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廖凱到雲南白巖已經一個星期後,臨走的時候葉九卿還是放心不下,讓將軍和我們一起,這一路也不順利,過瀾滄江的時候,我們乘坐的木船觸礁沉沒,好在有驚無險沒有人員傷亡。
原本以爲和廖凱同行的就我們和溫儒還有葉知秋,等到了白巖才發現那邊早已有十多個說臺灣話的人等着。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個個獐頭鼠目奸狡虛滑的樣子,這些人手臂上有紋身,一條青蛇盤繞在一根竹子上,在路上我也看見廖凱的手臂上有同樣的紋身。
將軍落在後面面色嚴峻,告訴我們那是臺灣竹聯幫的標誌,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廖凱底子怕是不乾淨,將軍在這行當摸爬滾打幾十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讓他格外謹慎。
將軍點燃葉子菸壓低聲音說,這麼大的寶藏但凡有點心眼也不會大張旗鼓說出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廖凱和這幫臺灣人估計不是善茬,若是找不到還好說,倘若真找到了,怕是有命進去沒命回來。
我讓將軍趁着現在先帶葉知秋回去,被宮爵阻止,他說廖凱既然敢把事情告訴我們,就沒把咱們放眼裡,這個時候要退出,勢必會引起廖凱的懷疑,白巖四周全是原始森林,要埋幾個人簡直太簡單。
“招子都放亮點,你和宮爵看好知秋。”將軍吸了一口煙對我說完後,轉頭看向田雞。“你跟着我,儘量靠着廖凱,萬一動靜不對,擒賊先擒王。”
比起我們的警覺,溫儒和葉知秋要輕鬆的多,渾然不知一路上都在和廖凱攀談,溫儒雖然居心叵測讓人看不透,但見識和歷史知識倒是的確豐富,沿途不管是風土人情還是人文地理無所不知。
廖凱應該是因爲很長時間沒回來,他離開這裡的時候纔剛剛記事,模糊的記憶讓他都快遺忘這片故土,中午我們到達白巖,這裡的村莊依舊還保持着古樸的原生態。
廖凱憑着記憶帶我們繞過村莊,在山坡的後面,跨過清泉汩汩的流水石橋,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廢墟,廖凱停在原地惆悵的注視着眼前的景象,然後慢慢擡起頭爲我們描述出一副令人嚮往的畫面。
廖凱說他兒時的記憶中,石橋的前面是一座木牌坊,再往前便是廖府硃紅色的大門,漢白玉基座雕刻精美,那恢宏的氣勢,使人恍若置身於皇宮之內,就在這座巍然聳立金碧輝煌的宮殿中,他見證了曾經輝煌一時白巖大土司家族的興衰史。
廖凱回憶鼎盛時期的廖府佔地一百多畝,有近百座建築,儘管它只是一座土司的宅院,但它的奢華與恢宏,並不亞於任何一座王公貴胄的官邸。
廖府的建築風格有着古樸粗獷的流風餘韻,而其座西朝東,府內玉溝縱橫,活水長流,簡單點說,曾經輝煌一時的廖府就是白巖的紫禁城。
可惜如今這裡物是人非只剩下殘垣斷壁的廢墟,這裡民風淳樸,突然出現這麼多生面孔,引來很多村民圍觀,村裡的長者問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廖凱走上去從身上拿出一個木牌,上面有苗家傳統的紋飾,牌子的中間刻着一個廖字。
其他人不懂這木牌的含義,長者一眼就認出來,嘴裡依舊喊着廖老爺,這些上了歲數的人曾經都是廖家的屬民,即便過了四十多年,主僕的關係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聽說廖高古的孫子回來,村裡的人都跑過來湊熱鬧,廖凱讓他的人把帶來的禮物一一分發下去,他說廖高古在當地名聲卓越,雖然白岩土司的輝煌在四十年前已經結束,但他不能辱沒了廖高古的名望。
村裡所有的人都是苗民,我們到的那天趕巧是苗族傳統花山節,村裡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加上聽說土司後人回來更是萬人空巷,廖凱很歉意的讓我先找地方休息,難得回來一次怎麼也得和村裡人聚聚,這都過了快四十年,廖家土司的影響力居然還有這麼大,可見當時廖高古在白巖的威望有多高。
涌來看廖凱的人太多,沒留神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沒站穩跌倒在地,爬起來剛想發作,轉頭看見的全是涌動的人頭,心裡暗暗罵了一句,當土司當成這樣我也算開眼界了。
等到了晚上廖凱纔回來,村裡人把我們安排在祠堂,裡面還供奉着廖氏一族的先祖,廖高古的牌位也在裡面,廖凱畢恭畢敬上完香後,祠堂外一個走進十幾個人,帶頭的絡腮鬍臉上有刀疤,主到廖凱面前叫的是堂主,看起來廖凱在竹聯幫的輩分不低。
“在村裡明察暗訪十多天,的確有關於白岩土司寶藏的傳聞。”刀疤對廖凱說。
看樣子廖凱這一次帶來的人不少,加上刀疤身後的十幾人,一共有三十多個,想必廖凱在成都停留接洽郭瞎子之前,就先拍了人來白巖打探消息。
“這個正常,畢竟當時動靜太大,而且平白無故上百人不知所蹤,還有幾百頭騾馬,誰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廖凱一臉平靜繼續問。“還打探到其他事嗎?”
“傳聞很多但都很誇張,說是去的人得罪山神惡鬼什麼的,不過前前後後很多人都去找過,但都無功而返。”刀疤搖搖頭回答。“其他的就沒打聽出來了,記得這些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人世。”
“去找寶的人有沒有再失蹤的?”廖凱認真的問。
“這倒是沒有,幾乎去找寶的人就沒斷過,但沒聽到有人失蹤的事。”
我在旁邊聽着廖凱和刀疤一問一答,瞟了他們兩人一眼,刀疤叫什麼名字不清楚,不過在廖凱的面前很恭敬,到了這裡後,之前給我感覺文質彬彬的廖凱忽然變得高深莫測,能讓這麼多黑幫的人俯首聽命,廖凱絕對不會僅僅是一個古董商那麼簡單。
“哦,忘了給各位介紹,這些都是我朋友,這一次去深山吉凶難料,多帶一些人未雨綢繆。”廖凱見我在看他,平靜的笑了笑給我解釋。
溫儒和葉知秋不以爲然的點頭,將軍靠在角落卷煙,嘴角冷冷一笑壓低聲音對我們說:“這一上來就把底給咱交了,要麼是傻子,要麼就是不怕我們會說出去。”
廖凱怎麼看都不像是傻子,最能保守秘密的當然是死人,廖凱越是這樣直言不諱我心裡越是沒底,感覺在他眼裡,我們不過是幾個早晚都得一命歸西的死人。
廖凱毫不掩飾繼續問刀疤:“我讓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查過了,當年從深山裡返回的四個人,一直神志不清到死都呆呆傻傻,沒有一個人清醒過,四個人陸陸續續死了三個,如今還剩下一個,沒住在村裡,在山後的苗寨。”刀疤點頭說。
廖凱聽完後思索了片刻,擡頭對我們一團和氣的說,剩下的這個人是這世上唯一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事的人,他打算去見見這個人,看看能不能有些收穫,希望我們能陪他一起去,或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也好,走訪一下說不定能瞭解到些情況。”溫儒沒有絲毫推脫。
廖凱感激的笑了笑,轉頭徵詢我們的意思,我和其他人對視,按照刀疤帶回的消息,這些人都是意識紊亂瘋瘋傻傻,話都說不利索還能問出什麼,不過葉知秋是打算跟着一起去,我不放心她離開我的視線,沒辦法只有點點頭。
廖凱的樣子很高興,客氣的對我們說謝謝,然後轉頭對刀疤說,讓他帶着其他人留守在祠堂,並把一張紙交給刀疤,好像是讓他按照紙上的記載找一處地方,後面的聲音變小,聽不清廖凱和刀疤之間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