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雞的右手手指已經無法伸開,雖然擊傷了血尾帝蠍,可是自己的指骨也挫傷嚴重,白近和步東遠把田雞攙扶退了過來,因爲突然傳來的轟鳴聲,讓步步逼近的血尾帝蠍也遲疑的停在原地。
我們都驚訝的擡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高不可攀的頭頂上,緩緩裂開一道縫隙,頃刻間一抹皎潔的月光透射進來,夜空中那輪圓月落在我們眼裡,顯得格外的靜美,已經忘記有多久沒看到過月亮,從未發現原來月亮這麼令人懷念。
萬象神宮果然還有一條通往外面的出路,隨着頭頂那緩緩開啓的縫隙,漸漸在我們眼前露出一個和下面平臺一樣大小的空隙。
月輝散落下來,照亮天堂之上那幽暗的平臺,我突然吃驚的發現,在平臺上,我們發現的那些紋飾開始漸漸明亮,很快勾畫出紋飾清醒的輪廓。
我依稀能分辨出精細的鱗甲,突起的龍角,還有碩大的龍眼,以及那雙招展的雙翼。
羽龍!
在平臺上雕刻的竟然是一隻碩大的羽龍,在月輝下閃耀着光芒,活靈活現栩栩如生,那羽龍像是準備展翅一飛沖天。
這裡應該是萬象神宮的所在,可我們並沒有看見氣勢磅礴的宮殿,呈現在我們眼前的卻是一條羽龍?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眼前的平臺傳來鏗鏘有力的聲音,先是兩個弧形的青銅支架慢慢在我們面前升起,就如同捧起的雙手,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豎排整齊的排列相繼升起,直到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完整像是巨大動物骨架的東西。
那一刻我和宮爵還有田雞幾乎同時震驚的愣在原地,這樣的東西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在崑崙金闕的時候,金宮頂的密室中,我們就見到過這些東西,而且大小一模一樣。
這是龍骨,用來支撐船的龍骨!
崑崙金闕真正的秘密,其實是一座修建在崑崙之巔的船塢,用來停泊那艘傳聞中的月宮九龍舫,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相信過那艘虛無緲縹寶船的存在,直到在崑崙金闕發現船塢。
但我們萬萬沒想到會在萬象神宮中,看見同樣的龍骨支架。
“萬象神宮……明堂,明堂的意思是天宮,只有飛翔在月圓的月宮九龍舫能達到的地方!”宮爵恍然大悟說。“這纔是凌璇心中萬象神宮真正的含義,這裡自始至終就沒有宮殿,而是和崑崙金闕一樣,是用來停泊月宮九龍舫的船塢。”
在進入萬象神宮之前,我們已經知曉凌璇和月宮九龍舫有關,但怎麼也沒想到,凌璇千方百計在沙海中修建的巨大建築,竟然是爲月宮九龍舫準備的船塢。
這纔是萬象神宮真正的秘密!
第一個船塢出現在崑崙金闕,而凌璇修建萬象神宮距離月宮九龍舫第一次出現,已經是幾千年後,凌璇爲什麼要爲月宮九龍舫修建船塢,她到底和月宮九龍舫是什麼關係?
我們雖然終於知曉了萬象神宮的秘密,但是還是有太多的疑問無法解釋清楚,就在我們疑惑的時候,平臺在龍骨完全升起後,轟然一聲開始慢慢向上升起。
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們在紅白山發現萬象神宮遺蹟的時候,在沙海中就看見過,用條石拼湊出來的巨大羽龍圖案,在當時我一直沒想明白,凌璇到底是用什麼辦法,能在荒漠中準確無誤的鋪設出分毫不差的巨型圖案。
卓明風說過凌璇留下的線索在暗喻,飛龍在天。
我一直沒能領悟鑲嵌在沙海中的羽龍怎麼能一飛沖天,如今看着緩緩上升的平臺,頓時如同醍醐灌頂,我一直錯誤的理解飛龍在天的含義,並非是這些圖案可以一飛沖天。
而是月宮九龍舫,那艘傳聞中由九條羽龍拉行的巨大寶船,但在月圓出現在這裡時,居高臨下能一目瞭然看見地上的羽龍圖案,那是凌璇留給月宮九龍舫的標識,用來引導月宮九龍舫找到萬象神宮。
就如同這平臺上明亮的羽龍圖案,在月圓中,月宮九龍舫如果要停泊在此的話,這圖案將會是最清楚的指引。
“朝歌,上平臺,能帶我們離開萬象神宮。”宮爵大聲的喊叫,讓我從思緒中清醒過來。
頭頂開啓的空隙是我們唯一的出來,可是這裡高不可攀,乘坐緩緩上升的平臺,是我們最後逃生的機會,我們連忙跳上平臺,看着夜空中那輪圓月離我們越來越近,這段時間來提心吊膽的我們終於在臉上露出一絲放鬆的笑意。
咔!
一聲破裂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回頭看見那龐然大物的血尾帝蠍竟然也快爬上來,看見出來大家興奮異常,都忘了我們身後還有一隻致命的巨大蠍子。
若是讓血尾帝蠍爬上來,即便我們能離開萬象神宮,外面就是一望無際的荒漠,我們連逃跑的地方都沒有。
“我在你房裡留了一封信,上面有我家地址,救出掌櫃後,幫我把信送到我爹手上。”田雞捂着已經腫脹的右手,突然對我說。
田雞說完轉身向血尾帝蠍衝去,就在它爬上來的瞬間,田雞高高跳起,猛然一腳石破天驚般踩踏在血尾帝蠍的身上,他和血尾帝蠍同時從平臺上摔落下去。
“幹!”我碎罵一聲,將軍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再讓有人爲了我們去捨命。“宮爵,田雞的事你記得幫他做,救出掌櫃後,給他說,就是燒紙,也得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我從旁邊的白近手裡搶過刀,頭也不回往平臺下面衝,身後是葉知秋和凌芷寒驚慌失措的大喊,好在下面是細細的黃沙,跳下去的時候,田雞倒在地上,因爲手傷的厲害,支撐着站不起來。
“你他媽怎麼下來了?”田雞看見落在他面前的我,氣憤的問。
“你是我兄弟,將軍教過我,一起來一起走,絕對不能丟下兄弟。”我握着刀盯着對面從地上站起來的血尾帝蠍。
“瓜皮。”田雞跺腳衝我罵了一聲。
我突然笑了,那一刻忽然明白將軍最後爲什麼會對我笑,那是一種無怨無悔,那是一種驕傲,可這樣的笑容僅僅維持了片刻,就凝固在我嘴角。
撲通一聲,宮爵四仰八叉摔在我們面前。
“你他媽怎麼下來了?”我現在又能體會田雞的無奈。
“我不是帶信的,跟着你是我了找月宮九龍舫,師傅說過,你在哪兒我就跟哪兒。”宮爵一臉傲氣白了我和田雞一眼。
“瓜皮。”我學着田雞也罵了他一句,把宮爵從地上扶起來,摔下來的時候宮爵被岩石割破了手掌,滿手的血滴落在地上。
“朝歌……”
葉知秋趴在高高升起的平臺上,我看見白近從身後緊緊抓住她,忽然我衝着她會心一笑,她們應該是安全了,我總算沒辜負葉九卿的交代,到最好我終究是護她周全:“知秋,以後彆氣掌櫃,找一個好人家把自己嫁了,記得今天的日子,往後每年今天記得給哥多燒點錢。”
葉知秋和凌芷寒在上面嚎啕大哭,若不是白近把她們抓的緊,估計這傻丫頭也會跟着往下跳。
“你混蛋……”葉知秋哭喊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心裡突然有些不捨,忽然聽到葉知秋大聲在上面喊了一聲:“朝歌,我喜歡你!”
……
我仰着頭眉頭一皺,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問身後的田雞和宮爵:“剛纔,剛纔她說什麼?”
“她說她喜歡你。”田雞憨憨的說。
“喜歡我是什麼意思?”我撓撓頭站着嘴。
“矯情。”宮爵聲音冷漠。“按緊我傷口,血都快流完了。”
我這纔回過神,幫宮爵緊緊按住傷口,突然恍然大悟的笑了:“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打小就和我一起長大,我一直把她當親妹妹,這丫頭長大了就不待見我,小爺今兒算是走到頭了,她還能記得我這個當哥的好,當妹的當然喜歡我這個哥哥,早點說多好……完了,我忘了告訴她崑崙金闕在什麼地方,答應了給她當嫁妝。”
“難怪葉知秋罵你是混蛋。”宮爵在旁邊忽然笑出聲。“有時候,我真想不明白你這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魏叔說的一點沒錯,你就是一個榆木疙瘩,不過也好,反正咱們今天也出不去了,你也不用再禍害人。”
“別扯沒用的,既然下來了,還是想想怎麼個死法吧。”田雞捂着手讓我們看身後。
已經站立起來的血尾帝蠍,搖晃着身體,估計從平臺上面落下來時摔的不輕,龐大的身體掙扎好幾下才站穩,揮舞着兩個巨大的雙鉗,慢慢把我們逼到退無可退的死角。
從它嘴裡再一次響起尖銳刺耳的怪叫,頃刻間順着巖壁爬上了的蠍羣把我們蜂擁而至。
“我他媽可不想被這幫噁心的東西在身上下卵。”田雞握緊另一隻拳頭。
“那咱就學魏叔,轟轟烈烈一次。”宮爵一邊說一邊擡起手,攤開的手心中是一盒火槽。
從巖壁中泄漏的瓦斯瀰漫在空氣中,只需要丁點火星,這裡瞬間就會爆炸,我和田雞淡淡一笑,蔑視的看着前面那些怪物,然後我伸手從容不迫的拿起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