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勾引朝廷命官意圖不軌！？”耿昱歡把這幾個字連起來又唸了一遍, 腦子裡卻一點概念都沒有建立，就好像幾個字擺在面前她都認識，但是連起來卻無法理解是什麼含義一般。
“妹妹, ”黎芝皺着眉頭道, “那林志清又不是什麼乾淨的人, 你就不要清清清清的掛在嘴邊, 讓別人聽去, 萬一傳到王爺耳中了不好。”
耿昱歡完全沒聽見她說什麼，自己在心裡把那句話連着唸了幾遍，這才跳了起來：“他勾引哪個朝廷命官, 怎麼個不軌了，誰看見的, 他現在怎麼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黎芝端起架子道, “我只是聽說他好像被打入天牢, 至於其它的，大慄的官員律法什麼的, 咱們景瀾人怎麼會知道。哦，我不是別的意思，妹妹不要多心，你如今是王爺的人，自然也是咱們景瀾的人了。”
聽着黎芝一串廢話, 耿昱歡反而稍稍冷靜下來, 這消息是真是假還有待商榷, 就算是真清清也必然是被人陷害, 單御風不可能坐視不管, 他一個王爺，說話不比她分量大得多麼？
見耿昱歡從驚慌失措變得半信半疑, 黎芝有些摸不準她的心思，又接着道：“你恐怕不知道，景瀾在大慄可是有不少人脈的，位居高官的也不是沒有，不時會有一些消息傳回景瀾，所以這可不是我空穴來風瞎編亂造的。”
“哼。”耿昱歡翻個白眼，好得意麼，問題就是她怎麼會知道這些所謂的消息，“我都不知道，原來王妃也這麼關心朝政啊，消息還這麼靈通。”
黎芝不慌不忙地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怎會去關心朝政，只不過是前幾日進宮探望公主，她提起了幾句而已。”
“戚熙姍？”耿昱歡一驚，本能道，“她瞎說！”
黎芝眉頭一皺，“妹妹怎麼又直呼公主名諱，而且公主又怎會說謊，定然是得了確切消息這才說起的。”
耿昱歡更是疑惑：“你們好端端的幹嘛說起林志清的事情，你又不認識清清，她爲什麼會在你面前提起來？”
黎芝道：“公主恨他入骨，又自小跟我這姨母親近，有些心裡話總是要與我說起的，至於我識不識得那個林志清也無關緊要，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黎芝這樣一解釋倒也合情合理，耿昱歡問道：“那她還說什麼了？”
黎芝心中暗笑耿昱歡這一問明顯是上鉤了，面上卻一臉爲難道：“你也說了，我和那林志清素不相識，自然也不會多問，公主說完了這件事便算，也不會細細與我說起啊。”
耿昱歡急得咬牙，卻真的是一籌莫展，想去問戚熙姍，她那副德行必然不會告訴她想知道的，八成還會冷嘲熱諷一番徒生悶氣。
黎芝見耿昱歡低頭不語，膝上的一隻手卻握成拳頭，心中更加得意起來，道：“妹妹是不是還想知道更多消息啊？”
耿昱歡頭一擡，卻道：“你不是說讓我不要對他有什麼念頭，一心跟着王爺麼？怎麼今天突然又這麼熱心的告訴我關於他的消息，還特意讓丫環傳話，讓我請王爺讓你進來，居然只是爲了告訴我這幾句話。如此前後不一，卻是爲何？”
黎芝沒想到這丫頭如此警覺，也是一怔，隨即掩飾着笑道：“我也是隨口說說罷了，這些日子沒見妹妹，怕你一人待得悶了，想來陪你多說上幾句話，妹妹想哪去了？”
這麼漏洞百出的解釋一聽就是騙傻子的，耿昱歡不是傻子，但是她思索過後卻不得不裝作相信的樣子，“那就謝謝王妃了。請問我如何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呢？”
黎芝生怕耿昱歡不上鉤，聽她如此一問便放下心來，道：“這也不難。待我再去問問公主便可，只是要是公主問起我怎會對這種人突然關心起來不好答話，是以妹妹親自去問大概最好——”
“開玩笑，我去問她纔不會回答我。”耿昱歡哼了聲。
“我也多少知道妹妹與公主有些不合，”黎芝正中下懷，道，“不過公主的孃親走得早，自小我看着她長大，與我親厚，我這個做姨娘的爲你們調停調停，雖說你們不一定能成爲友人，但起碼也不至於連話都說不成罷？”
聽起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即使戚熙姍願意，她耿昱歡也不願意，那女人對清清那麼狠，她見到戚熙姍就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又怎麼可能有調停這一說。可是——除了戚熙姍，她還能從誰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呢？
去問戚炙揚麼？耿昱歡呆呆地趴在桌上，偶爾煩躁地抓抓頭。問一個他之前的棋子，在他眼裡還是那種身份的人的消息，戚炙揚昏了頭纔會告訴她。如果問了，八成還會火冒三丈從此讓她更加的與世隔絕，那就麻煩了。
但是回想起當她說：“讓我再考慮考慮”之時，黎芝臉上似乎有一些失望的表情，讓她覺得其中必有陰謀，更不願去聽從什麼調停。
可是現在她聽到清清的這種消息，不去問個清楚又怎能罷休？就算是假的也要確定是假的啊。如果是真的——耿昱歡握緊了雙拳，如果是真的，她還能在這鬼地方多待一秒麼？
蘭兒看到耿昱歡魂不守舍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問道：“歡歡，怎麼王妃一走你先是跟沒頭蒼蠅一樣滿院子亂竄，好不容易停下來，結果又趴在這裡如同失了魂一般？”
耿昱歡扭頭看看蘭兒滿臉關切的樣子，沮喪地哀嚎一聲：“如果是你知道就好了，我直接問你該有多省心。那個死女人，我見到她就想把她撕成一條一條的，怎麼可能耐着性子去問她嘛！”
蘭兒偏着頭想了想，道：“我雖不知王妃跟你說了什麼，也不知道你說的死女人是哪個，但是如果你有什麼事情想要從人家那裡得知，那就不管你是不是想把人家撕成一條一條，先問來你想知道的事情，然後就算把他切成一塊一塊也不遲啊。多問幾句話又不會影響到最後的結果。”
耿昱歡一愣，隨即道：“蘭兒，你說的也蠻有道理嘛。”
蘭兒臉一紅，道：“我只是看到你這麼煩惱，忍不住想幫幫你，瞎說幾句而已的。”
“唔，是我太鑽牛角尖了，應該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管它是怎麼得來的呢。”耿昱歡點點頭，道，“我還是太沉不住氣了。”
雖然沒太聽明白，但是看到耿昱歡肯定她的話，蘭兒頗爲欣喜。
說做就做，因爲她自己出不去，只好又讓蘭兒去告訴她們的“中間人”小麗，黎芝得知後正中下懷，立即進宮與戚熙姍商議下一步事宜。
“你要進宮去見公主？”戚炙揚沒想到耿昱歡會向他提出這個要求，頗爲驚訝，畢竟她們在景瀾的初次見面並不愉快，確切來說，是耿昱歡不僅捱了巴掌，還差點挨鞭子，在如此惡劣的關係下，她居然提出要去見戚熙姍？
耿昱歡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讓人頗爲費解，但又不能顯露出什麼破綻讓戚炙揚知道她的真正目的，只能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拜託，你成天把我關在這個院子裡，悶也悶死了，總要找點事情做嘛。昨日王妃過來找我聊天，提起來公主這些日子也過得百無聊賴，說我們都是年輕人，也在大慄一起共事過，大概能多點話說。至於之前的過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有她這個姨娘在，大家各讓一步，也很容易便揭過了嘛。”
“是這樣嗎？”戚炙揚隨口反問。
“不是的。”本來昧着良心說話就很惱火，耿昱歡沒好氣道，“其實我是想找她探聽一下你們景瀾的機密，日後回大慄好向單御天他們通報一聲，你最好不要讓我見她，不然你們以後可就慘了。”
聽耿昱歡提起大慄皇帝毫無敬意，直呼其名，又不知這丫頭心裡根本沒有什麼尊卑之分，而且也因爲單承君的關係確實討厭單御天，戚炙揚還道她對大慄的故國之情已經慢慢淡去，心中一喜，只當她是在說氣話。他也確實並不清楚耿昱歡和戚熙姍這兩個人究竟有什麼過節，只道是戚熙姍心高氣傲，耿昱歡對他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對戚熙姍態度八成也不大好，這才惹惱了她，有黎芝在，這點過節應該很容易便化解了，戚炙揚以爲自己這番猜測應當八九不離十，便道：“好啦，你不要鬧彆扭，想去就去罷，熙姍又不是外人，你與她親近本王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阻攔。剛好也讓她帶你看看景瀾的皇宮與大慄有何不同，本王國事纏身，實在是沒空多陪你，難得你自己也能與女眷來往。說起來，也該多謝芝兒了。”
耿昱歡聽得心裡連連冷笑，卻不能點破，只是努力保持面無表情。
“好啦，先不說這些，你明日要進宮的話，讓柯昀帶上幾名侍衛保護你就好。”戚炙揚話題一轉，道，“本王今日來是有東西要送給你，你看了一定喜歡。”
“哼。”耿昱歡心道你還沒看到牆角那一堆越摞越高的“奇珍異寶”山麼，要不是沒機會拿出去賣掉，送別人也沒人敢要，她也不會丟在那裡積灰塵。
順着耿昱歡的視線看到自己派人送來的物事遭此冷遇，戚炙揚也不生氣，居然一笑道：“是本王不知你的喜好，送錯了東西，難怪你不稀罕，不過這次的東西你一定中意。”
耿昱歡表面上嗤之以鼻，心裡卻多少有些好奇，平時都是派人送來，今天是有什麼了不起的寶貝居然會讓他大晚上的親自跑來獻寶？
“來，坐在這邊，不要亂動。”戚炙揚把耿昱歡按在椅子上，轉身吹滅了燭火。
耿昱歡一動不動，冷眼看着他。黑暗裡只聽到淅淅嗦嗦的聲音，緊接着，一個球形的物體隨着戚炙揚從衣袋內緩緩抽出的右手中
綻放柔和的光芒，映着他帶些溫柔又帶些獻寶般得意的笑容。
在那一瞬間，耿昱歡不無驚恐地聽到自己心中的居然有着些許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