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連年征戰,民不聊生。辛因以辛之一族聖女的身份佈施了幾日米粥之後,就衝到了司儀的府邸。當面要求他停止發動戰爭。百姓不僅僅要面對窮困的境地,更重要的是承受生離死別。這些天她看得太多了,每日都有無數人堵在城門口,點到名字的帶着親人的屍首回去,沒有點到名字的人鬆了口氣之餘那顆心又都提了起來。每個人都活在惶恐不安裡面。

“你管得太多了點。”司儀說道,然而並沒有動怒,“地盤是一定要爭的,青之一族人口太多了,總需要地盤好安頓他們。”

其實更多的只是你的野心吧。

不歡而散。

她覺得在這場戰爭裡面,她並沒有偏向任何一方,畢竟身先士卒的都是別無二致的少年郎。

天祈年,十月二十日。青族再次對晉族發動一場戰爭,然而出師不利,被俘了幾百人,過幾日就要在晉都城門前問斬。這個消息在青都被傳得沸沸揚揚。辛因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連夜趕到了司儀的府邸。

她趕到司儀的府邸的時候,司儀並沒有休息,而是站在庭院當中看着銀杏樹發呆,以至於辛因走到跟前來才發覺。

“晉長安是個強勁的對手……”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說完,才轉身看着辛因,辛因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因爲她看到司儀臉上一閃而逝的疲倦。

“有事?”雖然他們已經有婚約在身,但是辛因從不主動來找他。除非有事。

“我想去晉族,我想去把他們都救回來。當然,你也不要誤會,我不是幫你,而是那些都是人命,我不希望他沾染過多的殺戮。”

司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道,“也好。”能夠救他們出來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你要帶多少人去?”他問道。

辛因說道,“我一個人去就好。”想要見到他,同時也想知道他會不會顧念在石牢裡面的情誼,所以只是孤身前往。

辛之一族的大長老一向疼愛辛因,不放心她獨自一人前去晉之一族,於是派隱者暗中保護她。

辛因連續幾日的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晉城,已是風塵僕僕。特意找了家旅店,梳洗打扮完畢,這才向着晉之一族的宮殿走去。在宮門前就被侍衛攔了下來,出示了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文書,然而侍衛的頭頭看了她的文書之後,下令將她押入天牢裡面。

果然他都不會顧念舊情。

在天牢裡面時間過得緩慢,她睜大了眼睛看着虛空發呆,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聽到從走廊裡面傳過來的腳步聲,打開牢門的是個很年輕的侍衛,態度還算和善,“你跟我走,祭司要見你。”

終於可以見到他了嗎?心撲撲跳的飛快。在本族的日子裡面她時常會鬱郁顧歡,其源頭就是見不到晉長安。

走在不知通往何處的路上,經過很多處的曲折,在盡頭,她終於再次見到了晉長安。他是背對着她的,一襲白袍,長髮並沒有束起而是垂直腰間。正在擺弄一些花草,看起來氣質特別像隱於山林之間的隱士。

辛因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生怕眼前這個朝思暮想的人會從眼前消失掉,這距離上次跟他在一起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個多月。

比起辛因的沉默,晉長安的態度就顯得客氣以及生疏。哈,畢竟他們之間什麼都不算是。所以那句質問他的話就被卡在了喉間,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說得出口。

“不知聖女來此,所爲何事?”晉長安終於停止擺弄那些花草,回過身來看着她問道。辛因不知道有沒有看錯,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的時候,晉長安似乎有了一瞬的失神。

她沉吟了一下,“聽說你們俘虜了一批青之一族的人?”

晉長安看了她一眼,“哦,你是爲此而來。”

“我希望你能放過他們,畢竟他們的家人還在等着他們回家。”知道這樣說,言語的蒼白無力。可是怎麼說都要爭取一下。

“青之一族的命就很重要?也是,敵對一方的生命確實什麼都算不上。”晉長安自嘲地笑了笑,“你跟我去個地方。”說着不由分說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此刻,已是華燈初上。

晉長安帶着她來到的地方是城內最大的一家靈堂,裡面充斥着哭聲,她還是第一次真切地看見這樣的場面,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辛因,這些都不是生命嗎?他們的親人都在盼着他們回家,素折這次是魯猛了點,沒有向我通報就直接把你打入天牢,可是我並不會認爲他做錯了。”

“你在說什麼——”辛因睜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她有直覺,這些人的死都跟她有關。

“你當然不會記得。”晉長安冷冷地說道,接下來並沒有什麼交談的傾向。“你放心,我會成全你的善良,俘虜的事情……我會放了他們的。”說完,晉長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辛因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回到碧珞塔裡面之後,辛因就開始打聽她回來這些天有沒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消息,然而侍女們一問三不知,後來終於在說出晉之一族這個關鍵詞之後,有個侍女解答了她的疑惑,“聖女回來的當日,晉之一族的人來救他們的祭司,結果被一網打盡,只剩下晉長安一人脫身。這件事聖女你是知道的呀——就是你通知了司儀大人,他們纔會被圍剿的啊……”侍女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爲辛因手上的茶杯失手摔在了地上,因爲這條信息量過於龐大,所以她都沒有意識到侍女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了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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