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若妍回頭去看,便見孟慧茹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那目光中分明都是嘲諷和不屑。
這位大小姐終究不是什麼能夠任人宰割的羔羊,自己實在不是該將她的警告當成耳旁風!
“只不過,我希望你做事情之前,要搞清楚了,你無端端牽扯的人,到底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孟慧茹的警告言猶在耳,可是她之前卻還是沒有弄明白她到底得罪了誰!
過了今日,她就是這京城裡最大的笑話!
她入門的當天,皇后卻特特跑來冊封孟長庭的死了的前妻,毫無疑問,就是在明晃晃的打臉!
而且如此以來,韓氏就將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一般,死死的壓在蔣若言的頭上,讓她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孟長庭本人不過是個三品官,誥命又是早就落在了老夫人的頭上,蔣若妍這輩子除了指望兒子給她掙個誥命之外,已經沒有其他希望了。
然而,她如今剛剛入門,就算是真的有那一天,只怕她也得熬成老太太了!
更何況,從今往後,她只要出門應酬,恐是都要面對其他夫人們的嘲笑了。
本來就是繼室填房,身份上就矮了半截,這次又鬧了這樣的笑話,蔣若妍只怕是也不用在京城貴族圈子混了。
只要走出去,人人都會說,這就是那個成親當天還被人打臉的“孟府的填房”!
蔣若妍爲自己描摹的美好未來,瞬間幻滅!她本以爲到了孟府就能揚眉吐氣,而今呢?
剛成親,掀了蓋頭,就得給那到處拈花惹草的庶子擦屁股,現在呢,又是讓一個死了的女人壓在頭上!這算是什麼婚禮?本來她以爲這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可是現在,這已經變成了最痛苦,最難堪的一天!
她恨毒了孟慧茹的狡猾。
這麼一招釜底抽薪,就將她的後路斬斷得一乾二淨!
小賤人!我與你勢不兩立!
蔣若妍在心中大罵,可是臉上竟然還帶出了一抹尷尬的笑容,揚聲說道:“大小姐,真是恭喜夫人了!”
正當這個時候,不少人已經十分不識相的探頭探腦,想要進來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世界上看熱鬧的人總是不會少的。
孟慧茹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道,倒是低估了這個女人,沒想到聽了這樣的話,還能笑出來?
她心念一轉,看了一眼那些已經自來熟的走進來的夫人們,淡淡一笑,行禮道:“多謝夫人成全!若不是夫人大度,只怕今日也不會有這樣的好事!”
這話說完了,衆人都看向了孟長庭。
孟慧茹的話怎麼聽也像是孟長庭在徵求了蔣若妍的同意之後,親自取向皇上求來的旨意加封韓氏的!
孟長庭的臉都綠了。
蔣若妍更是氣得要背過氣去!
然而這些話到底是好話還是壞話?
總之是不能反駁的話!
孟慧茹這話說出來,便就無意之間樹立了一種孟長庭長情念舊的形象,而同時的,蔣若妍也會令人覺得大方得體,懂得進退。
可是問題是,這並不是兩個人的真實想法!
看到衆人或是讚許或是感慨的目光,孟長庭和蔣若妍兩個人,便如同心裡吞了蒼蠅一樣難受,卻偏偏又不得不笑容以對,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
這有人憋屈有人暢快的混亂婚禮終於過去,待到了夜半時分,纔算是徹底的安靜下來。
丁香見到江若妍吃癟,就知道一定是孟慧茹之前神神秘秘的給睿郡王送信的結果,她樂得不行,愣是拉着孟慧茹說了好久的話。
知道月上柳梢頭了,孟慧茹實在困得不行了,她方纔伺候着孟慧茹安歇了。
孟慧茹這邊剛剛睡下,卻聽見院子似乎有敲門聲。
她整個人一激靈,猛然起身。
果然,不一會兒功夫,丁香就急忙忙的進來說:“小姐,外面來了個小丫頭,說是金枝讓過來的。好像是老夫人身體有些不適,想讓你過去看看!”
“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老夫人的身子始終是沒有大好。如今又是眼見着就要入秋,最近很是咳嗽了一陣子,難道這是着涼發燒了?
孟慧茹聽了這話,似乎又想起前世老夫人驟然去世的那一回,也不猶豫,披上衣裳就要往外走。
“小姐!你慢點。我跟着你去。”丁香跟在後面,急忙匆匆跟上,手裡拎着一盞琉璃小燈籠,生怕孟慧茹摔跤。
主僕二人跟着小丫頭就急忙往瑞禧堂走。
經過那祥福居——也就是孟長庭和蔣若妍的新居的時候,卻發現一片燈火通明。孟慧茹有些奇怪,就問丁香:“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個時間了,還不歇息?”
丁香搖了搖頭,反而是那身後的小丫頭壓低了聲音說道:“啓稟小姐,剛纔奴婢來的時候聽說,好像是新夫人身體有些不舒服。”
孟慧茹點點頭,可是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小丫頭怎麼管自己叫小姐?老夫人院子裡的人一貫都是叫自己大小姐的!
她心裡一驚,剛要回頭,卻突然覺得那幽暗的燈籠的光不見了。
“丁香?”孟慧茹低聲呼喚。
可是半天也沒有人迴應。孟慧茹心中大呼不好,猛地一回頭,只看清對面的人影是方纔小丫頭,就感覺到脖子一陣的疼痛,之後就是天旋地轉,栽倒在地!
她閉上眼睛之前,終於想起,這個小丫頭竟然是從來不曾在老夫人院子裡見過的!
----------
孟慧茹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一陣的顛簸。她覺得自己的後腦疼得要命,剛要動一動,卻發現自己被人五花大綁,就連腳踝上都綁着粗麻繩。
她有心開口,口中卻塞着麻核桃,讓她根本沒法發出任何的聲音。
她使勁晃了晃頭,讓自己儘快清醒過來。
等到她的雙眼徹底適應了周遭的環境,她終於是發現自己雙眼所見都是觸目驚心的黑色!她應該是被什麼東西遮住了雙眼。
而她的身體始終在不停的顛簸,難道這竟然是在一頂轎子之中?
孟慧茹的腦海中突然升騰起了一個有些荒謬,卻偏偏極其符合目前情況的猜測。
“老夫人突然發了高燒!”
“金枝姐姐讓您趕緊過去!”
“新夫人好像是突然身體不適!”
凡此種種,都一一響起在孟慧茹的耳畔。
如此看來,恐怕這是有人要擄劫自己,並且特意利用蔣若妍惹出騷亂,轉移其他人的注意力,趁機將自己帶走!
只是這究竟是什麼人如此大膽,敢公然在戶部侍郎府裡劫人?
難道就是那在蔣若妍背後操縱之人嗎?
還或者是其他什麼仇家?
然而,孟慧茹好歹是經歷過一世的人,她倒也不是特別的慌張。
她先是努力的試圖把口中的麻核桃吐出來,可是幾番努力之下,口腔只是覺得更加的麻痹,那麻核桃卻是絲毫沒動。
她轉念一想,又尋思着想要把綁在背後的雙手掙脫開來。奈何又是一番奮鬥,可是不過是圖流了一頭的汗,繩子還是紋絲沒動。
她只得是喘了幾口粗氣,想要省下力氣,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
這麼將她帶走,肯定不是要取了她的性命了。
那麼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找人侮辱她?還是讓她丟臉?也或者用什麼殘忍的方法折磨她?
她一聲苦笑,可是隨即卻是露出了堅定的表情。
她現在不是前世的孟慧茹了——
她的人生必須由她自己掌握,即便是她真的沒了名節,甚至缺胳膊斷腿,她也絕對不會輕易的去死!相反的,她要好好的活着,活着去給那些陷害她,利用她的人以致命的報復!
她剛剛燃起鬥志,卻發現轎子整個一頓,隨即就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饒是孟慧茹方纔設想了種種的可能,此刻依舊是心頭一顫。
難道真的就是劫數難逃了?
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