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丁大點的事也能傳出好幾個花樣。”白近聲若洪鐘說。“按你這說法,當時修建什麼萬象的人少說也得十萬向上,就是再虔誠,人多嘴雜,我就不相信沒說漏嘴的,這麼浩大的工程咋就沒點風聲傳出來?”
“不是沒有,我前前後後到過紅白山很多次,有不少人說過,有時候無意中夜晚路過紅白山,會隱約看見大漠深處有宮殿若隱若現,沙漠中晚上極其危險,沒人敢深入其中,可等到白天在找尋時,又一無所獲,久而久之認爲是此地的異象,歸結於海市蜃樓的幻像。”步東遠說。
“玄奘也是在晚上看見被他認爲是西天佛國聖殿的建築,到了白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難道……”葉知秋一臉茫然。“難道萬象神宮只會在夜晚出現?!”
“也有人試圖夜晚進入沙漠探尋,要麼是一去不返,要麼就是沒有收穫,當地說紅白山是一道屏障,剛好阻隔沙漠,這裡的沙海變化無常極其詭異,稍有不慎便會迷失方向,即便經驗再老道的人也不敢輕易深入這片沙海。”步東遠很平靜說。“久而久之關於出現在夜晚那虛無縹緲的宮殿也就無人提及。”
“凌璇在玉門關外的石室裡留下線索,只指明萬象神宮就在紅白山下,我還以爲紅白山就是一座山,可這山脈連綿近百多公里,這麼大的區域,我們怎麼知道萬象神宮在什麼地方?”將軍焦頭爛額說。
宮爵拉了拉我衣角,向我身後點頭示意我看,我們回過頭去,看見一直不想和我們走在一起的卓明風,如今正站在紅嘴山的斷壁處,下面便是斜谷,而對面就是被分割開的白嘴山。
卓明風一直仰着頭觀望夜空,看他側臉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淡定,他似乎對我們到達紅白山一點也不興奮,到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有閒心觀心賞月。
“從凌璇之前留下線索的方式看,她所有都和玄學有關,我們知道萬象神宮就在紅白山下,可這麼隱蔽而且對凌璇如此重要的地方,想必她不會輕而易舉讓人知曉,萬象神宮的入口應該隱藏的極爲慎重,但應該也和玄學有關。”宮爵望向卓明風無奈的說。“如果說還有人能破解凌璇的留下的秘密,我想怕只有這個人了。”
走到紅嘴山斷壁前,卓明風紋絲不動,興致大發聲音惆悵喃喃自語:“人代興亡今又古,春風回首鬱孤臺……”
卓明風看似隨意,可他說的每一句似乎都有其他的深意,這個節骨眼上我想他應該不會真有閒情逸致纔對,卓明風說完後凝望紅白山的夜色,似乎在他眼裡根本看不見旁邊的我們。
封承儒雅博古通今,最煩他就是讓我研讀古詩,說是這樣能陶冶情操,我一身匪氣也沒見到被陶冶到有多斯文,不過現在總算是有些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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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明代夏寅所寫的《虔州懷古》其中一句詩句,卓明風說的是最後一句,不過倒是應了此刻的景緻,這座荒蕪殘破的古堡見證了大漠邊陲的千年滄桑,雖然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可古往今來歲月變遷,並沒有讓人遺忘這個地方,就如同春風年年都會吹到這裡一般。
“這詩到底說的是什麼?”田雞樣子很迷茫。
“是夏寅借景抒懷的一首詩。”我細細琢磨了片刻,也沒發現卓明風突然說出這詩句的含義,莫非他僅僅是有感而發。
“這詩文前面是什麼?”葉知秋問。
“虎頭城向江心起……”我話已出口離開怔住,吃驚的往前走了幾步,目光看向對面的白嘴山,在山巔被風蝕的一塊石頭,猶如猛虎下山,而虎頭正對南方。
而在南面剛巧就是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和田河,我真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刻意的安排,竟然暗合了這句詩句。
“那後面一句呢?”白近大聲問。
“龍脈泉從地底來!”我不假思索回答。
“龍脈?!”凌芷寒一聽整個人猛然擡頭仔細參看四周,漸漸她臉上浮起出欣喜和震驚。
“多謝卓爺賜教。”凌芷寒心悅誠服對卓明風說。
可卓明風就如同沒聽見,身子動都沒動一下,我們連忙追問凌芷寒有什麼發現,她告訴我們,卓明風只不過是用這句詩文在提點龍脈二字。
凌芷寒說完擡手指着紅白山脈對我們說,風水堪輿中把綿延的山脈稱爲龍脈,即是隨山川行走的氣脈。
而龍脈有形與勢有別,千尺爲勢,百尺爲形,勢是遠景,形是近觀,形是勢之積,有勢然後有形,有形然後知勢。
“勢住於外,形住於內,勢是起伏的羣峰,形是單座的山頭,紅白山不過是這山脈的其中一座山,由此觀形方得此山脈之勢。”凌芷寒越說越激動。“此段山峰重重起伏,屈曲之玄,東西而斷,魚躍鳶飛,這……這是一處龍脈之地!”
“他不是說,你家先祖藏了三條龍脈,你這麼簡單就找到了?”田雞表情迷惑。
“所謂天下龍脈大小几百條,並非有龍脈就能顯貴,龍脈也分很多種,有生、死、貴、賤、逆、騰等很多不同的分類,先祖所藏是崑崙山祖龍的餘脈,那都是可顯九五之尊的大貴之地,並非一般龍脈能相提並論。”
“那這裡是什麼龍?”將軍有些好奇。
凌芷寒玄學造詣雖比不上卓明風,可侃侃而談頗有氣勢,她說紅白山纏護周密,護衛有情而不斜飛逆轉,來龍氣勢如萬馬奔騰,從天而降。
“此處上對南宮朱雀,下有山勢形同鸞舞鳳飛,神形兼備獨佔天時地利,最爲奇特是紅白山,東西相分,玄學的堪輿之術中,有明言,天下之勢,兩山之間必有川,大川之上必有龍跡。”凌芷寒如數家珍指着下面的斜谷說。“這裡因山勢所阻,陰氣始盛,陽氣潛在地下,是謂潛龍!”
“既然這裡是潛龍,然後呢?”田雞看有眉目興奮異常。
凌芷寒臉上的欣喜漸漸消散,左顧右盼愈發焦慮,抿着嘴告訴我們,她僅僅能看出此地是潛龍,但至於其他的就看不出端倪。
一直沉默不語的卓明風搖搖頭,神情頗有些失望,轉身冷冷看着凌芷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麼淺顯的玄機也無法看透,你難道就不知道舉一反三融會貫通,你既然能看出此地是潛龍,爲什麼不能往遠處看看。”
“觀形易,觀勢難,芷寒才疏學淺,暫時只能看見形,再遠看勢我實在力不從心。”凌芷寒埋頭羞愧不已。
“讓你看遠,你就知道看勢,只知道一板一眼不知變通。”卓明風越說越失望,擡手指着遠處橫在我們前面的山脈冷冷問。“境界和眼光一樣,你能看多遠,境界就有多遠,在你眼裡就只能看見這紅白山,難怪你姑蘇凌家一代不如一代。”
卓明風冷言冷語完全不顧及凌芷寒的感受,我都有些聽不下去,不過卓明風一直不肯明言,倒不是故弄玄虛賣弄,萬象神宮是凌璇所建,看的出卓明風是絕對不會輕易低頭的人,但萬象神宮隱藏三條龍脈,他至今也沒找到,算起來凌璇比他技高一籌。
卓明風嘴裡雖沒說,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服氣,他是希望萬象神宮的秘密從凌家後人的嘴裡說出來,這也算是對凌璇的一種敬重。
凌芷寒全神貫注再仔細看了良久,緊皺的眉頭也沒見舒展,白近走到她身邊聲音柔和:“你爺爺生性豁達,樂觀開朗,再大的事總是笑看風雲,你是他孫女,要像你爺爺那樣,來,被皺着眉頭,有點凌家的樣子。”
凌芷寒感激的點頭,眉頭緩緩舒展開,我聽到旁邊卓明風陰沉的冷笑,將軍也看了半天,揉了揉脖子估計望的都有些疼。
“這能看出啥玩意,前面橫一道山。”將軍摸出菸絲煩躁不堪。“反正我看就像個一字。”
“二,是個二字。”田雞指着我們如今站立的紅嘴山。“這裡的山勢剛好和對面的平行,加在一起剛好是個二字。”
“被打岔,芷寒在想正事呢。”葉知秋瞪了田雞一眼。
我下意識舔舐嘴脣,卓明風剛纔說眼界有多遠,境界就有多遠,他讓凌芷寒往遠處看,但並沒有說往什麼方向,在我們左後並沒有什麼東西,我轉過頭看向身後,月色下的和田河宛如銀龍橫臥。
再遠就看不見其他東西,我來回看了好久,從北往南的話,前有橫山,中有紅嘴山,後有和田河。
兩山一水不偏不倚剛好組成一個字。
三!
“三?”我細細念出聲,這顯然是卓明風要提醒凌芷寒注意的地方,可我實在想不出這個三字,和我們要找的萬象神宮有什麼聯繫,凌璇以玄術留下線索……我一怔突然恍然大悟,張開嘴震驚來回重新看了兩邊的地勢。“不是三!是?!這是周易八卦的第一個卦,乾卦的卦象!”
“乾卦……我懂了!”凌芷寒頓時笑顏逐開信心十足說。“乾坤初九卦辭便是潛龍勿用,而此地又是潛龍山勢,我只看到眼前的龍脈走向,卻當局者迷,無法跳出風水堪輿去看四周,這裡的潛龍山勢實際是在暗示乾卦!”
“後知後覺,總比一竅不通的好。”卓明風沒有半句讚賞,聲音依舊冰冷對凌芷寒說。“你只要解開凌璇留下的這個乾卦,想必就能找到萬象神宮的入口。”
凌芷寒埋頭不語靜氣凝神思索良久,來回望着凌璇借地勢留下的乾卦線索,凌芷寒對我們說,乾卦是周易六十四卦的第一個卦,乾卦主顯,是顯現的意思。
而這裡地勢卻是潛龍,潛爲隱,剛好和乾卦相反,乾卦初九的卦辭變成潛龍勿用,用在這裡想必是提示,這條潛龍卻無操之過急去使用。
“就你這樣想下去,我早晚會在此黃沙埋骨。”卓明風冷冷嘆息話語極其失望。“我就再提醒你一點,你家先祖凌璇是把萬象修建在龍脈之上。”
卓明風點到即止再不多言,他說過凌璇藉助萬象神宮藏匿三條龍脈,而此處想必就有其中一條。
“這裡是崑崙祖龍的支脈,若尋龍穴可出天下主,日後必定登九五之尊,九五……”風水堪輿以及玄學我當然比不了凌芷寒和登峰造極的卓明風,不過對於周易八卦還是略知一二。“乾坤的九五是……”
“飛龍在天!”凌芷寒很快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