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波長完全不同的人
來者三人幫,呈“品”字型前進。爲首正是我現在最想抽打的林某人。洛可和毛淘淘怎麼會帶他一起來的?我心中惱怒。
那張臉上,沒有討好,也沒有生氣的跡象,反而有如冬天公園裡曬太陽的老爺爺一樣,笑起來平和得一塌糊塗:
“怕了你了,快點回去吧。”
這個叫林賽寧的傢伙到底怎麼練就的溫吞功?每次都跟壺燒不開的水一樣半死不活的?
我用力哼了一聲,推開他向洛可和毛淘淘走去。側身而過的時候,我感到賽寧的目光偏離了我,投向我身後——我終於捕捉到他情緒中些微的波動——李軒然正從裡屋飄了出來,做牆角幽靈狀。
但波動僅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賽寧就把所有的起伏都收納在眼睛平靜的湖底,他向秦朗頷首:“今天謝謝你們。”
毛淘淘還哪壺不開提哪壺:“誒,衣衣你出門穿的好像不是這套衣服啊?”
如果跳黃河都洗不清了還解釋頭!我惡聲惡氣:“是換了,你有意見?”一邊板着臉出門。
大幫人馬浩浩蕩蕩下樓來,賽寧追上握住了我的手。他這時候倒知道要抓緊了,我連甩了幾次,最後一把才狠狠甩開,不由擺開架勢,指着他鼻樑冷冷說道:
“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你將來也不用來找我了!告訴你——”
一字一頓發狠:“我,們,倆,算,是,完,蛋,了!”
我算是明白了,只要我眼睛裡帶着愛情,就像腦門上帶着奴隸的印記。現在分手的話一說出口,心口那股堵着的氣立馬痛快地宣泄了出來。如果情境允許,真想拿個喇叭製造“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的迴音。
賽寧看起來被打擊的有點懵了:“琢衣,你先聽我解釋……”
揚手,一輛出租車停得恰好。我拉開車門跳上去:“洛可淘淘,我們走!”
她們倆的目光在我和賽寧之間掃射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什麼都不勸,乖乖地上來了。
“李軒然再見~~” 臨走毛淘淘不忘一付乖地模樣向不知什麼時候也下樓來了的李軒然怯生生地擺手,得到了他從鼻孔裡飛出的一個“嗯”字。
“真的是好帥好漂亮啊啊啊啊~~”出租車裡,毛淘淘激動到顛狂,“我終於和他搭上話了啊啊啊啊啊~~~怎麼辦,我要暈倒了~~~~”
我和洛可脫力地瞟她:沒出息的東西,一個“嗯”字都值得激動成這樣?
我們鄙視的目光沒能造成什麼殺傷,毛淘淘照樣趴拉着後車窗看得起勁,嘩啦啦地淌口水:“哇噻,這兩人站得也太巧了吧,真是服務觀衆的眼球呀……”
我一時無聊也跟着瞄一眼,全身的毛立刻炸開了。還留在原地的李軒然跟賽寧,似乎搭上了話,氣氛如何不得而知,但從我們這方看來,此二人重合的身影形成了個微妙到汗顏的姿勢。
出租車很快把他們甩在了我們視線外,毛淘淘發出了意猶未盡的吸口水的聲音。我手指關節嘎吱嘎吱響,真想掐死她完事兒。不過這之前,我有一肚子疑問要洛可毛淘淘解答。
針對我的疑惑,洛可的回答連珠炮似的。
“林賽寧爲什麼和我們一起來?因爲打不通你手機,他後來一直跟我聯繫的。”起先聽說他在醫院做善後,洛可說她也有點惱火林賽寧的無原則:究竟是不懂親疏有別,還是根本親疏顛倒。“不過到醫院一看,你扔一個爛攤子,除了他也沒人能收拾。等事情處理清爽了我們就一起過來接你了。”
洛可下面的話更是把我嚇了一大跳。
“是不是我脅迫李軒然出來找人?你搞笑吧?我嫌你被人揍得不夠還要拉他過來給你添桃花劫?”
據洛可的描述,我不見了後她除了發動系裡同學出來找人外,還去找過丁子晏,讓他把我留在本市的老同學都翻出來,看看我是不是藏在他們那裡。
因爲丁子晏和李軒然是前後幢宿舍樓——在洛可看來,此番出事,禍源就是那李軒然小賊——於是洛可便“順路”到李軒然宿舍掀了張桌子。
掀了張桌子?!
洛可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平平淡淡,但聯想到她的超強氣場和魄力,這場面我光用想的就發毛了,不由擡起屁股悄悄挪離了洛可一點點。
“誰知道李軒然聽說了後,說他也可以一起幫着找你。” 毛淘淘興奮得亂七八糟,“結果真是他找到人了~~哈哈哈,你們好有緣哦好有緣~~”
我想起今天一連串的倒黴事,引用李軒然的話砸向毛淘淘:“緣你個類人猿的糞!你不知道世上有種東西叫‘手機定位’嗎?”
隔了會,我又問:“俞可新情況怎麼樣?”
“頭上大概縫了七八針吧。” 毛淘淘憤憤起來,“你打她幹嘛呢,這種女生就怕你不打她,你一動手她就有了足夠的理由裝可憐,會在大衆面前哭哭啼啼,讓矛頭指向你。”
“但你鬧得也不是一般的狠,嚇得別人都不敢說你不是了。爲了找你,真是麻子打哈欠——全體動員啊~~~”洛可配合着打了個呵欠,“俞可新也滿可憐的,你一個打人的全系出動來找,她一個被打慘的只有同宿舍的女生陪着。”
這叫人緣好壞高下立現,我冷哼。
“可是,衣衣,你剛纔說要和林賽寧分手是當真的?氣話吧?”
毛淘淘這個笨蛋又踩進了重雷區,我頃刻化身噴火龍:
“不分手還要怎麼樣?我豬油蒙了心了我!居然看上他!你看他溫吞水的功夫啊!!比李蓮英那條霜打的陳年老茄子還要蔫!!是個男人就該在我被人推池子裡的時候去扇那羣死三八每人十個巴掌!他倒好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我不見了他也不見得有什麼擔心的樣子家裡的小貓小狗不見了還會着急呢等你們找到我了才搭個順風車過來他有一點點在乎我嗎簡直氣死我了!!!”
我越罵越急,後面簡直不帶標點不換氣還氣吞萬里如虎,砸得毛淘淘暈了半天。
半晌,毛淘淘撓頭:“這個,其實照今天的觀察來看,我覺得麼……林賽寧這人在你面前比較愛裝成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樣罷了,其實……”
洛可接過話:“其實是“颱風眼”瞬間的和平假象吧?他電話裡跟我聯繫的時候可以媲美馬景濤那個獅吼王,哦,對了,後來我們一起過來時,他聽說你跟李軒然在一起,臉長得能拖到地上去……”
“何苦來着,在你面前表現一下不好麼?這種人叫……”
洛可和毛淘淘對手指道:“悶——騷——?”
“或許想在你面前表現他的‘淡然大度’?剛好你不吃這套……總之波長完全不同的人,無法互相理解的人生啊。” 洛可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