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聽得心中大定,但想到隨橫空牧野來的妻妾團恐怕凶多吉少,又心中惻然。猶記得當年宴會之後,同遊上陽宮外的沿河長廊,衆女與美修娜芙輕歌妙舞的動人情景,更令他低迴不已。
萬仞雨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林壯道:“我們到今天仍弄不清楚。回國後,我們隨大王遠征南詔,大王在其中一次行軍途中,被人刺殺身亡,王子和我們當時在另一地方,聞噩耗只好退兵,從邊界將大王遺體送返首都。”
龍鷹道:“突襲你們大王者,是否南詔派出的人?”
林壯道:“南詔並沒有這樣的高手,刺客不知如何扮成我們的戰士,突然發動,被他連殺十多個護駕高手和大王后,成功逸去。王子說刺客肯定有內『奸』幫手,否則絕不可能如此接近大王。”[
風過庭道:“你們大王過世,不是該由王子繼位嗎?”
林壯道:“王子只是大王的堂兄侄,大王有赤德祖贊一子,現在剛滿歲半,遂由他繼承王位,其祖母沒廬氏赤瑪類聽政,但真正話事的卻是赤德祖讚的親母支清麗,這個女人曾向王子求歡,被王子嚴辭拒絕,從此含恨在心。”
萬仞雨皺眉道:“這樣的理由,該不足以使支清麗向王子大動干戈。”
林壯道:“因爲大王最看得起王子,視如己出,還希望讓王子作繼承人,但因遭支清麗強烈反對,又有不少大臣附和,所以一直未能落實。”
三人明白過來,這是皇位的爭奪戰。
龍鷹道:“王子不是你們國人景仰的英雄嗎?”
林壯傲然道:“到今天,國內支持王子者。仍大不乏人。我們回首都後,並沒有防範之心,所以支清麗發動時,我們事前沒有收到任何風聲,猝不及防下,抵不住敵人的多番猛攻,不得不突圍逃走,若是正面交鋒,我們怕過誰來?”
風過庭不解道:“王子不是掌軍權的大帥嗎?支清麗可調動甚麼人來對付你們?”
林壯解釋道:“王子之外。還有另一大帥,論聲譽武功,僅次於王子。此人叫欽沒晨日,出身於著名大家族,助先王都鬆芒波結討伐噶爾家族的論欽陵。立下大功,升至大帥的地位。我們出征南詔,首都的兵權落入他手上,正是在他大力支持下,赤德祖贊在襁褓裡繼位爲王。”
龍鷹道:“欽沒晨日和支清麗間定有私情,收拾王子後,欽沒會『露』出猙獰面目。『逼』孤兒寡『婦』讓出王位。”
衆人點頭同意。吐蕃的局面擺明是個奪位的大陰謀,由欽沒一手策劃,包括刺殺都鬆芒波結的行動在內。
萬仞雨道:“欽沒且勾結外人,否則何來如斯可怕的高手。在嚴密保護下不但能成功刺殺貴王,事後又能安然逃遁,令你們完全找不到證據?”
林壯憤然道:“確是如此,我們後來也打聽到。欽沒的帥府來了一批天竺的高手,其中一人叫烏素。據聞是天竺戒日王朝的第一高手,精通瑜伽密修,其武技已達出神入化之境。當我們在南詔深陷戰爭之際,欽沒又曾接待突厥來的使節。”
風過庭道:“在欽沒率兵攻打你們帥府時,你們有遇上天竺或突厥的高手嗎?”
林壯道:“確曾與大批來歷不明的人交過手,也令我們傷亡慘重。我屬王子的親兵團,人數達五千之衆,帥府更是位於形勢險要的山上,具戰莊的規模,仍抵不住對方的攻擊,最後能從地道逸走者,不足五百人。”
衆人可想象當時戰況之慘烈。
林壯道:“逃出首都的範圍後,王子曉得鷹爺定會來助我們,遂派出我和另一人,分別到這裡和青海兩條登高原的必經之路,守候鷹爺。”
萬仞雨問道:“從這裡如何到你們的地方去?”
林壯道:“從北面到我們處去,有兩條路線,一路是穿過草原南面的庫姆塔格沙漠,翻越阿爾金山,先到青海,再往西翻山越嶺。另一路線是登上于闐附近的崑崙山,但那條路線非常難走。”[
風過庭忍不住道:“穿過沙漠竟比登山更容易嗎?”
林壯道:“庫姆塔格內有兩個綠洲,只要曉得位置,並不難走。當年我們從中土回來,便是循這條路線返國。”
龍鷹斷然道:“我們明早天亮前出發。”
安天讚道:“果然是橫空牧野的兄弟,義反顧。王子說鷹爺是天下間最可怕的戰士,一人勝過千軍萬馬。安天能和你們同帳共話,是安天的榮幸,也是我族的榮幸。”
萬仞雨道:“最近這裡有沒有多了生面孔的人呢?”
安天朝一直沒法『插』嘴的巴達瞧去,示意他可說話。
巴達再不是以前侃侃而談的神態,恭敬地道:“路過的人確是多了,不過現時乃道路興旺的季節,並沒有異常的地方。但少了漢人商旅,卻是事實。”
安天解釋道:“據聞突騎施人正與貴國開戰,很多漢人採觀望態度,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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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庭明白萬仞雨是在探聽敵情,改變話題,問道:“這片草原上,除貴族外,還有其他種族嗎?”
安天又示意巴達說話,顯然因巴達接得他們來,立下大功,令他老懷安慰。
巴達答道:“這片草原很大,可以容納很多人,除我們族外,還有二十多個其他民族,卻以我們最強大。遇上事時,我們會將箭頭一致向外。”
龍鷹等交換眼『色』,均感不安,因既有別的遊牧民族,便不是所有人全在安天控制下,很容易泄漏他們抵達草原的消息。
嘻笑聲傳來,有嬌甜的女子聲音在帳外向安天說話,安天咕噥幾句後,橫空牧野贈安天的兩位年輕嬌妻,捧着一匹布進入賬內,放在安天身前,又目不斜視的退出帳外。
安天看着帳門,傲然道:“她們初入我帳時,仍是處子之軀,這些年來能令她們活得幸福快樂,是我最大的成就。”
又向巴達示意。
巴達忙移前捧起布匹,擺在龍鷹身前。
安天道:“這是由我的妻子親手織制的白棉布,質地堅韌、厚而軟,以之爲材料做的衣服最適合在沙漠裡穿着,除此外還有其他用途,可作睡席之用,若撕成條狀,還可用來作燈芯。這匹白棉是我們的回禮。”
又向巴達道:“你的回禮是甚麼?”
巴達忙道:“我答應每人送一袋鹽。”
安天點頭表示滿意。
這樣的禮物,三人並不願接受,也知不可拒絕,還要裝出歡天喜地的模樣,待遠離草原,再想辦法處置。
安天一句願神保佑你們,結束了談話。[
龍鷹三人仍沒有睡意,偕林壯返安天騰出來招呼他們的另一大帳,詳詢吐蕃的地勢人口、登高原路線的細節,臨天明前個把時辰,才稍睡一會。
次日天未亮,四人踏上往高原去的路途。
起程前,風過庭重施故技,借來染料,將雪兒四腳染黑,減少他們被認出來的機會。
依依不捨地離開草原後,在林壯領路下,他們回到早令他們生厭的半荒漠地帶,以堅強的意志剋制着掉頭回蒲昌海的衝動,朝庫姆塔格前進。
龍鷹等已失去四處張望的興致,因爲不論往哪個方向看去,看到的都是大致上差不多的東西,就是黃沙、岩石,岩石、黃沙。空間沒有變化,時間也停頓下來,沒有絲毫生機。
這是個與生命緣的世界,熱得要命,也冷得要命,春、夏、秋、冬四季,可以在一天內出現。
不過據林壯說,比起沙漠,這區域可算是人間樂土。
他們晝伏夜行的急趕五天路,令人望之生畏的庫姆塔格已遙遙在望,還以爲很接近,但仍要再走兩晚路,才抵達沙漠的邊緣區域。太陽升起後,他們紮營休息,又架起擋陽光的篷幕,以免熱毒灼傷馬兒。
衆人立在一塊突起的岩石上,看進沙漠的深處,果如林壯所言,比半荒漠地帶單調多了,賁起的沙丘,漩渦狀的沙紋,延展至限的遠處。
林壯道:“沙漠的幽靈,會在正午時分出來害人。”
龍鷹笑道:“看得見它們嗎?”
林壯臉現驚怵之容,道:“看得見就不用害怕,正因它們是影形,故令人法抵擋。”
萬仞雨從來是個不信邪的人,道:“既看不見『摸』不着,怎知它們的存在?”
林壯深沉的道:“幽靈的力量,體現在被它們攻擊的人身上,就像定時發作的熱病,受害者渾身疲軟力,不但筋疲力竭,還完全失去鬥志,像發了狂般,舌頭不受控制,沒法說話,又或瘋了似的往沙漠深處奔去。那是最嚴重的情況,必死疑。”
風過庭苦笑道:“沙漠的兇險,確出乎我們想象之外。照我猜,該與幽靈關,而是一種沙漠的可怕症候。”
林壯道:“明晚我們須牽着馬兒走,否則們絕挨不到綠洲。”
龍鷹笑道:“到這裡後,你纔是唯一的高手,我們全是跟班隨從。”
林壯連忙謙讓,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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