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讀書時間

傳聞單御天共有三子,兩男一女,其中最有名的長男就是當今太子,而另外兩個都奇異地默默無聞,耿昱歡除了知道存在着這麼兩個人之外,什麼相關的八卦都沒有聽說過。今天本來就是第一次見太子,雖然遠遠一面而已,卻沒想到在這裡被她碰見了另一位皇子。只是,這位小皇子怎麼遠遠沒有老大來得風光,就算那一個是太子,可是這個好歹也是皇帝的兒子啊,怎麼看起來如此落魄?

單承君見耿昱歡退後了好幾步,原本閃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下來,低低地道:“果然大家都討厭我。”

耿昱歡定了定神,奇道:“大家怎麼會討厭你?”開玩笑的吧,雖然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這麼可愛,這麼乖巧,這麼招人疼的孩子,誰能忍心討厭他?

“因爲我爹討厭我。”單承君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得耿昱歡心中老大不忍,爬起來又走到他面前。

“怎麼可能?”耿昱歡忽然覺得不對,“你爹是皇帝啊,你怎麼不叫他父皇什麼的?”難道是這個世界的規矩不同?

“爹爹不准我叫他父皇,也不准我叫他。”單承君低頭道,“可是奶孃告訴我,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爹。”

單御天搞什麼鬼?耿昱歡更是糊塗,“那你娘呢?”

“我娘很久以前就死了。”單承君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我不記得孃親的臉,我只有奶孃。”

耿昱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傷心的小孩,伸出手卻停在半空中,單承君緩緩擡起頭,眼睛裡還泛着水光,小臉有些微紅,怯怯地道:“歡歡姐姐,你要是不討厭我,能再抱抱我麼?”

求之不得!而且如果說剛纔那個擁抱是爲了吃豆腐,那現在這個擁抱完全是因爲心疼。

單承君兩隻小手擁着耿昱歡,滿足地嘆了口氣,“我只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人抱過我,很暖很暖。可是現在除了奶孃沒有人敢靠近我,我想讓奶孃抱抱我,她又說什麼身份有別,不敢逾矩。歡歡姐姐,你真好,願意抱抱我。”

耿昱歡感受着懷中暖暖的溫度,只覺得鼻子裡有些酸澀,心中的疑雲也越來越大,堂堂大慄皇子,怎麼會到如此境地?

單承君稍稍一動,耿昱歡連忙放手,“怎麼了?又喘不過氣來了麼?”

“不、不是,我是突然想起來我剛剛從花叢裡出來,身上髒髒的,你的衣服好好看,抱着我會弄髒的。”

天——天吶!怎麼會有這麼惹人憐愛的孩子,跟現代一個比一個臭屁的小孩們簡直沒得比嘛。而且現代的那些小p孩動輒營養過剩什麼的,肉墩子一樣,實在讓人愛不起來。不過這孩子太瘦小了,身處皇宮身爲皇子,居然如此營養不良,實在讓人疼惜又痛心。

“衣服髒了洗洗就好嘛,讓我再抱抱,再抱抱。”耿昱歡作勢又要撲上去,單承君卻搖着頭死都不肯了。

耿昱歡不忍心看到他又着急又羞愧的表情,只好作罷,左看右看了一下,沒話找話:“那些花苗是你種的麼?”

“嗯!”單承君立刻兩眼放光,“我從花房那裡拿來的種子。”

“哦,”耿昱歡蹲下來看看花圃裡的小苗,道,“可是這都入夏了,這些花苗還這麼小,真的能開花麼?”

天地良心!耿昱歡就是爲了找些談資,她一點種花的常識都沒有,這麼問純粹是隨便說說而已,卻沒想到單承君原本閃亮亮的眼睛又一下子黯了下去,“沒有人教我應該什麼時候種,我好不容易趁着花匠不在弄來了種子,就連忙種到地裡了……”

“會開!會開!一定會開!”不管單承君拿的是什麼花的花種,也不管究竟該什麼時候種下,耿昱歡只想讓這個孩子開心起來,“就算今年不開,明年也一定會開的,放心吧。”

“真的嗎?”單承君仰起臉,滿是期盼地看着耿昱歡。

“真的。”就算不開她也會哪天偷偷拿些花來種上!原諒她說謊吧。

單承君咧開嘴笑了,露出幾顆白玉般的牙齒,“歡歡姐姐,你是個好人。”

厚!誰來——誰來救救她,制止她內心涌起的衝動,她真的不想犯罪啊!不知道這個世界拐帶兒童回家養着會判她個幾年?拐帶皇子又會翻幾番?

“小皇子,小皇子?”一個婦人略顯蒼老的聲音遠遠響起,單承君的笑容立收。

“怎麼了?”耿昱歡道。

“奶孃叫我了,我該回去了。”單承君悶悶地道,“歡歡姐姐,你還會再來麼?”

“會——”等等,這是皇宮內院,他們平時辦公的地方是外院,今天是承蒙皇上恩准才允許進入御花園,以後就很難進來了,耿昱歡本想幹脆地答應,忽然想起這一點有些遲疑。

單承君滿是期望地看着她,讓她死都不想說出個不會,“君君,你能出去麼?”耿昱歡靈機一動,問道。

“出去?我只去過外院,沒出過宮的。”單承君道。

“能到外院就好!那明日午後,你能不能到外院來,我在內院東邊的偏門等你,知道在哪裡吧?”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耿昱歡道,“到時候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單承君滿臉喜色,聽得奶孃的叫喚聲越練越大,小聲道,“我們說定了哦。”

“說定了!”耿昱歡很用力地點頭。

“那我回去了,歡歡姐姐。”單承君告了別,轉身向奶孃來的方向跑去,大聲喊道,“我在這裡。”

耿昱歡聽得清楚,兩人已經走到一起,這才微笑着向御花園那邊走去。

晚上回到林府,耿昱歡把當晚的奇遇一說,林志清也有些驚訝,“說真的,我也只是聽說過另外兩人的存在,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而且今晚的御宴,太子去了,御風去了,二王爺駐守邊關無法出席,同爲皇家血脈,爲什麼不把小皇子和公主也帶去呢?”

“誰知道那個單御天搞什麼鬼!”耿昱歡氣呼呼地道,“我還當他是個多好的大叔咧,居然對小孩子那麼差,關鍵還是那麼可愛的小孩子——”

話沒說完,就被林志清捂住了嘴,“你小聲點!這裡不是冠元府,到處是僕人,被人聽到你對皇帝這麼不尊重,有幾條命都不夠你玩得!”

耿昱歡睜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轉着四處瞄了幾眼,拿下林志清的手,道:“真麻煩,我寧願跟你住冠元府,多清靜,這個府裡的管家長工丫環全是系統自帶,我怎麼知道跟我們兼容性好不好,唉。”

林志清微微一笑,也坐了下來,道:“我還沒說你呢,你膽子夠大的,居然敢中途離席,你知道當我看到你不見了的時候,魂都嚇飛了麼?”

“嘿嘿,真的很無聊嘛,你離我那麼遠的說。”耿昱歡道,“要不是我跑了,怎麼會碰到那麼可愛的皇子啊。”

“聽你那麼一說,我也很想見見這個孩子。不過事情很蹊蹺,你還是小心點的好,我明天趁上朝的時候問問御風,看他知道怎麼回事不。”

“嘿嘿,嘿嘿,”耿昱歡笑得一臉賊樣,“你看你現在御風叫得多順口啊,清清,你還敢不承認你喜歡他?”

“承認又怎樣,不承認又怎樣,反正在這個世界我是打算當光棍了。”林志清無奈道,“你就別無聊啦,很晚了,明天還要上朝,睡吧睡吧。”

又被混過去了,改天一定要好好逼問一下。這是耿昱歡躺到牀上時最後的想法,但是,好睏——意識模糊了,睡着了。

第二天,耿昱歡順利地等到了單承君,因爲她一身官服,外宮的侍衛太監們也沒幾個見過小皇子的,都以爲是她的侍童,所以也沒人阻攔,耿昱歡便把單承君帶到了司書房,好酒好肉,啊不,好茶好點心地招待他。對蟬兒和小菲雖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沒有告訴兩人這個孩子是誰,只說是某位大臣的孩子過來玩玩。雖然她說的含糊其辭,但是絲毫不影響蟬兒和小菲對單承君的喜愛之情,兩個人爲了和他多說一句話簡直都要打起來了。

耿昱歡本來是想拉着他四處溜達,找些好玩的花樣,卻沒想到單承君一進司書房就不願意走了,看着一排排的書眼中光芒大勝,央求着耿昱歡教他讀書。

耿昱歡奇道:“你難道沒有書看麼?”

單承君點點頭,“奶孃教過我識字,可是她只學過三字經,還記得不全。歡歡姐姐,你這裡好多書,我能不能改天再陪你玩,你先教我讀書?”

原來這個世界也有三字經,這是耿昱歡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但更多的是感動於單承君的求知慾,現代那些養尊處優的孩子就差讓家長用繩子捆起來在家裡學習不準玩了,哪裡有寧願不玩也要念書的?

“好好好,你想學多久學多久,姐姐不用你陪我玩的。”司書房裡的書籍種類繁多無比,耿昱歡找了半天,找到一本“奇聞軼事”,看看裡面文字也不艱深,便拿出來和單承君一起看。

單承君安安靜靜地看着,碰到不會的字會停頓下來,然後再很不好意思地請教耿昱歡,耿昱歡都會認真地給他講解這個字的音型意。

蟬兒和小菲則不停地拿着點心啦香茶啦在一邊搗亂,單承君也不嫌總是被打擾到,而且他似乎也很少吃到這些東西,都會乖乖地吃得香甜,吃完了再去看書。

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送他回去時,單承君走得戀戀不捨,耿昱歡便讓他把書拿回去看,他卻慌忙拒絕了。

耿昱歡不便多問,便承諾以後每日午後她都會去偏門處等着,只要單承君可以出來,她就再帶他來,這才作罷。

傍晚,回到林府,一進大堂就見林志清和單御風坐着聊天,耿昱歡笑道:“怎麼御風兄今天又來啦。”

“還不是爲了你。”林志清道。

“哈?”

“就是小皇子的事情啦。”

“怎麼了?”耿昱歡一想起來單承君就開始激動起來,“對了,清清我跟你說,這孩子太太太招人疼了,我們想個方案把他誘拐回來自己養好不好?”

林志清秀美的長眉微微皺起,“你又異想天開了。”

單御風道:“昱歡,不要亂開玩笑。畢竟他也是皇室血脈,皇兄的親骨肉。”

“親骨肉,哼,親骨肉!”耿昱歡不敢說得太狠,只是道,“就跟我那個娘對待她的親骨肉一樣的親骨肉!”

“歡歡!”林志清薄責地喚道,這丫頭也不看看誰在面前。

單御風雖然不知道耿昱歡爲何這樣說,卻能聽出來她語氣中的不平,安撫地道:“昱歡,你先好好聽我說。”

耿昱歡一腳能踏出一個坑般地走到林志清旁邊,啪地坐下,接過林志清無言遞過來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放下杯子,道:“我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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