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已被熱魅人來去如風的戰術嚇怕,在原地待了兩天,讓龍鷹等查探清楚出口綠洲的情況形勢,才進駐綠洲,他們都有逃出生天的動人感覺。
作爲捷道的大綠洲,由三片綠洲組成,被河道和低緩的泥石丘巒分隔,北接塔里木河南岸的山區平野,地形複雜。
出口的草原區並不險要,兩邊高山對峙,形成寬達十多裡、丘陵起伏的地帶,有路可走。兩邊各建有戍堡,卻像神山戍堡般荒棄多年,部分牆身崩塌。
在勝渡的指點下,他們還探查了出口西面可通往塔里木河的穿山秘道,以備不時之需。
他們立營的綠洲,是最接近山中秘道的綠洲,東面是一列高只三十多丈的平緩矮山,只要在高處派人日夜輪流放哨,可將任何進入出口綠洲的敵人一覽遺,難怪勝渡等三百黠戛斯戰士,沒法避過熱魅人的耳目。
此時冬天已近尾聲,綠洲生機處處,兩個小湖旁更是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各種飛禽走獸悠然自得的四處覓食,追逐嬉戲,與沒有絲毫生命的塔克拉瑪干,形成強烈的對比,雖然兩地比鄰相依。
他們的營地設置在綠洲西面的邊緣區域,往前是起伏的泥石丘和沙漠,縱使敵人從東面越山來犯,也要走上七、八里遠,方可抵達宿處。
當晚他們生起篝火,吃的是打來的野味,在龍鷹這醜神醫悉心治理下。傷兵均大有起色,部分已能起來參與野火宴。
彩虹夫人三女留在帳內,沒有加入他們。[
龍鷹、萬仞雨、風過庭、勝渡、鐵剛、莊聞和風漠七人自成一組,品嚐着野味的滋味,大有苦盡甘來的暢快甜美。
龍鷹咕噥道:“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說塔克拉瑪干五個字,我會做噩夢的。”
鐵剛在前兩天方獲他們告知身份,咋舌道:“如果我曉得嚮導從未走過捷道,我死也不肯踏足大沙海半步。”
衆人忍不住失聲鬨笑。鐵剛說的是最通行的突厥話,故勝渡也知道笑。
龍鷹尷尬道:“這小子真風趣。”
風漠道:“如果只讓娑葛得到沒有天心的天石,敝國上下會非常感激。”
莊聞道:“我已和夫人商量過,她說一切由鷹爺作主,最好是能打製成天劍,獻上天朝,以示我們且末人臣順之心。”
衆人目光往勝渡投去。
勝渡苦笑道:“在這方面我只是小學徒,力有未逮。”
萬仞雨道:“你曉得鍛造的過程嗎?”
勝渡道:“看過鑄大師多重鍛燒的過程,還在旁幫忙。卻從未曾獨力應付。”
龍鷹哂道:“凡事總有第一次,我看你只是欠缺勇氣,怕弄砸了烏金。”
莊聞皺眉道:“鍊金成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還要爐火等設備配合,這種製造兵器的作坊,只能在龜茲纔有機會尋得,我們人生地不熟,不怕泄漏風聲嗎?”
萬仞雨笑道:“這方面包在我們身上,就看勝渡的膽色。”
勝渡吞吞吐吐。艱難的道:“弄砸了又如何?”[
風過庭笑道:“肯定不用殺頭,當是財散人安樂,大夥兒兩手空空的作鳥獸散。”
莊聞豎起拇指讚道:“說得好!天石既是來自天上,自有蒼天爲它的命運作主,我們有甚麼好緊張的?只是庸人自擾。最重要是教娑葛得物所用。”
風漠狠狠道:“真希望親眼目睹娑葛看到鑄出來的只是凡鐵的表情。”
勝渡拍腿道:“好吧!我捨命陪君子,試一次鍛鑄天石的滋味。”
龍鷹道:“如若失敗。我們會爲你隱瞞,人人守口如瓶,當此事從沒發生過。可是一旦成功,你不但成爲另一鑄劍大師,還可在中外鑄劍史上留名。”
勝渡雙目亮起來,旋又頹然道:“可是我有家歸不得,看來只好隨鷹爺回中土去。”
風漠不解道:“我明白血濃於水的家國情,可是如能追隨鷹爺,該比你在黠戛斯更風光,爲何卻只像是次選?”
勝渡道:“我國人少地大,地形險峻,連突厥人也不敢打我們的主意,是安居之土。最妙是男少女多,在那裡做男人,比在任何一處要好。哈!”
衆人莞爾失笑。
萬仞雨嘆道:“又是一個色鬼。”
除風過庭外,其他人沒有在意,不知他把龍鷹也罵進去。
莊聞道:“連年戰爭下,處處均呈男少女多之象。勝渡沒說出來的是,黠戛斯美女名聞草原,高大健美,白皙明豔,與別不同。”
風過庭道:“這方是其中關鍵。哈!這晚宴吃得真開心,我們爲未來的鑄劍大師喝一杯。”
衆人以水當酒,轟然唱喏的幹了一杯。
龍鷹笑道:“小弟有一個能兩全其美的建議。天石這麼大,說不定採出來的烏金,足夠鍛制兩把天劍有餘,一把由勝渡拿回去獻給王子,並盡告他來龍去脈,包保貴王子不但沒暇計較,還歡喜若狂,而勝渡你立即一躍而成爲另一個鑄劍大師,美女們排着隊輪候撲入你的懷裡哩!哈!”
今次勝渡真的目泛異彩,顫聲道:“真的可以這樣嗎?”
莊聞道:“便當是獎賞你採出烏金的功勞吧!”
他的話一說出口,此事立成定局。
龍鷹道:“至於另一把天劍,由我這代駕出征者爲女帝接收,再轉贈予御前首席劍手風過庭。哈!如此安排,多麼美滿。”
風過庭愕然道:“給我?”
龍鷹道:“不知爲何,我總覺即將鑄製出來的天劍,會關係到你某一重要的事,只是沒法說出來。”
萬仞雨道:“我愈來愈信鷹爺離奇的直覺了。公子對天石是否特別有感覺?”
風過庭沉思道:“的確很古怪,撫觸它時,似和甚麼美妙的東西連繫起來般。”
莊聞道:“這便是緣。我們舉國信佛,最相信因果緣分。”
風過庭喃喃念道:“因果?緣分?”
龍鷹和萬仞雨交換眼色,知他被勾起密藏心內令他失去生趣的記憶,而出奇地,他眼內射出的再不是萬念俱灰的神色,而似是燃燒着希望。
風漠問道:“我們何時起程?”
萬仞雨道:“此處仍爲險地,故宜早不宜遲,明天太陽升起前,我們拔營離開,取的是山中秘道。”
風漠點頭同意。
龍鷹起立道:“我們早點休息,好養足精神。”
衆人紛紛起立。
萬仞雨挨近龍鷹,笑道:“好好休息的是我們,卻不是你。”
龍鷹早聽到玉雯接近的足音,苦笑道:“爲何我總是天生比別人命苦?”
衆人爆起鬨笑,充盈曖昧之意。
風過庭笑道:“因爲你比我們更能刻苦耐勞,所以老天爺不想浪費了你的長處。”
這番話一出,衆人更是捧腹狂笑,沒法收聲。
勝渡喘着氣笑道:“我雖遠比不上鷹爺,但在黠戛斯也算得上是能吃苦和肯吃苦的人,鷹爺要否我爲你代勞呢?”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玉雯纖腰款擺來到,訝道:“甚麼事呢?那般好笑的?”
龍鷹隨口道:“我們在討論到龜茲後,第一件該做的事。”
玉雯立告臉紅,顯是想到良家婦女最不該去想的事。
勝渡果然是慣於周旋於女性間的風流人物,微笑道:“請玉雯大姐說出心中猜得的答案,讓我們聽聽有否想歪了。哈!”
玉雯若其事的橫他一眼,差點勾掉他的魂魄,淡然自若道:“想歪才有趣嘛!難道是去看一場歌舞,瞧百戲表演,又或試試龜茲最有特色的熬面嗎?”
龍鷹心叫厲害,不論彩虹還是玉雯和玉芷,不但不怕男人,還可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萬仞雨最忌被色誘,道:“是否夫人有請狄壯士呢?”
玉雯“噗哧”笑道:“狄壯士?現在變得很刺耳呢?”
目光瞄向龍鷹,含情脈脈的道:“今趟該不會忽然有敵來襲吧?”
龍鷹知愈說下去愈糟糕,幸好萬仞雨識趣的拍拍他肩頭,與衆人一起作鳥獸散。
剩下只龍鷹和她時,玉雯輕輕道:“夫人和玉芷累得睡着了,我是溜出來找鷹爺呢!”
龍鷹心忖難道來找我去偷情?訝道:“找我去幹甚麼呢?”
玉雯將一件東西塞進他手裡去,嬌羞的道:“我一直盼望遇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可以將這片和田石送給他,今天終於遇上了,送給你呵!”
說罷不容他答應或拒絕,逃命似的跑了。
安西四鎮,爲大唐西域重兵之地,分別爲龜茲、于闐、疏勒和焉耆。其中又以龜茲居首,乃安西都護府所在,曾長駐重兵。
該國位處塔克拉瑪干之北,天山之南,西通天竺、大食、波斯,南扼貫穿“死亡之海”的捷道出口,不但是東西交通要衝,更是東西文明薈萃之地,地區政治和經濟的中心。佛教便是從天竺首先傳入龜茲,再傳往中土。
龜茲全國人口約七千戶,擁兵達二萬之衆,東西千餘里,南北六百多裡,大部分爲綠洲之地,泥土豐沃,國家富饒。和平時期,人民過着半農耕、半畜牧的安寧生活。
龜茲城,又名伊羅盧城,是龜茲國的國都,城周長十八里,爲西域最具規模的大城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