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本名李國棟,今年33歲,畢業於大連警校,已經在黑山縣刑警隊11年了,名副其實的老刑警,只是爲人古板正直,不會溜鬚拍馬,也不會阿諛奉承,更不會給上級送禮,他就像一隻披着狼皮的羊,人家都在吃肉,而他卻在吃草,這讓他成了縣局裡的另類,與衆不同。
現在都說,乾的好不如拍的好,拍的好不如送的好,雖然李國棟的能力過硬但情商太低,所以始終得不到領導重用,這麼多年下來依然還是三級警司。
李國棟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死犟死犟的,他是情商低嗎?
當然不是,不論人情事故還是迎來送往,這些事他都懂,都明白,只是不想做,或者說不屑做而已,因爲他要保持一顆純真的心,一心一意爲人民服務!
但堅持了這麼多年,他又得到了什麼?除了幾面掛在辦公室裡的錦旗,還有幾封羣衆的感謝信,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而且,他有過多次提幹的機會,眼瞅着一次次在指縫中溜走,五年沒漲過工資!看着同期畢業的張國輝已經當上了縣局的副局長,李國棟也着急,心中五味陳雜,難受!
家裡那位賢惠的妻子不只一次的在他耳邊抱怨,父母也一次次的在他耳邊嘮叨,教育他不要那麼古板,辦事要靈活一點,現在不是過去,改革開放就要與時俱進,提高自己的“素質”,讓上級領導看到自己的變化,這樣才能更好的爲人民服務。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他彷徨,他無助,他迷茫,一次次在深夜裡叼着菸捲,拎着啤酒瓶子,仰望着夜空中不斷閃爍的星星,質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但一想到警校的老師對自己諄諄教誨,他又找回了逐漸迷失的自己,一心爲公。
至此,他成了縣局裡的異類,雖然身爲刑警隊的一員,但他辦的案子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甚至根本和刑事案件不搭邊,比如說,縣委大院哪位領導家的阿貓,阿狗丟失不見,找他,哪位領導家的老頭,老太太走失,找他,哪位領導家的大門打不開,還找他。
沒辦法,他已經是領導的眼中釘,肉中刺,有心想把他調走,但還需要他的破案能力,有些棘手的大案,要案還真離不開他,所以他就成了有些單位中,不可或缺的個別人員,一個另類的存在。
有事讓他幹,沒事還讓他幹,就是整他!
就這樣,經過領導的多次打壓,還有同事間的勾心鬥角,令李國棟疲憊不堪,身心俱累,逐漸喪失鬥志,漸漸麻痹自己,他再也不是那個敢於仗義執言,勇往直前,多管閒事的愣頭青,有的只是頹廢不堪,鬱郁不得志,枯坐冷板凳的中年刑警大叔。
此時,李國棟眉頭微皺,側頭瞅着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李爲民,看着他期盼的神色,李國棟一下子全明白了,小李自從跟着張國輝之後,這一年來的變化很大啊,多精明的孩子啊……
李國棟眼神飄忽不定,內心思慮萬千。
賴長山跟張國輝副局長關係好,這我知道,這也不算什麼,誰還不認識幾個人啊是不是,難道他還有其他關係嗎?
不過,這有沒有關係不是問題的關鍵,因爲跟這件案子沒關係,就是有關係也不能徇私枉法啊?那還要我們警察幹什麼呢?
等等,不對,聽小李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我什麼?
他是想說這個案子關係到賴長山的兒子,然後賴長山找了張局,想把這個故意傷害的案子辦成鐵案不成?
也就是說,他們幾個早已經串通一氣,或者說達成了某種協議,那麼今天這個提審就是走個過場。
看來,這孩子還真是無辜的受害者,什麼強姦,什麼故意傷害都是欲加之罪,但他的命運卻早已註定!
那小李把我拉來幹什麼呢?想讓我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呢?難道是想讓我充當劊子手嗎?
李國棟眉頭微皺的吸了口香菸,噴出一道長長的煙霧,眼神忽明忽暗,臉色由晴轉陰,冷峻異常,內心無比掙扎,好似在做出重大決定,最終煙霧散去,神情中流露出萬分無奈的神色。
沒錯,他選擇了妥協,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矇混過關,但他不想發表任何意見,也不想參與其中,因爲心痛。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愣頭青的小刑警,遇到的事兒越來越多,什麼關係網沒見過呢,早就麻木不堪,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更何況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警察,無權無勢,怎麼管?怎麼跟人家鬥?
多一事不如少事,還是算了吧,這麼多年的冷板凳,也不是白坐的。
李國棟內心中曾經有過一絲猶豫和掙扎,想要勇敢的站出來拆穿他們的陰謀,但最終無奈的敗給了現實,畢竟關係到自己今後的發展,除非自己不想在警局幹了,眼神中閃過一絲淒涼的痛苦,緩緩閉上眼睛,最後決定放手,不管閒事,愛咋地咋地吧。
李爲民,也就是小李,他一直擔心李國棟會做出過激反應,但是在察言觀色之下,猜測到李國棟不想刨根問底,追究到底,辦事不再一味的古板刻薄,內心中閃過一絲欣喜,師傅變了,真是太好了!
他爲李國棟做出的重大改變,真心高興,他始終認爲,人不能太正,水至清則無魚,要學會變通,否則將成爲異類,寸步難行!
“既然你們都早已有了打算,我就不打算摻和了,那就這樣吧,你再問問,我就先回去了。”李國棟雖然做出妥協,但還做不到跟他們一起同流合污,打算回到警隊,繼續枯坐板登,不然受不了內心的譴責和煎熬!
“誒,老李,李師傅,你不能走,這事兒是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過來的,只要這件案子你辦好了,張局那邊已經放出話來,一中隊隊長的職務這回非你莫屬。”李爲民眼瞅着李國棟要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笑嘻嘻的想要把他拉回來。
一中隊,隊長?
李國棟的身形立時頓住了,這不正是自己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職務嗎,不求多高多大,只求能在適合的崗位上,爲老百姓多辦點實事,解決他們的疾苦,少一些冤假錯案,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幸福突然砸在頭上,感覺大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暈暈呼呼的又坐下來。
“怎麼回事?”李國棟抓着李爲民的肩膀,那熱切目光讓李爲民爲之顫動,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感覺自己赤身裸體一般,很不舒服。
“李師傅,別激動,別激動,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吧。”李爲民不着痕跡的掙脫李國棟的手臂,“老李,跟你這麼多年,感情深厚,看你這麼不得志,看在眼裡,痛在心裡,這次,我爲你爭取到這個機會,就是把這個案子辦成鐵案,只要辦妥了,張局說了,你就是自已人,一中隊的隊長位置給你留着,就看你怎麼做了。”李爲民笑呵呵的看着李國棟,等待他的決定。
無中生有,辦成鐵案?
這不又是一樁冤假錯案嗎?
但是辦成了,我就是一中隊的隊長了,還猶豫什麼?
不過,那樣的話,我良心上過的去嗎,晚上能睡的着嗎?
李國棟眉頭緊鎖,內心激動不已,正在進行天人交戰,無比焦灼,搖擺不定,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不要!不要啊,這位李警官,你千萬不能跟他們一起同流合污,狼狽爲奸啊,你看你品相端莊,相貌堂堂 ,一看就是好人中的好人,警察中的精英,可不能像這小子似的當警察中的敗類啊,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沒小,但家裡的饑荒一大堆,年邁的父母還等着我侍候養老呢,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我可不想蹲大牢,再說,我是冤枉的,我沒罪!你可不能這麼做啊,殘害無辜百姓,你於心何忍啊……”
嗚~嗚~嗚!
王子喻坐在鐵籠子裡,把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知道這個年輕的小李警官不是好東西,正在蠱惑老李警察,跟賴永峰他們一起搞自己,當下就急眼了,急吼吼的站起來,臉紅脖子粗的直嚷嚷,說到父母動了真感情,一時間聲淚俱下,嚎啕大哭。
噼啪~噼啪!
“你鬼叫什麼!快給我閉嘴!再他孃的瞎叫喚,我他媽的電死你!”李爲民氣咻咻的跑到鐵籠前,咬牙切齒的揮舞着手裡的電棍,往王子喻身上一頓亂捅,他心裡這個氣呀,你小子要是環了我的好事,看我怎麼整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爲民之所以對這件事這麼上心,無非是賴長山許給他3000好處費,昨天給了他1000,承諾事成之後再給他2000,這對每個月才400死工資的他來說,簡直是一筆鉅款,小一年的工資,反正也沒什麼大事,不幹白不幹,不拿白不拿。
哎呀!
媽呀!
閃爍着藍色火焰的電棍所過之處,都會激起王子喻的慘叫,一聲聲慘叫不絕於耳,穿透人心!
“小李住手!你怎麼又胡亂打人!不知道這是不允許的嗎!”李國棟回過神來,對李爲民的行爲很是惱怒,連忙喝止他!
“李師傅,你想好了嗎。”李爲民不情不願的收手,臨了,又不解氣的打了王子喻一嘴巴!
“事情我都清楚了,今天就先這樣,讓他回去吧,他是無辜的,你何苦爲難人家?”李國棟對李爲民的所作所爲很是氣憤,這還是當年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李嗎,唉,權力的慾望害死人吶!
“小子,算你走運,下回你還不簽字認罪,我再好好玩你!現在,給我滾回去吧!”李爲民打開鐵籠子把王子喻放出來,讓他自行回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