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的死,並沒有在孟府掀起太大的風浪。
這些年死了的姨娘一個接着一個,她又有什麼特別呢?
而且又是出了那樣的醜事,府裡不說是忙着遮掩,哪裡還會急着將事情弄大?
於是乎,曾經風頭無兩的白姨娘,也不過是一張破草蓆子捲起來,便被扔到了亂葬崗,甚至連個正經的墳墓也沒有。
至於那個孩子……沒有任何人感到遺憾,因爲他已經被認定爲了見不得光的野種!
孟慧茹也曾讓睿郡王想方設法去麒麟班找一找那陳安平,她想要知道,這人是否是同蔣若妍勾結的,又或者說,那日在孟府亂闖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陳安平呢?
可是睿郡王帶來的消息,卻是令人失望的。
那個陳安平自從孟府的堂會之後,就突然不見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孟慧茹不得不感慨了一句,時不與我。
她只是不明白,想那蔣若妍也不過是一介孤女,哪裡來得這樣大的實力,能夠輕鬆的讓鼎鼎有名的麒麟班裡的紅人一夜之間就消失?
她真的不願意相信,卻也不得不這麼認爲——蔣若妍的背後只怕是另外有一股勢力。
這股勢力的主使者是誰,又有什麼更大的目的?
還是隻是爲了扶植一個蔣若妍來對付自己?
孟慧茹覺得煩悶不已。
另外一方面,孟長庭和蔣若妍的婚事,已經正式提上了日程。
白氏的事情之後,孟長庭對於蔣若妍的處置方式十分的滿意,更加堅定了迎娶的決心。於是,在爭得了老夫人的同意之後,孟長庭正式向蔣家的兩位老夫人提親。
早先,老夫人曾說過,要納蔣若妍爲妾,可是孟長庭始終是覺得委屈了這樣的好女子。
母子二人一番傾談之後,決定取一個折中的辦法。
“平妻?”
蔣家的大老夫人聽了這話,臉立即就拉了下來。
這孟府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又不是那走南闖北的商戶,卻要什麼平妻?
這算是什麼呢?
難道是瞧不起蔣府嗎?
孟老夫人自己就是蔣家人,爲什麼卻不肯給蔣家一個體面呢?
孟長庭老臉發紅,拱手說道:“舅母,不是我不肯給若妍一個名分,實在是因爲死了的韓氏現如今不同之前了。她的親哥哥官居從二品,比我還要高了半級。若是非要爭這一個正妻的身份,只怕難免要撕破了臉,弄個魚死網破了。”
蔣家的兩位老夫人面面相覷,對於這些朝廷之事都有些不明所以。
她們這些年不來京城,當然是不知道情況已經發生了改變。
在她們看來,那韓氏不過是個商戶之女,比之蔣若妍只怕還要不如,卻爲什麼要因爲估計一個死人,而委屈了活人呢?
孟長庭見兩個老太太一臉茫然,心裡發急。
總不能說他是怕亡妻的大舅子發飆,所以不敢光明正大、明媒正娶蔣若妍爲妻吧?
最後,到底還是蔣若妍自己出面緩和。她本來是躲在裡屋的,聽到這裡,卻是款款的走了出來。
“伯母,嬸母,你們不必爲我爲難。名分,又有什麼呢?只要表哥是真心對我,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說完,她強笑着看了孟長庭一眼。
孟長庭的心頓時軟成了一灘水。他內心真是有一股子衝動,想要給這樣的好女子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可是,他好歹沒有迷了心智,到底是忍住了。
然而,在這一刻,蔣若妍在他心目中已然是超過了之前所有的女人,包括曾經讓他愛若至寶的周氏。
-------------------------------------------------
孟慧茹聽了丁香帶來的閒話,知道了蔣若妍是多麼的深明大義,禁不住冷笑連連。
這個女人也的確是聰明,現如今已經是牢牢的拿捏住了孟長庭。
看來,不久之後,她就要有一位新母親了。
“真不知道老爺是怎麼想的!她到底哪裡好啊?比夫人差遠了!”丁香撇着嘴嘟囔,“對了,小姐,這事情,難道不能找舅老爺過來說道說道嗎?就這麼隨隨便便的定下來了?”
孟慧茹淡淡說道:“那還能如何?人家也沒有說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只說是平妻,名分上還是差母親半頭的,更何況,她現在抓住了老爺的心,其他的再說什麼還有用嗎?”
丁香也知道,孟長庭這個人在女人問題上,一向是稀裡糊塗,沒有道理可講。
在她看來,無論是周氏或者是即將嫁進來的蔣若妍,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甚至是能力都要比韓氏差遠了!可是偏偏,孟長庭對於韓氏毫無留戀,反而對這些女人愛若至寶!
真是沒有天理了!
孟慧茹見她小臉皺成了包子一般,便笑着說道:“你這是幹什麼?”
“小姐!奴婢是替夫人不值!難道咱們真的就這麼忍氣吞聲的,由着這個女人囂張?”丁香氣得直跺腳。
孟慧茹沒有多說話,卻是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封信交給她,低聲說道:“你替我把信交給郡王,他自然明白該如何做了。”
孟慧茹從來沒有問過丁香是如何將信送出孟府的,可是她知道,丁香一定有她自己的特殊辦法。
果然,丁香將信收在了袖子,卻是追問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好辦法?”
“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讓你做什麼你便去做就是了!快去吧!不要耽誤了我的大事!”孟慧茹催促道。
丁香心中如同有隻小貓在瘙癢,抓心撓肝的癢癢,卻也不敢打開信封偷看,只好匆匆離開了。
-------------------------------------------------
這邊廂,孟慧芯卻是煩悶不已。
“妹妹,好妹妹,你幫幫我吧。你看那邊有了身子,肚子越來越大,卻是連個名分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孟孝成急頭白臉的懇求,“你就幫着我去求求老夫人,讓人入府得了!”
孟慧芯心裡惦記的卻是,近來蔣若妍這個女人對自己是越發的沒有好臉色了,難不成是真的把她自己當成了“夫人”!
真是隻白眼狼!
若不是她幫着蔣若妍,蔣若妍能這麼快就得了孟長庭和老夫人的歡心嗎?能這麼迅速就收服了府裡的下人嗎?
現在她眼瞅着就要成爲“孟大夫人”了,這就要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了?
孟慧芯眯了眯眼睛,心中冷然,她既然有本事將蔣若妍捧上天,自然也有辦法將她踩下去!
孟孝成說得口乾舌燥,半天卻不見孟慧芯有一點兒的反應,再一扭頭,卻發現對方皺緊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頓時急了:“你這是想什麼呢?還有什麼事情比你哥哥更加重要?”
“哥哥?你還知道你是我哥哥啊?”孟慧芯嗤笑道,“我未婚夫死了多久了?你可曾來看過我一眼?可曾問過我心裡想什麼?可曾擔心過我將來的婚事?我真懷疑,你跟我是不是一個娘生的!現在,你有事情求我了,你就又是我的哥哥了?”
孟孝成臉紅得如同煮熟的蝦子一般,訥訥說道:“我,我這不是……着急,有事嗎?”
“有事?什麼事?着急?着急找野女人嗎?”孟慧芯恨鐵不成鋼般的搖頭,“哥哥!我的親哥哥!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沒出息,我的將來就沒希望!現如今,府裡都要有新夫人了!你還不知道警惕嗎?”
孟孝成楞了一下,隨即不以爲然的說道:“你說蔣若妍?她有什麼可怕的!你嫂子早就說過,她不是個什麼省油的燈!不過,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孟慧芯聽他說起了小蔣氏,便就留了心。
畢竟在出嫁之前,小蔣氏和蔣若妍還是相處過一段時間的,想必是能夠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的。
她便扯住孟孝成,細細詢問了起來。
兄妹二人談了許久,卻是沒有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
-------------------------------------------------
蔣若妍的年紀大了,孟長庭又是格外的心急,兩下里一拍即合,於是不過是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就完成了問吉、納彩等禮節,而蔣若妍也跟着蔣家的兩位老夫人住到了蔣家在京城裡的另外一所宅子裡去待嫁。
在蔣若妍離開的這段時間,便就由孟慧茹和孟慧芯兩個人一起協助老夫人處理家務。
孟慧茹瞧着孟慧芯的態度淡淡的,便就猜測,只怕她對這樁婚事也未必如何贊同了。
而孟慧芯也有心要和孟慧茹說一說蔣若妍的事情,姐妹二人竟然難得的聚在了一處說話。
“大姐,我實在是後悔 ,不該當初幫這個女人。瞧她如今那張狂樣子,我這心裡真是不舒服。”
“哦?妹妹這話,好像是話裡有話?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