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來見程千手時,宮爵也在身邊,想必是程千手復原出我交給他的死人皮脂,驚恐的發現這些死人皮復原出來的竟然是我旁邊的宮爵。
程千手含糊不清的說畫皮,意思是宮爵是披着人皮的死人,這也是他說我撞鬼的原因。
即便我承受能力再強,如今看着桌案上宮爵的人頭,目光在移動我前面站立的宮爵臉上,突然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田雞退的比我還靠後,燭光中宮爵長長的影子像一張網把我們淹沒其中。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田雞已經退到屋外。
“爲什麼和我一模一樣?”宮爵都沒理他,遲疑的走到自己的人頭前,他的樣子比我們還要震驚。
我做夢也沒想到,從崑崙金闕帶回來的死人皮脂復原出來的會是宮爵,我也算是被死人養大的,怕的東西不少,唯獨沒有怕過鬼,因爲從來也沒相信過這東西,但如今我開始有些動搖。
“他一驚一乍,你也跟着起鬨。”宮爵轉身白了我一眼。
我再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煞白,田雞都快縮到門邊,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我手不由自主的抖,搖曳的燭光忽明忽暗,看着對面兩個宮爵的人頭,後背冷汗都浸出來。
“有完沒完,我還喘氣呢,見過有影子的鬼嗎?”宮爵心煩意亂,走過一把拉住我和田雞往屋裡拖,我的腳都在發抖,田雞癱軟的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死人都是冰冷冰冷的,他還有溫度。”田雞顫巍巍看着宮爵的手,心驚膽戰轉頭看我。“不會是沒死透吧。”
宮爵拿起桌上的人頭,遞到我們面前:“會不會是程千手捉弄我?”
我和田雞哪兒還敢正眼瞧,偏着頭想躲,被宮爵拿着人頭堵在前面,葉知秋說過這些皮脂化驗後確定時間是四千年前遺留的,就是說我們面前站着一個死了四千年還陰魂不散的死人。
“程叔捉弄你幹嘛,他還是第一次見你,真要是捉弄,也不至於把自己給嚇到心臟病突發。”我用力掙脫宮爵的手,被他拉着感覺頭皮都發麻。
“那爲什麼皮脂復原出來會是我的樣子?”宮爵認真疑惑的問。
這個問題最該問的應該是我和田雞,好半天我才慢慢平靜下來,我們只確認了崑崙金闕里面冰棺之中的黃帝,至於其他五口冰棺裡埋葬的是誰一無所知。
“你可能去過崑崙金闕!”田雞怯生生的撥開宮爵手裡的人頭。
“廢話,我當然去過。”
“不是,我是說你或許以前就去過。”田雞吞嚥口水一臉惶恐。
“還真有這個可能,你還記不記得,崑崙金闕里面的通道機關,那些青銅鐘你甚至都無法確定到底該敲哪個,可你卻正確的選了第五個。”我忽然想起之前在崑崙金闕發生的事。“還有我們被傀儡蝠襲擊的時候,你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破解機關,你說是感覺……”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你應該曾經去過崑崙金闕,所以你纔會知道那些機關如何開啓。”田雞點頭。
“然後呢,你是不是想說,我四千年前就去過,然後死在裡面,再然後我詐屍,從冰棺裡爬出來……”宮爵一臉煩躁沒好氣的看着我和田雞。“先不管我是怎麼活到現在,既然我去過,那爲什麼連我自己都記不起來。”
“懂了!”田雞一拍腦門。“我知道咋回事了。”
我看向田雞,宮爵催促他趕緊說。
“轉世!你轉世了,喝了孟婆湯之前的事都給忘了。”田雞一本正經的看着宮爵。“然後等到我們再去崑崙金闕的時候,你是舊地重遊,所以依稀讓你想起前世的事。”
“你夠了,你還是別說話了。”宮爵無語的瞪了他一眼,把復原的人頭和自己的臉放在一起。“我他媽轉世能轉的這麼徹底,都轉了幾百世了,居然一點也沒變?”
“那……那我就不清楚了。”田雞攤着手樣子很無奈。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你師傅宮羽的?”我拿着蠟燭靠近宮爵手裡的人頭,仔細的看了很久後問。
“師傅說我是棄嬰,被她發現後就收養了我,從小到大我一直都跟着師傅。”宮爵和我對視。“突然問這個幹嘛?”
“這麼說你的身世就連你宮羽也不知道?”
“我問過師傅,她說不清楚。”
“宮羽去過崑崙金闕,而裡面的冰棺中曾經埋葬過你……”我說到一半就看見宮爵惡狠狠的瞪我一眼,連忙改口。“埋葬過一個和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宮羽收養你……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宮羽有沒有在你面前提及過崑崙金闕,或者是和月宮九龍舫有關的事?”田雞終於正常了一點。
“沒有,從小到大我一直跟着師傅學機關術,直到她帶着我到成都見葉掌櫃,在遊船上我第一次知道月宮九龍舫。”宮爵很肯定的點點。
“崑崙金闕中的那些機關你絕對不是因爲感覺蒙對的,田雞這一點或許真沒有胡說,你可能真的去過那地方,所以依稀纔會記起如何破解機關的辦法。”我看看宮爵很認真的問。“你好好想想,小時候宮羽有沒有帶你去過?”
“這個有什麼好想的,我記憶向來很好,從小到大的事我都記得很清楚,打我記事開始我就沒離開過佛山,更別說是崑崙。”
“不管怎麼樣,四千年前有一個和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從崑崙金闕的冰棺中爬出來,而你的確能記起冰宮中的機關破解方法,你或多或少應該和崑崙金闕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許……”我深吸一口氣來回走了幾步。“你和我一樣,都被身邊最親的人隱瞞了什麼。”
“你是說我師傅還有事情沒告訴我?”宮爵吃驚的看着我。
“我還有疑問等着葉九卿解釋,你的事怕只有親自去問宮羽了。”我搖搖頭重重嘆口氣。
我讓宮爵把人頭上的皮脂拿下來,這東西絕對不能讓別人看見,我追查月宮九龍舫是爲了找到殺父親的仇人,宮爵雖然是聽從宮羽的安排跟在我身邊,現在他應該和我一樣,迫切的想解開那艘神秘寶船的秘密,如今在他心裡,困擾他的那些疑團估計已經遠遠超過他和我在一起的初衷。
“田雞,這事恐怕沒我想的那麼簡單,當初就不該把你拖下水,這事牽連甚廣而且隨時有殺身之禍,我和宮爵都有各自的原因,必須繼續追查下去,你就別趟這攤渾水。”我轉身看後面的田雞。“回頭你帶上金睚眥和金條,咱們就此別過。”
“咋滴,你們還想不要我,打認識你們開始,我就不是在挖墓,是玩命,現在連鬼都整出來了,命都差點掉了好幾次,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當初可是你們把我拉進來,一個金睚眥和金條就想打發我,也太瞧不起我。”田雞執拗的揚起頭聲音強橫。“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經歷過生死那就是兄弟,你們自己說,我陪你們差點死了多少次,既然已經生死與共,那咱就是兄弟,你們的事也是我的事,請神容易送神難,老子不走。”
我知道田雞重情義,我們三人雖然認識不久,但這一路下來彼此風雨同舟也算肝膽相照,我本不想連累田雞,可看他樣子也知道他秉性和脾氣,知道勸他也無濟於事。
田雞走了回來,戳了戳宮爵手裡拿着的人頭,憨憨的笑了笑。
“別說這事和我沒關係,我要是能跟着你們找到月宮九龍舫,我家老頭子也得對我刮目相看,還有,既然當你們是兄弟,你就真是鬼我也認了,你們即便就是要到陰曹地府,我也陪你們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