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似乎是怕杜老夫人聽不見她的聲音，也或者是在提醒自己對方的無恥。
她又重複了一遍：“今日入宮，你們到底是爲了什麼？”
緊接着，皇后又忍不住一個冷笑：“我的母親，大嫂，你們可千萬別說什麼是爲了給欣瑜討一個公道！”
杜老夫人似乎是早就料到最終會面對這樣的冷嘲熱諷，她壓根就毫不在乎。
因爲她真的也明白，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說到底，什麼面子，什麼名聲都是虛的，只要能達到目的，就算是被別人說無恥，說卑鄙又如何呢？
她這纔看了翡翠和孟慧茹一眼：“娘娘，有些話，下人不該聽見。讓這兩個下去吧！”
她惡狠狠的瞪了孟慧茹一眼。
皇后依言，也不願多費脣舌，看了翡翠一眼，翡翠就默默的拽了孟慧茹出去。
兩個人出去之後，翡翠還關上了門。
孟慧茹忍不住問道：“以前她們也是這麼放肆的？爲什麼娘娘居然能夠忍得了？”
在她的眼中，皇后實在不是一個能夠吃虧啞忍到了這個地步的人！她又是爲了什麼竟然能夠由着杜老夫人這般擺佈？
看着杜老夫人的猙獰笑臉，還有杜大夫人貌似哀傷實則卑鄙的面容，她這心裡就是堵得慌。
所以，孟慧茹也難得的不謹慎起來，居然說了這些平日都不會說的話。
翡翠沒有做聲，半晌方纔說道：“有些事情你不懂，說了你也不懂。娘娘也有自己的難處，而且今日，老夫人……的確也是拿住了短處。杜小姐的死……的確是有咱們的責任！”
“這不是荒唐嗎？就因爲她姓杜，就因爲她曾經在鳳棲宮裡呆過？”孟慧茹說完了這兩句話，自己也不出聲了。
沒錯，就因爲杜欣瑜姓杜，就因爲杜欣瑜之前在鳳棲宮裡呆過，所以杜家就有了十足十的把握，來要挾皇后！
皇后可以不爲了自己，卻是不能不管八皇子！
杜老夫人方纔都能說出什麼侮辱、逼死等無恥到了極點的話語，可見她爲了達到目的已經喪心病狂了！
也可以說明，他們從心底裡，壓根沒有將皇后當成是一家人！
這又回到了問題的原點——那就是皇后到底是不是杜老夫人的親生女兒？
很顯然，這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孟慧茹心裡憋屈的難受，便不理睬沉默的翡翠往鳳棲宮外面走去。
走了幾步，就撞見了八皇子。
八皇子的臉色有些難看，瞧見孟慧茹就直接問道：“杜老夫人來了？”
他沒有說外祖母，而是直接說杜老夫人。
孟慧茹默默的點了點頭。
八皇子的小臉越發的陰沉，而且抿了抿下脣，似乎有些猶豫，最後才又張口：“她和我母后說了些什麼？”
“這……臣女不知！也不敢胡亂揣測！但是，臣女覺得娘娘一定會有合理的安排！”孟慧茹這是在變相的安慰八皇子。
八皇子一聲冷笑：“合理的安排？只要是她們來了，母后就一定被迫做些不合理的事情纔是真的！杜欣瑜不就是這麼入宮的嗎？明明各個方面都不符合標準，卻偏偏要入宮來引人注目！”
他越說越生氣，就急着要往鳳棲宮裡面和闖。
孟慧茹哪裡敢讓他進去？
若是他真的壞了皇后的事情，那皇后這一番委屈豈不是白費了？
孟慧茹也顧不上規矩了，扯住八皇子的胳膊，說道：“八皇子莫急！您可想給皇后出口氣？”
八皇子果然腳步一頓，回頭急急的說道：“你有什麼辦法啊？”很顯然是對這個話題十分的感興趣。
孟慧茹本來也是心裡有火氣，此刻又是爲了阻攔八皇子，便就低聲說道：“臣女倒是有個辦法，只是不知道八皇子肯不肯做？”
“你說！你說！”八皇子笑逐顏開，“你放心，就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都有我擔着！”
孟慧茹聽了這話，更加安心，便附在八皇子耳邊悄悄說道：“只需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定然可以讓她們大大的出醜？”
“當真？”八皇子懷疑的看了孟慧茹一眼，心裡有些不相信。
孟慧茹卻是挑了眉毛：“您放心！這事情臣女可以打包票的。不過，恐怕還得杜均，杜大人出手才行！您說呢？”
八皇子點點頭：“嗯，有道理！你放心，本皇子去找杜均！你在這裡給我看着！瞧見她們出了鳳棲宮的門，就來報信！”
說完，八皇子就一溜煙兒的跑去找杜均談判了！
這邊廂杜老夫人已經全然佔了上風，說話也是越發的不客氣起來。
“你父親反正就是這麼個想法。既然欣瑜不幸去了，那麼就讓你二哥家裡的欣珏進來就是！她還比欣瑜大了兩歲，更加的名正言順。總之不可能讓別人家搶了先的，你若是心裡不舒服，就去和你父親自己說去！我反正是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杜老夫人自己喝了一杯茶水。
杜大夫人在一旁聽着，臉色卻是變了。她實在是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公爹居然存了這種想法！她可不是笨蛋！如果說有人因爲女兒的死亡而佔了便宜，那麼杜欣瑜的死很可能就不是一件簡單的意外了！
她忍不住插嘴道：“母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什麼突然要讓老二家的女孩兒入宮？我怎麼就不知道？”老二也是個庶出的，雖然和皇后不是一個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又一向是對老夫人言聽計從，可是她一直是看老二和他的妻子不順眼的。
老夫人有些不自然，訕訕的說道：“你胡說什麼！有話不會回家再說嗎？再說了這又有什麼奇怪的？難道說欣瑜死了，咱們杜府就不能有人入宮了不成？”
杜大夫人見她這般心虛，越發的懷疑，怎麼可能不出聲？
“母親！你別敷衍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了！”杜老夫人看了一眼冷眼旁觀的皇后，極爲不耐煩的說道：“什麼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傻了？難道你還不明白！不管是誰，只要嫁給八皇子是咱們杜家的女兒就行！欣瑜死了，自然就要換另外一個！”
老夫人的話雖然理直氣壯，卻是極爲無情。
在她的口中，所有的杜府女兒都不過是工具，是杜府的老少爺們兒爭權奪利，鞏固地位，振興家業的工具！
杜大夫人顯然沒有想到，最後自己會逼得老夫人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她怔忪着，半天不再作聲！
皇后看了一場好戲，心裡也冷到了極點。
這就是她的家人！
她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皇后擺擺手道：“老夫人，請回吧。既然父親說了，那就這麼辦吧！選個好日子，把人送進來吧！”
杜老夫人大喜，剛要再說兩句風涼話，卻又被皇后噎住。
“只不過你回去告訴父親！這一次一定教導好了！如果再出什麼吃裡扒外的事情，本宮不介意再送出去一次！如果杜家的女兒足夠多，那麼就再死一個，然後再送進來一個！”
這話說得老夫人眉心一跳，終於有了幾分的懼意。
她感覺到了皇后身上的寒意，訕訕說道：“我會轉告你父親的。”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話可說了。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
皇后也沒有心情和她們客氣，直接擺擺手：“二位請回吧！本宮累了。”說完，就閉上眼睛，坐着養神，不再看她們。
杜老夫人心裡啐了一口，可還是扯了繼續發呆的杜大夫人直接急吼吼的往鳳棲宮外面走去。
這一次，翡翠可沒有那個好心情去送她們，於是乎兩個人只好自己往宮門走。
好在都是進宮多次的人了，也算是輕車熟路了，就算是沒有人帶路，也不會迷路的。
杜夫人走得很慢，遠遠的跟在杜老夫人的身後，她的情緒依舊沉浸在方纔的那些話語之中。
她心裡有個很可怕的想法。
明明知道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可是偏偏這種懷疑越來越大，越來越讓她沒法自拔。
終於她加快步子，拽住了杜老夫人的袖子。
“母親，你說句實話，是不是欣瑜的死根本不是自盡！”
杜老夫人一愣，隨即呵斥：“你是豬油蒙了心嗎？這樣的胡話也敢隨便說嗎？真是莫名其妙！”
這裡靠近御花園，不說是人來人往，也是時不時就冒出一兩個宮女太監。
杜大夫人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自然是讓杜老夫人勃然大怒！
杜老夫人實在不自在的攏了攏耳邊的頭髮，卻是在接觸到頭髮的一瞬間，又收回了手。
她狠狠的瞪了杜大夫人一眼：“你有什麼話不能回家去說？非要在這裡丟人現眼？難道你是不怕任忠責怪了？”
提到夫君，杜大夫人總算是軟了半截，她只能是點了點頭，不再提這個話題。
杜老夫人滿意的點頭，接着說道：“你不要犯糊塗。你是杜家的兒媳婦，就應該……”
她的話說到一半，就突然覺得頭頂上一涼，似乎有一股子邪風貼着她的頭皮吹過！
她驚慌失措的一摸腦袋，頓時驚聲尖叫：“啊！”
而左近的那些宮女們也都驚呆了！
杜老夫人的頭頂上居然一根頭髮也沒有！簡直比和尚的腦袋還要光溜！
方纔她明明梳着繁複的高聳髮髻，此刻卻是不翼而飛！
杜大夫人見此情景也是嚇得趕忙捂住了自己的頭髮，好像生怕她也變成一個禿子！
然而，禍不單行！
還沒等她保護好自己，她的頭髮……不應該說是她的假髮，也突然“嗖”的一聲就飛走了！
然後，她也在衆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個禿子！
杜老夫人和杜大夫人兩個人光着頭不停的驚呼着，自然是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那些宮女們太監們何曾見過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是肆無忌憚的看着這麼兩個人身穿綾羅綢緞，頭頂卻沒有半個頭髮的貴婦，暗暗竊竊私語！
兩個杜家的女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亂轉，卻是除了尖叫之外沒有任何的辦法。
她們想要藏起來，可是那光溜溜的腦袋實在是太顯眼了，簡直就是光得刺眼！
藏在一邊的八皇子和孟慧茹自然是笑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居然真的是禿子！居然真的是禿子！”八皇子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孟慧茹心道，睿郡王果然是說話算數，真的就給了這兩個女人更加複雜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