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佳期擡頭,怔怔地看着她。
江左萍走過來,長輩版摸摸她的頭髮:“你已經是有身孕的人了,一定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身體纔好。不然,你讓我這個當奶奶的怎麼能放心?”
見她並沒有真的生氣,程佳期索性大着膽子挽住她的手臂,略帶嬌嗔地說:“既然這樣,您怎麼……還讓我兩天之內交出二百張主題設計小樣?”
“我是想讓你知難而退,參加比賽是多麼辛苦的事情,你要是太過操勞了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能健康成長啊?”江左萍說着,點點她的額頭,“說實話,我並不希望你參加這個比賽,所以這一次你別指望我對你法外開恩,我只會對你更加嚴苛。”
程佳期不以爲意地撇撇嘴:“您如果真是這麼不近人情的人,剛纔大可以一口否決我,可是您沒有。”她說着,衝着江左萍嫣然一笑:“總之,我懂您的意思了,您有一顆愛才之心。我會證明給您看,您留下我這個選擇是絕對正確的。”
江左萍不由得怔了一下,明亮得近乎晃眼的滿室陽光中,她的目光似乎比陽光更明亮。
那樣耀人的光芒,幾乎能直刺人心。
也許,留下她,確實是對的。
……
休息室裡,蘇拉拿起燒傷藥,拎起她的手腕不滿地問:“剛纔,你爲什麼要攔住我?明明是她們在說謊嘛!”
“Lisa是誰?是Vivian的首席助理,在場的所有參賽者要想順利參加比賽,都少不了她的關照。而你呢,你是我這個“肇事者”的好姐妹,你說的話,不但沒有人會相信,而且就算有人真的聽到Lisa之前對我說過的話,也不可能憑白無故地得罪Lisa來爲我出頭的,”針刺般的痛感讓程佳期皺了皺眉頭,“搞不好等你說出去後,Lisa反而還會反咬我們一口。所以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蘇拉盯着她半晌,最後故意誇張地擡高聲調:“真看不出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啦?上次在柒家跟總裁對峙的時候,你還沒有這麼淡定自如呢。”
“那是因爲……”提到柒家,程佳
期長睫微垂,心湖裡也泛起漣漪。
見她欲說還休的樣子,蘇拉更加好奇了:“因爲什麼呀?”
因爲對方是他。
偏偏是他。是那個她一直深愛着的男人,那個她只消看一眼就會心慌意亂的男人,也同樣,是那個傷她心脈切她肺腑的狠心男人。
面對這樣一個他,她又怎麼不會亂了分寸?
也許命運偏偏鍾愛巧合。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陣軲轆滑動的聲音,下意識地擡頭,果不其然一襲白影正坐臥在走廊的盡頭。
“你先等我一下。”程佳期簡單跟蘇拉交待了兩句,便徑直走向那襲白影。
而那襲白影的主人——程佳言,看到她非但沒有半分驚慌,反而還關切地拉起她的手問:“姐姐,你有沒有怎樣?我只是去了趟衛生間,怎麼就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程佳期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撥開她的手:“程小姐,我跟你很熟嗎?用得着這樣姐妹相稱?
程佳言一怔,才生硬地吐出:“Juliet。”迎着程佳期的目光時,她還臉色緋紅,似是覺得委屈:“我只是想說,剛纔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拼命保護我的設計稿,我可能就……”
“程佳言,我不想報仇,也不想害人,我只想拿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不想聽她再裝下去。
程佳期慢慢蹲下來,雙手攥住輪椅的兩邊扶手,以一種近乎逼視的目光緊盯着她:“有的人是弓,本身沒有攻擊力,可是拉得緊了一樣可以射出傷人的利劍。如果你一定要跟我搶,我不介意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
夜深星疏。
程佳期和蘇拉一起吃了晚飯後,再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鐘了。期間她把手機調到了靜音,一直等到蘇拉把她送到家門口,她才發覺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全是路放打的。
右眼皮一連跳了好幾下,幾乎是本能地,她覺得她要倒黴了。
果然,打開門的剎那,迎接她的人並不是路放,而是——江左萍。
“佳期回來啦?”江左萍還穿着下午見面
時那件彩虹色真絲緞面的套裙,頸中一串瑩潤雪白的珍珠項鍊,更襯得她膚如凝脂,風姿綽約。只是門口的夜燈打在她的臉上,將那白日裡略顯冷淡的妝容遮蓋住,只留下一道溫和的陰影。
“阿姨?您什麼時候……來的啊?”程佳期頓時覺得頭痛,她用餘光悄悄瞥向屋裡,發現路放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穿着長袖的酒紅色襯衣,頸部微微彎曲,注目於手上的報紙,明媚的燈光自上而下斜斜地打落,將他的面容襯得更加清淡疏離。
江左萍一把將她拉進來,期間還笑容慈愛地拍拍她的手背說:“一下班我就回來了呀。今天難得能遇到你,礙於工作我們不便多說,但我心裡總想着是時候咱們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好好吃吃飯、說說話了。”
“您說的是,可是今晚我已經吃過了。”程佳期勉強笑着,瞅了眼氣定神閒的路放,又心虛地低頭望了望自己的小腹。一家……四口?
“本來是想等你一起吃飯的,可是路放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江左萍也不生氣,只是笑容和藹地拉她坐在,順手把一杯檸檬茶遞給她,“也怪我,沒有提前跟你說一聲。看樣子你也累了,不如今天早點休息,有空我們再一起吃飯好啦。”
程佳期接過茶,忐忑不安地喝了一口:“您是要走嗎?我去送您。”
江左萍微微笑着,搖了搖頭:“我已經決定了,今天晚上跟你們一起住。”
“什麼?”程佳期心裡一驚,差點沒把口中的茶水噴出來,一聲秀眸則一瞬不瞬地盯着路放。
……
晚上,路放的房間裡。
“你真是我命中的災星。”一直到路放泡完澡出來後,程佳期還坐在椅子上,一面享受江左萍親手煲的烏雞湯,一面憤憤地埋怨他。
真到今日,她才明白什麼叫天降橫禍。江左萍居然以增進二人爲由,讓他們倆睡一個房間,真是作孽。
路放用毛巾擦了擦自己溼漉漉的短髮,回頭,似是而非地看向她:“彼此彼此。”
程佳期白了他一眼,把手裡的煲湯放下,目光又緩緩移到臥室中心的大牀上:“我們怎麼睡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