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八幺七九 七九五四
好熱……好熱……
方纔看到冰箱裡一排的啤酒,一時間不知哪來的憤懣之氣,從沒沾過酒精飲品的我居然開罐、仰脖、一飲而盡,喝了一罐又一罐。血液很快便因爲酒精的作用燃燒了起來。
我趴在地上汲取涼意,醉得有如一灘爛泥,一邊傻兮兮地想,嗯,現在的身體又癱又軟,把自己打成個蝴蝶結也是可能的吧?
在地上滾了兩圈,大腦的傳輸彷彿被酒精攪亂了,腦子一段呆呆的空白後,委屈突然像火山爆發一樣兇猛來襲。
爲什麼學術腐敗層出不窮?
爲什麼泡菜鄰居的YY越演越烈?
爲什麼國際反恐活動依然一片陰霾?
爲什麼?
爲什麼……賽寧不來接我?爲什麼這麼好的機會居然被李軒然給浪費了?
林賽寧你這蠢蛋!
我低聲詛咒,發現喝下去的那麼多的水份,終於用其他方式泄洪了——眼角蜿蜒的液體有着苦澀的鹹味……
難道真的,最初的愛越像是火焰,最後越會被風吹滅?
從小被寵愛到大,我的自尊決定了這場戰役只能贏不能輸,卻因爲先動了心,最終落得一個綿長的心傷。
第一眼看到賽寧我就相信,他是那種我所傾心等待的,沁人心肺的男生。就像手風琴演奏出的音符一樣,親切優美,淡然柔和。
我對他那種油然而生的喜歡是種溫柔的訴求,而我以爲,他應該還給我,明豔的燦爛的輕鬆,無與倫比的包容,以及,如同老爸給媽媽那樣的,百分百的愛。
可如果從來距離自己想要的幸福還有一步,我又何必想哭?
不曉得躺了多久,廚房被打開,然後聽得陌生的聲音大喊:“媽呀~有屍體~~”
眼前人影晃動,我眼皮重得跟膠水沾住了一樣,分不清誰是誰。我向其中最筆直的褲腿靠過去,摩挲着說道:“來來來,美人,本姑娘給你唱個小曲兒。”
“恐怖啊,喝了這麼多。”
一隻手想把我跟前的一個易拉罐撿起,我二度爆發,撲騰着過去咬他的手:“還給我!”那是我的!一定要搶回來!那不知何處而來的偏執勁,就像老太監愛護裝着他命根子的寶瓶一樣。
有人長嚎:“啊~~~老子沒錢打狂犬病疫苗啊……”
又有人一腳踩在我小腿上,還來回碾了兩下: “酒品夠差的!把她扔出去算了!要不拿盆冷水來。”
“你敢對女生這樣我戳死你!會感冒的,拉她起來先!可憐的,哭成這樣……”
“嗚嗚嗚……”感覺被人架了起來,我拼命掙脫,扭得像蛇要蛻皮,可箍在我胳膊上的兩隻爪子紋絲不動,另外的人擡腳的擡腳,託我腰的託我腰……等下!架胳膊擡腳託腰部,一二三四……五,六?我身上怎麼按着六隻手?
我,我果然還是醉了吧……
得出這樣一個認知,我頭一歪,選擇性暈倒。
光,有一團小光從眼前飛過。
熒熒爍爍,是小時候在鄉下看過的螢火蟲嗎?
這是哪裡呢?絲滑的,溫暖的,好像睡在蠶繭裡一樣。
我伸出手緊緊把那團小光抓在手心,然後擱在心口。
我安心地蜷起身,把自己託付給這片柔軟。
不知道變成蛹多久,我猛的從空中掉了下來,砸在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裡。
好痛!我站起身來,眼前一晃。
一個火紅長裙的美女開跳弗拉門戈,終了,她咬着支玫瑰擺一個火辣的pose——竟然是我的媽媽!即刻,冒出一羣頭油腸肥的豬男跪倒在她面前,而她開始解釦子。
大驚之下我飛跑過去,把她的裙子向上拉,一把罩住她的頭!
“放手……放手……”
伴着粗重的呼吸,裙下傳來的聲音像詭異黑霧陣陣的瀰漫,冷得像從地獄傳來。我哆嗦着把裙子再掀開,眼前赫然變成了滿臉是血的俞可新。
“你欠我命,欠我命……”
“啊啊啊!!”我慘呼,嚇出一身冷汗。
進入視線的是——天花板?
對了!我現在在秦朗學姐家,那剛纔是睡着了麼?
搖一搖像椰子一樣“庫庫”作響的腦袋,我立刻發現了一個很黯然很銷魂的事實:
我居然躺在地板上?
“可以鬆手了吧……”
身側有比夢中更陰沉沉的聲音傳來。
我擡頭看,發現自己正躺在書桌旁邊而,李軒然正坐在電腦前,右手握住鼠標,而他的左手……
視線順着胳膊向上滑,我的手正緊抓住李軒然左手的手腕。
難道我睡着的時候一直握着他的蹄子?
“媽呀!!!”
我再次尖叫,跟見着了毛毛蟲一樣,瞬間把他爪子甩飛,力氣大得如果把手甩脫臼了都不會奇怪。
李軒然漫不經心地晃手:“小腿被你摸過了,十八摸也唱過了,大爺也喊過了,現在怎麼知道不好意思了?”
“騙人~~~~~~~~” 我抱頭尖叫,心中驚疑不定。我真的做出這麼丟人的事情了?可醉酒後的記憶半點也無。
某些個自戀狂會不會以爲我投懷送抱?我的臉由紅轉紫再爲黑,最後死灰死灰。
“爲吃豆腐奮不顧身,”而某人還不停的落井下石:“剛纔手指都快被掰斷了也不鬆手,用針扎也沒用,很有江姐的風範。”
針扎?居然用針扎?我擡手看,發現虎口果然凝有一顆硃砂痣一樣的小血塊。
蒼天憐我~~~
雖然我從來不曾指望自己醒來的時候會有某人靠在牀邊睡得像個天使,我一動他便驚醒然後端茶遞毛巾用心地伺候着,但但但但但,被人用針扎?李軒然,你這是人會幹的事情嗎!!
我抓過桌上的一支筆正準備捅死他,秦朗學姐推門進來,一聲驚呼:
“哎呀,琢衣你怎麼在地上?”
李軒然活動着他的手指:“鼠標在呼喚我的手~~~”
“不是叫你來人的時候表演含情脈脈的戲碼嗎,握着手啊遞毛巾啊!”
“又不是直接扔地上,我有給墊被子啊!”李軒然回答得理直氣壯,那表情彷彿在說,你看我真誠的臉啊~~
迎接他那張真誠的臉的,是隻超大碼的拖鞋。
原來方纔夢裡那種高處跌下來的痛感源自現實刺激啊。我翻着白眼消化着李軒然秦朗亂七八糟對話。
把這兩人的話綜合起來得出的信息就是:
雖然之前本人喝得爛醉,但我高超的帥哥雷達並未罷工,在被人擡進客房的時候,靠着本能準確地抓住了李軒然的手腕,其後一直緊抱着不放,使之被迫在牀邊候着——難怪做夢時夢見自己抓着什麼東西呢。
不幸的是,當具有強大威懾力的秦朗學姐撤離後,本該躺在牀上做豌豆上的公主的我,被不耐煩的李軒然當麻袋一樣,直接從牀上扯下來砸到地上。在地上拖行千山萬水後,來到電腦前。李軒然坐在電腦前處理圖片,而我就這樣被扔在地上的一牀被子上——或許他無聊時還會把我當踏板踩,用那雙打過小強的拖鞋。
“你的人馬上就到,本想叫你的,沒想到你像感應到了一樣,準時醒了。” 秦朗給我遞了杯水。
奇怪,怎麼知道我渴的,秦朗學姐真貼心了。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秦朗安撫地笑笑:“你睡着的時候也一直在哭,邊睡邊哭。”
我愕然。
這時,門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