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雪有片刻的思維停頓,肢體瞬間變冷,耳朵裡也同時炸響巨大的翁鳴聲,心跳撞擊得整個胸腔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她根本沒聽到曾瑩瑩和魏蘭在狂亂中喊了些什麼,滿腦子都是大兵憨厚的笑容。。。
大兵!
大兵!
身體先於意識衝到崖邊,雙手胡亂撥開蒸騰而上的水汽,朝山谷狂喊:“大兵-大兵---”
呼喊用盡了全力,幾聲下來,嗓子竟已沙啞。。。
她一拳捶在堅石上,手掌頓時鮮血淋漓。。
“隊長----”曾瑩瑩和魏蘭撲過來,死死抱住情緒失控的鞏雪。
魏蘭滿臉是淚地哭喊:“隊長,救大兵。。。。。救人!!”
掌心的刺痛和耳邊的呼喚漸漸拉回鞏雪狂亂的神智,她胡亂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推開曾瑩瑩,撲到背囊處尋找繩索。
“隊長。”魏蘭跟過來。
解了幾次都解不開繩絆的鞏雪,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下去救人!”她把信號槍扔給魏蘭,“三分鐘後我若是不拉繩索,你切記打響信號槍求援!”
魏蘭面色凝重地點頭,“是!”
誰不敬畏自然必然會受到懲罰,誰不敬畏生命必然會導致災難。。
尊重生命,是每個人生存的良知,是對無比珍貴的生命的呵護與尊重。。
面對霧靄沉沉的空曠山谷,鞏雪猛地醒悟到從前的自己是多麼的自私和狹隘。。
若不是她把自己的意志強加於人,忽略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又怎麼會導致悲劇的發生。。。。
大兵。。大兵若是有個好歹,今生今世她都不會原諒自己!
猛地勒緊腰間的繩索,向一臉關切之色的曾瑩瑩和魏蘭打了個手勢,迅速向山谷速降。。
向下與向上攀爬相比,向下攀爬則顯得更加困難,特別是從溼滑的峭壁上向下行進時,由於植被茂盛無法規劃向下的具體路線,容易陷入上下不能的困境,所以更應小心謹慎。
爲了爭取救援的時間,鞏雪行進時用了危險性極大的仰面向上垂直下降的辦法,她依靠腰部以下與岩石表面的摩擦力,以兩臂和雙腳控制方向,加速度從巖面上滑下。
魏蘭和曾瑩瑩看得是心驚肉跳,直到鞏雪的身影消失在霧氣裡,魏蘭才指着曾瑩瑩驚恐地叫道:“你的嘴破了!”
曾瑩瑩抹了把溼漉漉的嘴脣,攤開,掌心的血漬瞬間被雨水沖刷掉。。
“被我咬破了,沒事!”她搖搖頭,繼續專注於捆綁在粗壯樹幹上的繩索。。
越向下降落,水聲越大,雨勢也越大。
她常常被一些依附岩石而生的樹木和藤蔓阻住下墜的通道,後來,她乾脆倒轉身體,藉助於岩石裂縫和藤蔓在崖壁上跳躍省掉一些時間和力氣。
可能還是太着急了,在一塊看似結實的凸出岩石邊緣靠腳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岩石是一塊風化巖,天長日久的風吹日曬早就把它的內裡掏空,鞏雪還未等探清它的結實度,它已經在輕微的踩踏動作下化爲碎石像山谷墜去。。
鞏雪的身體陡然間失去控制懸空飄蕩,岩石邊緣還在不斷地崩塌。
人的潛能在千鈞一髮的危險境況下,反而更容易被激發出來。。
鞏雪就是這樣。
她平衡身體僅僅用了三秒,然後在擺動中藉助藤蔓,跳躍到了一處安全的巖壁上。
就在她剛剛站穩身體,一塊六寸見方的石塊擦着她的耳廓直墜山谷。
晚一秒,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鞏雪連想一想的念頭都打消了。
前方還有更重要的人等着她去救援,她可沒時間盯着一塊灰突突的石頭嗟嘆生命無常,命運悲哀。。
就在鞏雪重新點燃鬥志向谷底進發的時候,右側靠近河流那片茂密的灌木叢忽然晃動起來。。
看到這種情形,絕大部分的人都會忽略過去,以爲那是風颳的。
只有極少數,或者說極個別擁有大智慧的人才會從中察覺到異樣。。
山谷被兩座絕壁夾在中間,再大的風也到不了這裡。。至少,不會把整片灌木叢都颳得晃動不休。。
不是風,不是動物,那是。。。。。。。。
鞏雪漆黑的眼睛裡赫然亮起驚喜的光芒!
她擺動繩索,身體向前一蕩,右臂一個舒展,緊緊抓住灌木叢上方的一處巖壁裂縫。。
水聲震耳欲聾,她不顧沙啞乾澀的喉嚨,朝下面嘶聲大叫:“大兵----大兵---”
灌木叢停了一會兒繼續晃動,這次,鞏雪看到了迷彩鋼盔,還有。。。。大兵那張露着憨厚笑容的大臉膛子。。。
他。。。。活着!!
大兵活着!!他居然還在笑!!
鞏雪覺得腦子裡涌上一陣熱血,身子輕飄飄的,眼眶潮烘烘的直想放聲大叫。。。。
她第一時間扯動腰間的繩索向崖頂的曾瑩瑩和魏蘭報信。
她們一定急瘋了!
大兵一直衝着鞏雪微笑。。
直到鞏雪從近四米高的巖壁上躍下摸到他冰冷的手,“大兵---”
大兵的笑容驟然間變大,“隊長----”聽不到彼此的聲音,但是從口型上也能看出他們的情緒是多麼的激動。
幾乎是同時,鞏雪發現大兵身上的異樣。
他仰面躺在灌木叢裡,全身上下到處是岩石藤條刮破的血痕。大兵示意鞏雪不要着急,他用口型說:“骨頭沒事!”
然後他微微偏轉身子,牙齒緊咬着嘴脣指了指右邊的臀部。。
鞏雪這才發現他站不起來的原因是一根深深沒入他右臀下方的尖銳樹枝。。。
大兵竟被牢牢釘在地上。。
鞏雪閉了閉眼睛,用手極其小心地試了試枯枝的硬度。
大兵的身子猛地一顫,僅僅是這樣一個微小謹慎的動作,已經讓大兵努力維持着的笑容變了形。
鞏雪凝神想了片刻,忽然單膝跪地,雙手伸向大兵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