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嗎?我也是沒有注意到。”停頓了一會,才接着說道,“我的醫術是位女子教的,她當時身受重傷,是我救下她的。其實匪思閣最初那幾年是她在幕後主持的。”要知道這十年以來她把所能夠想到的破綻都想好了對應的法子。這也是萬不得已,要是讓宗玉宮的人知道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光是暗殺就讓她吃不消。
“那她呢?”蘇長衾抿了口茶。可是凌晨如就是覺得他在緊張。雖然他看起來很從容的樣子。
“七年之前就去世了,因爲身上的傷勢過重。”
他聽聞這句話之後臉色開始發白,“那她有沒有說些什麼?”
凌晨如思考良久才答道,“她說……她這一生對不起一個人,若是還有來生的話,她願意來補還。唔,她是這樣說的。”看他有些相信了,暗自送了口氣。然而並沒有放鬆多久,蘇府的下人就闖了進來,打破了這死寂的氣氛。
原因就是該月的眼睛徹底毀了。
等到蘇長衾跟凌晨如趕到的時候,跟該月一同出去的管家已經在旁邊侯着了。
凌晨如現在也來不及問及究竟發生了什麼,就上前查看該月的眼睛,她的眼睛上面早就蒙上一層紗布,應該是管家的手筆。蘇府的管家這點微末的醫術還是有的。
因爲包紮得還算及時,所以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眼睛再也看不見就是了。
“今天,姑娘跟我一起玩的挺高興的。我還帶她到齊羅寺上香。就在求籤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很蒼白,接下就把那張木籤戳進去了。我也只能把她的眼睛及時包紮好,送回來。”這就是管家的說辭。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凌晨如也要離開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句夢話。“我只要能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都可以。”
——所以連眼睛都可以毀去嗎。完全不可理喻。
此後的幾日蘇長衾閉門不出謝絕見客,這多少讓蘇府上下的人都擔心。這中間就屬蘇長衾的貼身小童最着急,他琢磨着就是因爲那晚在祝似間發生了些什麼。所以主子纔會如此。他在蘇長衾身邊呆着也有幾個年頭,自然能夠看出來主子待這個女子不同一般。
於是,他來到祝似間,敲開門,就看到凌晨如正坐在書桌旁在練字。
“主子已經幾天沒有出屋了,你還有閒情練字?”他氣勢沖沖。全都是因爲她吧。真不知道,當晚他們究竟聊了些什麼,可是主子明明待她那麼好。
她放下手中的筆,停頓了半晌,纔開口。“要不,我試着去見他?看看他肯不肯見我了。這樣好不好?”順便跟他提一下要離開的事情。
在去的路上,小童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她,“你們那晚究竟說了些什麼?”
凌晨如也沒打算隱瞞,於是說道,“我們提到了一位故人。他說,我用藥的路數跟她很像。”
“故人?”
“對啊,我還聽說是十年前從這裡失蹤了的故人。”
聽到這裡,小童緘默了下來。
“怎麼不說話了?”她還想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對過去自己的看法。
小童看着她的眼睛極其認真的說道,“在蘇府,她就是禁忌,誰都不得提起。”
好吧。凌晨如略有點鬱悶。
就在說話間,小童帶着她來到了蘇長衾的門外,然後,小童很識趣地離開了,只剩下凌晨如一個人需要面對他。她百無聊賴地把房前花園裡面的藥草都認了個遍,同時還在想剩下的時間該怎麼熬,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蘇長衾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進來吧。”
於是她就乖乖的進來了。她以前也是那麼乖,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所以他戲虐地說她像是童養媳。她那時候啊,臉龐紅紅的。說到底她就是很容易認真的人。愛在心口難開罷了。
蘇長衾此刻就坐在書桌旁,手裡拿着本很厚的一本醫書,正在看。見到她進來,將手上的醫書放了放。
“我這幾天一直在研究一種毒藥的解法,所以把自己關了起來,這樣好靜下心來。”蘇長衾說道。
果然是自作多情了吧,又怎麼會以爲是因爲她的緣故。她自嘲的笑笑。開了口。“那就好。我來還是想跟你說道別這件事。”直到臨別的時候她才知曉有多不捨。
“什麼時候走?”他的神色並沒有多大變化,像是意料之中。
“就明天吧。”
“嗯。只是我要研究解方,不能親自送你走了。”語氣平淡的。
可是凌晨如聽到了覺得好難過。氣氛一下子再次沉寂了下來。可是她就是捨不得就這樣走掉,而蘇長衾也沒有讓她離開的打算。
最後還是蘇長衾開口打破這樣的沉寂。“她葬在什麼地方?走得可還安詳?”他閉上眼睛問她,這樣她也看不到他眼睛裡的神色。
“就葬在匪思閣的後院。若是有空到京都的話,可以去看看她。她嘛很怕孤單的一個人,不管你們之前什麼關係,去看看她,在天上的她看到的話也會很開心的吧。”那裡有的只是她的衣冠冢。不過想想當年她那樣背叛過他,不指望他能原諒,大抵連去見上一面都不是可能的吧。
“不過,走的也還算安詳。”
不管有多不捨,終有離別時。
出了蘇長衾的房間,走了很遠很遠,回首,輕輕地說道,“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愛到超乎我的想象。而我卻要用餘生完成一件事情,如果我還能夠活到那個時候,我就回來,回來接受你所有處罰的條件。”只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