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都最負盛名的醫館並不是百年老字號的濟同堂,而是十年前出現在京都的匪思閣。

沒有人見過匪思閣的閣主,然而也沒有人能夠質疑她的醫術。京都人對於那個神秘的閣主印象也就是帶着木頭面具的女子,但是一舉一動都帶着溫婉的氣質。

這一日,凌晨如帶着木頭面具出現在匪思閣的大堂。看着人來人往的大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有人給她打招呼的話,她也會點頭回應。偶爾也會有人拿着藥方向她討教,她總是會慢聲細語地給人解惑。

這樣溫婉的一個人。這是蘇寧第一次見到她時候的印象。那天的天空下着小雨,他放鬆心情走了進去。

他指名道姓要她爲他醫治身上的傷勢,其實他的傷勢並不重,而且最新的傷口都是數日前的。

她倒也沒有推辭,給他把脈的時候,一時被他制住。“你是要做什麼?”她一派的從容。

“聽說……你拒絕了兩次宗安堂的邀請?”

原來是爲這事而來。數日前宗安堂確實派人來邀請她參加醫術比試大會。她曾經一度很動心,只不過不能夠見到一個人,所以她果斷地拒絕了。誰知道宗安堂的人結連邀請了她兩次,於是她也就拒絕了兩次。這件事情前幾日還被傳得沸沸揚揚。本來就要塵埃落定的傳聞這次她都得面對了。

“是啊。”從他的聲息來看,以她的武功大可不怕他,並且隨時可以出其不意。所以她是穩站優勢的。

“那麼,這次綁架你去參加醫術大會,你看如何?”他好整以暇地說完,甚至眼睛裡都是帶着笑的。

不知道的人看到都會以爲是好友之間的聊天。也是,他們之間的談話氣氛並不算是囂張跋扈。

這樣就不算是主動刻意去見他了吧,她有了些許的心軟,也許一旦開始去做那件事情就不再有機會見到他了吧。

於是就在那個雨天,凌晨如跟着那個男子出去就再沒回來過。

就在匪思閣到處找人的時候,在一個月之後的醫術比試大會上傳來了她的消息。

凌晨如是在醫術比試大會的前三天抵達會場的,也算不上風塵僕僕,因爲時間上充沛,所以一路上少不得遊山玩水,而蘇寧在玩上面也是有造詣的,所以玩起來更開心。

對於她的到來,宗安堂的人確實覺得很是意外。“怎麼?不是你們的人綁架我來的嗎?”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蘇寧並非是宗安堂的人,那麼他的目的就有待挖掘了。

也是,自己怎麼會蠢到相信他是宗安堂的人呢,並且宗安堂的人又怎麼會派人來綁架她來參加比試大會。雖然她在醫術上面略精湛,但是當今醫壇並不缺乏驚才絕豔的天才。

蘇長衾無疑就是天才裡面的翹楚。

而蘇長衾的房間就在她的對面,這也沒什麼,但是一些早到的醫者就會去蘇長衾的房間向他切磋醫術。這讓住在對面的凌晨如無法在白天補眠。這讓她很不爽,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她依舊無法睡着。於是她終於忍不住衝到對面對着那些醫者說道,她真的是說道,畢竟是在蘇長衾的面前,所以她有盡力地收斂。

就是因爲她的木頭面具太過醒目,所以一屋子人都知道了她是誰。於是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等她情緒恢復過來,還是挺手足無措的。

先打破這樣氣氛的人是蘇長衾,“既然打擾到姑娘休息了,我們就去遠一點的房間繼續切磋。”說完,首先出了屋子。經過凌晨如身邊的時候他聽到凌晨如用很小的聲音對他道謝。本來麻煩到別人的事情,她都會不好意思。

“哪天姑娘有空就去我屋裡切磋醫術就可以了。不用道謝。”蘇長衾說完這句話就走遠了。同時暗皺了下眉頭,聲音並不相似。

之後凌晨如就回房睡下了,睡着之前還在迷迷糊糊地想着,這就是十年後跟他的相逢。她有想過相逢時的橋段,但是都不是這種。她帶着面具,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認出她來,畢竟她活得像另外一個人有十年那麼久。練習之前並不會寫的行書,毀掉音帶,逼迫着自己帶着沉重的面具。做從前不會做的事情,至少再沒任性過。

早知道下午就不要睡那麼久了。半夜醒過來的凌晨如這樣懊惱地想着。左右無事,於是拿出蕭來吹奏了起來。自娛自樂吧。沒什麼不好。

然而她想不到這麼晚了也還有人沒睡,一曲終了的時候,竟聽到鼓掌聲。開門一看竟是蘇長衾,他一襲白衣站在門外,像極了她想象中的樣子。她仔仔細細地看着他,就像是要把她不在的這十年時間看盡他。

“沒想到匪思閣的閣主也懂音律。”他邊鼓掌邊說道。

“嗯。是啊。學着玩兒。”想到這麼晚了,他白天又很忙,所以就沒有聊幾句,就匆忙轉身回屋。這樣做的目的也就是希望他可以早一點歇下。事到如今,她連直接面對他教他早點休息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當年的時候,她就很想吹簫給他聽,只不過一直都沒有機會。那時候他身邊還有霓孃的存在。對於霓娘,她當初真的是很嫉妒她。因爲她的身份是蘇長衾的未婚妻。落落大方,知書達禮,長相秀麗,大家閨秀。這些從來都不是出身江湖的她能夠比得上。

所以她從來都覺得他們會琴瑟好合。

要是沒有後來就好了。

這樣翻來覆去一夜都沒有再睡過去,陡然她聽到劍出鞘的聲音,於是匆忙跑出來就看到蘇寧在跟蘇長衾交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蘇寧出手,認出了門路。他是殺門十二橋的殺手!那是江湖上面最負盛名的殺手組織。所以他這次的任務根本就是殺掉蘇長衾!自己怎麼會這麼蠢,蠢到被人騙也就罷了,可是居然還連累到了蘇長衾。

蘇寧漸漸落了下風,可是他還是在盡力爭取勝利。

蘇寧的敗勢已經很明顯了,不管他拼盡了全部的力氣都無法扭轉敗勢。就在這個時候他轉過頭來用口型對着凌晨如說道,“我還不能死。”偏偏凌晨如還看懂了他的口型。明知道自己對上蘇長衾依舊不會有優勢,但還是爲了他出手了,看到她出手,蘇長衾怔了一下,其實這一個月勞煩他一路把她照顧得那麼好,所以總歸要出手相助的吧。

“既往不咎。”說完這句話之後,蘇長衾竟然住手了。她揣測不了他這樣對她的態度。很奇怪的容讓方式。然而蘇長衾並沒有對這樣的決定做解釋的打算。

蘇寧的住手也是蠻讓她吃驚的,殺手的話,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該是不死不休的嗎。

“你救了我一條命,我會給你答案的,只是麻煩你跟我來。”說完,帶着凌晨如走在曲折的山道上面。這樣彎彎曲曲行走了一刻鐘,凌晨如的眼前現出了一間茅草屋,他走上前去,推開木門,纔剛打開門就有一道紅色的身影撲向他。待看清,這是一個妙齡的女子,眉目清秀的樣子。蘇寧摸了摸女子的腦袋,表情很是寵溺的樣子,說道,“我守着約定回來了。”那女子看着他,“我知道了……我還以爲等不到你了。”說完她纔看到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凌晨如,立刻從他的懷裡抽身而出,挺不好意思的。

進屋,凌晨如選擇坐在陽光很好的地方,喝着女子端上來的茶,泯了一口,味道及不上她在京都喝的那些。她自嘲地笑了笑,口味果然都被養叼了。

女子上過茶之後,就被蘇寧以理由支開了。

“她就是我必須活下來的理由,我得活着照顧她。”說着這句話的時候,蘇寧的臉上是溫柔的神色。“組織已經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任務,不過是教我死在最後的任務裡面罷了。所以最後的殺招還沒有出現。”

凌晨如並沒有問背後買兇的人是誰,這樣的事情連身爲殺手的他都不會知道。

“我爲了活下來確實利用了你。”

凌晨如很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這是關鍵。

“因爲我知道蘇長衾近年來一直在調查你。所以我就賭你在他心裡面的地位一定很特殊。畢竟他不是什麼人都會去調查。結果我賭對了。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

聽到第一句的時候她已經心裡面開始炸毛,他還調查過她嗎?她還以爲他從未注意到她呢,這些年對於他的消息都是能不知道就不會知道,因爲聽到了就會覺得難過吧。她依舊是從容地對着他笑着,如果他知道他之所以調查她不過就是爲了證明她是不是當年背叛他的人又該做何感想呢?不過他不用知道,因爲這是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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