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學校每年年底都會有一次假面舞會,而我恰恰在這個時候出現,我沒有拒絕的理由,儘管我已不能跳舞,儘管我已失去跳舞的能力,可我還是得去,只因爲這樣我纔是屬於他們一體的,不是一個高高在上,不團結同學的差勁交換生。我代表着我的學校參加這次舞會,這也是他們邀請時給我最不能拒絕的理由。爲了儘量不讓自己出糗,我努力練習走舞步,我摔了又練,練了又摔,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能忍受痛苦,或許受的傷害越多人就會越堅強吧。雖然我付出了很多,可便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現在的我就是這樣,我還是無法自由舞蹈,我已經對節奏沒任何感覺,今生是不可以再跳了,我的身體無法承受我給的傷害。
那天我雖然害怕,可還是來了。我按照在韓國的習慣穿了自己喜歡的淡藍色晚禮服,在色彩迥異的人羣裡我就像那顆被遺落在沙灘的金沙,雖然在閃耀,卻也平淡出奇,這就是我的style,我不想被埋沒,但也不願意成爲萬衆矚目。我坐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在那裡自顧自的吃着糕點,我不喜歡奶油,所以我吃東西比較挑,在那忙活半天也只能吃到一點東西,我覺得自己不該來到這裡,最要命的是那吵鬧的音樂。我不應該屬於這裡,我在那兒看着周圍的一切:有的在高興的與其他人談笑,有的在跟自己喜歡的人搭訕,有的則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這一切,有的在盡情的享受這一切…
“你不去跳舞嗎?我看你一直都坐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許迪坐到了我的身旁。
“我嗎?我不喜歡跳舞,我喜歡就這樣。”說着我指了指座位。
“陪我跳一次吧,認識這麼久都沒能和你共舞一曲呢。”這許迪還真是我哪兒有傷疤他就戳那兒啊,但我又不能告訴他我不能跳舞,真是的,他怎麼就那麼不善解人意呢?
我在那兒鬱悶的撈頭,“那個我真的不會跳,你去找其他人吧,OK?”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放過我,正在我一籌莫展時之弦來了,她知道我的苦衷。
“我說許大少爺,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一直都是我看你跟別人跳,今天陪我跳一曲如何?”我對之弦做了一個OK手勢,如果她不來或許我真的要被發現了。他們終於走了,又是我一個人在那裡自娛自樂,不時還會發一會兒呆。
“同學,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此時又來找我麻煩。我有些不耐煩了,對於陌生人我從未給過好臉色,也是因爲這樣我的朋友很少。
“對不起,我不會跳舞,你還是去找其他人吧。”我不想跟這些扯不上關係的人多說什麼,就直接拒絕了。
“喲,你很牛嘛,他你也拒絕,你不想在這混了吧。”我莫名其妙的轉過頭去,只見有三個人站在我身後,其中一個長得還可以,就是給人不好的印象的那類,另兩個長得不咋地,卻一副不可一世的德行。
“你誰呀?”我也不是好惹的主,雖然我是女生,可我對男生的威脅之類毫不感冒。
“老大,你看這女的是不是欠揍啊,好好的話不說,非得惹我們生氣呀。”其中一男的傲慢的說道。當我聽到老大時就想起了在韓國學校裡的班派組織,一時間我覺得很好笑,那是我也遇上了同類情況只是我比較幸運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不以爲然的笑了一下“怎麼?你們想怎麼樣?”我對這些從沒害怕過,可能只因爲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離開,只是早晚問題,對這些威脅從不放在心上。
“我們想要這樣?很簡單啊,陪我們老大跳一支舞就好啦,我們老大今天沒舞伴。”這些小弟還真是盡職啊。
“對不起,我不會跳,也不想跳。”我不知道我從哪來的那麼大的勇氣,竟敢這麼傲慢,說完我便要走了。
“不許走,你還真不識實物啊,要你跟我們老大跳舞是看得起你,你還這麼不可一世。”說着他便要上來打我,我此時確實嚇了一跳,沒想到他這麼暴躁,可比以前遇到的難對付多了。不過話說他們的老大卻一直站在那裡一聲不響,我還挺納悶的。
“算了,我們去找其他人吧,跟這樣的人計較沒意思,別掃了今晚的雅興。”他終於肯說話了,不過我看到了他眼裡閃過的一絲不屑,彷彿我會後悔今晚的舉動似的。我也不是怕硬的主,我回以鄙夷的眼光,我可不想在遇到這樣的人,我又找了一個地方,希望再也不會遇到無事找事的主。
“老大,爲什麼不跟她計較,我們從沒吃過閉門羹啊?”他們看我走後,一個小弟小聲問道,滿是疑惑。
“我有讓她走的理由,她會後悔的,相信我。”那老大還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只是他不知道我從沒爲這些事後悔過,當然也不會因爲他而後悔。
我最討厭這種沒事卻又不可以離開獨自一人呆在那兒看人來人往,還得看他們載歌載舞,我有幾次都想趁機溜走,可我今天的運氣實在太差,每次都會被守門的同學發現,沒到九點他們是不允許任何一個人離開的,除非你真的有急事,那也得有老師的電話纔可以,可今天沒有一個老師我是可以聯繫上的,我都無語了。我怏怏不樂的坐在那裡把玩着手機,希望可以找到一個人陪我聊聊天什麼的,可悲崔的是沒有一個人理我,我徹底絕望了,估計今晚我必須在這裡無所事事幾個小時。此時我想到了一個名人說過的一句話:無所事事,就等於慢性自殺。我的時間本來就有限,還被浪費,哎,真的很不應該。正在我無比無聊、無事亂興嘆時,我看到了辰風。他在跟一個女生跳舞,我在那裡就那麼靜靜的看着,他的背影是那麼清晰明朗,他還是我離開時那樣,雖然嘴角掛着迷人的微笑,可眼裡卻充滿了無比憂鬱的悲傷,那深深的眸子裡,早已找不到幾年前那種天真的陽光。我想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切的,他在時間的河流裡變得成熟,變得神秘,我已經不再瞭解他的所有,而我也不再是他所能認識所能接受的我,我們都變了,我們註定回不去了。看着看着我又開始了小小的感傷。
我不知道音樂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我不知道周圍已經坐滿了人,因爲我是交換生所以沒幾個人知道我是誰,他們在我身邊興奮地交談着,我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你還好吧?”突然一個關切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個人是許迪,在他跳完舞去找我時發現我不在剛剛的座位上,就到處找我。
“嗯”我又被嚇到,我反應過來了,有些失禮的說道“沒事,你們跳完啦。”
“嗯,完啦,你怎麼不去跳,我們就一支曲子了,可這支曲子必須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跳,看來我是不能陪你啦。”他好笑的說道。
“我知道,去吧。”看我們聊得那麼開心,他們心裡萌生了許許多多的問號:這女生是誰呀?怎麼和許迪關係好像很好似的(這些人不認識我正常,可不認識許迪的還真的有一點孤陋寡聞,畢竟他也是校學生會的一個重要角色。)我不想成爲大家心裡的神話,也不想成爲什麼公衆人物,我什麼也不說就坐在那裡玩自己的手指,看上去有些小孩子氣。
“許迪,你怎麼在這,害我好找。”一個很好聽的女聲在我耳畔響起。沒錯,他就是許迪的女朋友,大家心裡的女神,她是那麼完美,我想這也是許迪會跟她在一起的原因吧。擡起頭看到她一身白色晚禮裙,完美的身材曲線,加上粉紅色的高跟鞋,還有那波浪式的捲髮,真的很美,我想她跟許迪是很相配的,雖然現在這種觀念很俗氣,卻也是事實。
“若憶,這是“許迪還沒介紹完,我就站起來伸出手,微笑着說到:”你是他女朋友對吧,你好,我是許迪的朋友,我叫若憶,很高興見到你。”我想我是很樂意結交這樣的一個朋友的,不僅僅是因爲她是許迪的女友,我看到她就覺得她跟我的緣分很深,我們會是好朋友的,只是比不上我與之弦的親密。他見我這樣熱情的跟自己的女友打招呼有些詫異,在他的記憶裡我不是一個願意跟陌生人主動打招呼的人。
“你好,我叫陳雪,很高興見到你,許迪經常跟我提到你,沒想到我們還可以真的見面。”
“真的嗎?”我有些不相信的看看許迪。“他是不是說我老是欺負他,還說我特別難伺候啊”我開玩笑到。
“他說你很好,是他今生最好的知己,我很羨慕你,真的。”她很誠懇的說道。
“那還差不多”我有些自戀的說道。我們都相視一笑,此時在禮堂另一邊的他看到了我的存在。
我們幾個在這邊有說有笑,聊了許多我們都感興趣的話題,而辰風則在那裡呆站着,傻傻的看着我們。
“辰風,聽說今晚那個交換生也來參加舞會了,不知道我是不是足夠幸運能一睹她的芳容。”吳劍來到辰風身邊有些失望的感嘆道。辰風一直沉潛在自己的思緒裡,對吳劍的話根本就沒在意,也沒有理會。“喂,我說哥們,你怎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啊,我再跟你說話呢。”吳劍知道辰風沒理他後有一點小生氣。
“哦,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過來片刻後辰風才意識到吳劍是在跟他講話。
“算啦,沒說什麼。我說你今天怎麼有一點不正常啊,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啊?”吳劍似乎感覺到了辰風剛剛的異樣。
“沒什麼,一個下定決心離開了的人還會回來嗎?”辰風的注意力還是在我們這邊。
“啊?”吳劍被他這一問有一點不知所云了,“什麼意思啊?誰離開了嗎?”辰風現在才意識到吳劍是不知道他的那一段過往的,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嗯,我們走吧,去那邊看看那有沒有什麼喝的,我口渴了。”辰風不想繼續停留在這個話題上,他只好找個藉口轉移話題。
我們聊了很久之後,今晚的最後一支舞開始了,只是我還是不能去跳。我以爲只要我不想就沒人能把我怎麼樣,可這次我卻錯了。我正準備坐下獨自一人享受着少有的安靜,我卻不知道被誰拉到了舞臺中央。因爲是假面舞會,所以每個人都帶有面具,我看不清對方的臉,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個人我不認識,他的身影我很陌生。“對不起,我不會跳舞,你還是另請舞伴吧。”不管對方是誰我不可以在舞臺中央直接走掉,那不是我所瞭解的禮儀。
“你還真是不可一世啊,開始請你,你拒絕,現在你還拒絕,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吃驚的看着他,我知道啊他是誰了,那個自以爲是的老大,可我偏偏不怕他。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我不想與他糾結什麼,說完我就想走掉。
“看來傳言是真的啦,你確實是一個自以爲是,沒什麼特長還自命不凡的人啊。”
我一生氣就喜歡用韓語憤慨“什麼?”我投以鄙夷的目光,“神經病啊你,走開。”我很生氣,被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莫名其妙的說上一頓真的很生氣。
“你就是那個從韓國來的交換生吧”。當我走到舞臺邊緣時,那個萬惡之源又發聲了。
“我是與不是與你何干,莫名其妙啊你。”我很生氣,此時音樂停了,所有人都看向我和他,當然辰風也看到了,他在一旁用我無法讀懂的眼神看着這一切,而許迪則跑過來站在我身旁,之弦也來了。
“沒什麼,就是想告訴你,韓國交換生在我們這裡沒那麼好的待遇,我是不會讓你在這有好日子過 的,你還是趁早申請返校吧。”他的話讓我既生氣又覺得好笑,我在哪讀書管他什麼事啊,神經病吧他。我不削的看了他一眼就走了,之弦跟許迪就關切的問我有沒有什麼事,我只是笑着說“你們覺得我會有什麼事呢?嗯?”後來才知道,那個人之所以針對我是因爲我的到來打破了他留學的夢想,這學校有一變態的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本校學生只有在沒有其他國家的交換生來時纔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國家留學,要麼就去當交換生,那樣就不可以自己選擇了。而我恰好就是那個破壞他美夢的人。我因今晚而被其他人注視,我也成了校園一公衆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