。”
聽到此次，顧念的大腦已然有些呆滯了。
“今天晚上，我們說的話，你再好好想想，”時林昆最後說，“人活着怎麼樣都是一輩子，快快樂樂，氣憤不已，還是一樣過日子。念念，你下回再生氣時，多想想唐振華對你好的時候，你六歲前他還算是個好爸爸，沒壞到一無是處。我的提議你再考慮考慮，別因爲意氣用事，害了一生。”
這一晚，顧念輾轉反側，徹夜未眠，她想了很多事，童年的幸福，以及長大後的苦難。
她想起小時候有次生病發高燒，半夜又下着雨，唐振華揹着自己，披着雨衣一路跑到醫院，而顧佩雲拿着東西在後面怎麼追也追不上。
“振華，等等我，跑慢點，別把念念摔了！”
“佩雲，我沒事，我和念念先去醫院了，你彆着急，晚點過來。”
現在想想，當時的一家三口真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到了急診室，打點滴時沒有牀，他就用胳膊當支架舉着藥瓶，像棵青松一般筆直挺立，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她想起他喂她吃飯；陪她走路；接送她去幼兒園。
她還想起有次去動物園看大象，因爲人太多她個子太小，他就把她舉起來，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她騎着爸爸也不老實，一邊吃東西一邊又拍手又叫好，結果一個冰激凌全扣在他的頭髮上。
顧佩雲惱了要教訓女兒，唐振華卻說：“別罵念念，當兵的常年在部隊，對孩子照顧的少，別讓女兒心裡有陰影，下回就不盼着我回來了……”
天剛剛亮，顧念實在是沒有睡意，便下地起牀，簡單穿好家居服，到樓下溜達。
從時家的小院出去，再到軍區大院的花圃，她一路低着頭，心不在焉。絲毫沒注意，對面一個送奶的小夥子騎着電動車，飛快地對向而來。
“念念，小心！”遠處有人喊了一聲。
顧念回神，迅速向旁邊躲了幾步，那輛車與她擦肩而過。
“你怎麼樣，念念，受傷沒有？”唐振華飛奔過來，迎面帶着一陣風，“懷孕的女人怎麼能自己單獨出門，多危險！時林昆呢？睡懶覺呢嗎？他就是這樣照顧我女兒的？你媽媽懷你的時候，我還特意請了長假陪產的，他能有多忙！”
顧念看着他向自己跑來，畫面與若干年前那個夏夜自動重合，不由心頭一軟。
半晌，她才吶吶開口，“聽說，你想參加我的婚禮？”
唐振華嘆了口氣，自我解嘲地笑了起來，“念念，你別爲難，其實，我，我明天加班。”
顧念聳了下肩膀，“那太不巧了，我正好缺個一同走紅毯的長輩，既然你沒時間，我只能另挑人選了。”隨後，淡漠轉身。
“你說什麼？”唐振華怔了怔，激動地說：“念念，我有時間，有的是時間。”
顧念走出幾步，又站住，頭也不回，“有件事，你應該明白：讓你參加婚禮不代表我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