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跟着衆人一起走向一處寨子,這裡全是土著的房舍,跟這滾滾黃沙完全融爲一體,遠遠的根本看不出來哪兒是房哪兒是沙。
衆人將木天南擡到了牀上,隨後凌紫兒摘下面罩,面罩下是一張秀麗的容顏,凌紫兒對所有人說:“誰也不許走,更不許動木總鏢頭。”凌紫兒說完便朝門外走去,付天佑的視線始終追隨着凌紫兒。
畢竟年紀要長几歲,莫蘭的視線落在付天佑臉上,隨後笑着對付天佑說:“這姑娘不錯。”一語雙關,付天佑堅毅的臉上竟出現了一抹緋紅。
莫蘭推開了一間屋子的門,裡面有一個穿着全身雪白的中年男子正在研製什麼,男子頭上裹着白布,穿的衣服也是白色的棉麻布衫。
“師父,木……木總鏢頭受傷了。”凌紫兒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男子的手依然在動着,頭卻慢慢擡了起來,男子的眼睛是偏藍色的,看起來有些奇怪,一臉的山羊鬍子,雖然年紀不大,看起來卻有些蒼老。
男子全身瘦骨嶙峋,手指就像是枯筍一般,沒有了水分,卻依舊長得可怕。男子慢慢的站了起來,隨後問:“是中了蝙蝠的毒了吧?”
“是……師父。”凌紫兒在男子面前變得無比的乖巧,甚至說有些戰戰兢兢,凌月天是用毒高手,那些毒蝙蝠也是自己精心養出來的,在這個地帶,沒有人能順利的度過,除了他特別交代的木天南。
凌月天點了點頭,突然身形一轉,到了凌紫兒的面前,凌紫兒的眼裡現出驚恐狀,隨後只聽見啪的一聲,凌紫兒的臉上泛出五個鮮紅的血印子,嘴角也流出鮮紅的血液。
“我沒說過嗎?不準傷害木天南。”男子顯得很生氣,此時已經坐回原位。凌紫兒愣愣的看着凌月天,他是一個狠辣的人,用毒的人呢都是狠辣的人,可他又是個重情的人,甚至是個武功高深莫測的人。
這些年,凌紫兒一直盡忠職守,盡心盡力的守護着這個地方,就是想讓凌月天將武功傳給自己,可她發現,無論如何,凌月天的武功都有所保留,自己最多不過是學的三成的功夫。
“師父,是他……”凌紫兒本想說是對方沒有拿出玉牌,突然想起,凌月天最憎恨別人找藉口,她記得十歲那年,自己帶着衆人下山攔截官餉,沒想到對方有一個高手,於是她輸了,官餉沒有奪得,還死傷兄弟數人。
回來後,凌月天將她吊起來,用繩子不斷的抽打着稚嫩的她,她無數次昏迷,又被救醒,那時候她真恨不得師父將自己賜死,可師父沒有,等到她醒來已經是發生那件事的五天後。
凌月天問她:“知道爲什麼責罰你嗎?”凌紫兒愣愣的看着師父,一言不發,這時候凌月天告訴她:“因爲你找藉口,這世上沒有戰不勝的人,哪怕你比他弱小,但你總有辦法戰勝他,你只是沒有竭盡全力,沒有想盡辦法。”
凌月天說這話的時候無比的溫柔,他親自給凌紫兒上藥,而那藥竟有神奇的功效,身上所有的鞭痕在三天後都消失無蹤,而凌紫兒的皮膚則變得更加嫩滑。
這些年來,那是第一次自己被凌月
天打,而這是第二次。凌紫兒一直不知道凌月天和木天南是什麼關係,但凌月天總是強調,只要木天南從這兒走過,絕對要讓行。
凌月天將一瓶藥丟了出去,凌紫兒伸手接住,只聽凌月天說:“一天三次,吃三天。”
“謝師父……”凌紫兒行禮道謝,凌月天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隨後朝門外走去,凌紫兒服了一粒藥丸,緊隨師父的步伐。
凌月天走進屋中,莫蘭眉頭緊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整間屋子似乎都因爲他的到來變得與衆不同,甚至連掛在一旁的獸皮都在抖動。
“好強的氣……”莫蘭心想,視線落在對方的臉上,只見那是一雙深邃的藍眼睛,這樣的人,難道說是外國人?莫蘭有些詫異,付天佑自然也感覺到了那股強大的氣。
在來這兒之前,還以爲那個女孩是領頭人,想着如果真的動手,一定不會失敗,然而現在,他們半分把握都沒有,只希望對方是友不是敵。
凌月天坐在牀邊給木天南診斷着,雙目始終緊閉,彷彿周圍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不多會,凌月天緩緩轉過頭對衆人說:“你們都出去吧!”
“是……”凌月天的屬下應着,倒退幾步,轉身出門。莫蘭等人卻一動不動凌月天的視線落在莫蘭臉上,已經看出莫蘭和木天南練的是同一種功夫。
“你留下,你……出去。”凌月天伸手先指了莫蘭,隨後指着付天佑,他那長長的手指和指甲讓人想起了故事裡的魔鬼,他的聲音就像是遙遠的方向傳來催命符。
莫蘭衝付天佑點了點頭,付天佑一甩衣角,大步離開。這時候,凌月天對莫蘭說:“我現在要運功爲他除去身上的毒物,要你助一臂之力。”
“我能做什麼?閣下儘管說。”莫蘭非常大氣的說,遠遠的,凌月天就能感覺到莫蘭的氣息很平穩,很多人見到自己是恐懼的,然而這個女子並沒有,真不愧是出於藥王谷。
“坐。”凌月天說着,用氣將木天南拉了起來,自己在木天南的前面,莫蘭坐在木天南的後面,兩相運氣,莫蘭總擔心木天南會一口毒血噴出來,噴在對方的臉上,這樣一個沒事,另一個便會出事。
“前輩,我和你換個位置吧!”莫蘭開口,凌月天冷冷一下。
“別分心,我比你懂。”凌月天說着開始運氣,本以爲兩股真氣在體內會造成混亂,沒想到竟然融爲一體,莫蘭開始懷疑對方的身份,可能對方也是出自藥王谷,可是爲什麼自己不知道呢?
“別走神……”凌月天的聲音將正在走神的莫蘭拉了回來,莫蘭感激的看了對方一眼,一旦走神,木天南救不回來,自己也會身受重傷。
突然,木天南向前噴出一口黑色的血液,噴在了凌月天的臉上,莫蘭大驚,趕緊走到凌月天面前,然後接下來的一幕徹底讓莫蘭驚呆了,因爲那些黑色的血液慢慢的消失不見,就像是被凌月天的臉吸收了一般。
看着凌月天臉上的皮膚慢慢變得光滑,莫蘭只覺得全身癱軟,整個人不由得往後倒退了一步,癱坐在牀上,驚恐的看着凌月天,凌月天嘴
角浮現笑意,看起來竟有幾分恐懼。
“你……你是誰……”莫蘭臉色蒼白,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怕。凌月天笑了笑。
“你恐怕是不知道我的,不過我卻認識你,認識藥王谷的每一個人。”凌月天說着從牀上起來隨後轉過頭看着莫蘭問:“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莫蘭點了點頭。
凌月天轉過頭告訴莫蘭:“在三十年前,藥王谷有一個癡迷於毒藥研究的人,他的名字叫做甯越,然而,藥王谷的谷主說‘學醫是爲了治病救人還不是害人’”凌月天頓了頓,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莫蘭,莫蘭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甯越反問‘如果遇到不能解的毒怎麼辦?只有瞭解世界上所有的毒,才能去解毒。’谷主說‘歪理,都是歪理。’並警告甯越‘從此以後,不許再研製毒藥,不然你就滾出藥王谷’”回憶在凌月天的腦海裡不斷的打轉。
越加清晰的畫面,就連老谷主的音容笑貌都變得清晰了,那上翹的鬍鬚,那憎惡的神情,就像在身邊一樣,而那時候凌月天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
那時候,杜家的杜流光還沒有出世,杜清輝也還在腹中,只有杜陽明總是蹣跚學步的時候就喜歡跟在他的後面,當然,還有一個人,那時候他是七歲的少年,這個人便是木天南。
“那他放棄了嗎?”莫蘭呆呆的看着凌月天,凌月天轉過頭愣了兩秒,隨後緩緩的搖了搖頭。
“不,他是不可能放棄的,那是他的命,比命還要重。”凌月天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
“三個月後,偷偷躲在房間煉藥的他還是被發現了,他自幼聰明,深受谷主喜愛,他學了一身好本領,醫術,武功……”凌月天嘆了一口氣,眼眶竟紅了。
“谷主認爲研習毒藥便是心術不正之輩,一旦他出了藥王谷,必然危害蒼生,於是谷主廢了他的武功,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一滴清淚從凌月天的眼裡滑落。莫蘭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這個白色而略顯淒涼的背影。
“他……他……”莫蘭一時語塞,說不出話,甚至聲音都在顫抖,手指也在顫抖,凌月天轉過頭看了莫蘭一眼,變回了之間威嚴的樣子。
“他沒有死,他離開藥王谷後被一個採藥女救了,他臨走之前在藥王谷偷了一本古籍,那裡面記載着手筋腳筋被挑斷的人該如何站起來……”凌月天的眼神變得可怖,莫蘭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然而,那是痛苦的,很痛苦,因爲要想站起來,必須每日用藥物泡身子,一種毒藥……要修習一種武功,一種毒辣的亂人心性的武功,每天身體如同烈火灼燒般疼痛,時而又如赤身在冰雪中凍得青紫……”凌月天的語氣變得緩和許多。
“終於,十年後,他活過來了,他和那個女子成了親,但是因爲他全身都是毒,那個女子中毒很深,在她生下孩子後,沒兩天便辭世離開……”凌月天的故事說完了,莫蘭釋懷了,心裡卻更添了一層憂慮。
莫蘭靜靜的看着對面那個包裹嚴實的人,她心裡已經明白了,這就是藥王谷的傳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