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未昔不吭一聲,把那件男士外套緊緊抱在胸前,好象那樣才能獲取一絲勇氣。
她知道肖鷹的這個稱呼已經徹底改變了她和那個人間的關係,只留下他給她的傷口和一具骯髒的身體,以後,不,沒有以後了。
回到寢室,所有室友都沒起牀,她一個人默默爬上去,拉開被子躺好,直到這時眼淚才肆意流了出來。懶
她清楚,未來他不會再出現,她也不會再見到他。
黑司曜這三個字,被風吹散了,變成最深痛的傷留在心底。
躲在被子裡一上午,課也不上,何尤笛給她打好飯,一點沒動,到了下午一個人起牀,梳洗,臉仍蒼白,但肯吃飯,把涼掉的早飯中飯吃了個精光。
何尤笛下課回來,輕輕坐到她身邊,“我都聽我哥說了,別放在心上,放眼整個校園多的是今天交往,明天分手的情侶。你還年輕,又漂亮,招男生喜歡,還愁找不到男朋友?我看呀你就爭口氣,找個比他漂亮十倍的男朋友,氣死他。”
稍微消腫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何尤笛,突然笑了一下,“謝謝你,笛子,我沒事。”缺課了兩天多虧了笛子事先幫她請假,纔不至於她連受打擊,再背上學校的處分。
“真沒事?”何尤笛按住胸口一副受驚嚇的模樣,要說未昔的個性哭吧她還能接受,可這突然笑,她還一時真接受不了,這轉變可太快了點。要知道上次不過是未昔誤會那人和付甘顰有一腿,就哭得跟個什麼似的,整整一天,現在這才小半天呢。蟲
“真的沒事,你看我既能吃又睡跳的,能有什麼事?”鍾未昔站起來轉了兩圈,直笑。
這卻教何尤笛更加憂心忡忡,哭可能在這麼大的人看來有點丟人,或是懦弱,可在她看來哭是種釋/放,未昔早上明顯就是悲傷不已,她打電話問哥哥,哥哥在電話裡吞吞吐吐,也說不清楚,這更加證明了她的猜想,可能是鬧分手了。
現在未昔既不哭也不鬧,反而多了很多笑,那就是把痛憋在心裡了。唉,她之前還在愁呢,看怎麼安慰未昔好,如今真不知道該怎麼入手了。
何尤笛這一閃神,再看人,鍾未昔手拿塑料盆,裡面放了件髒衣服,看上去好象是件運動外套。
鍾未昔在水池邊洗衣服,秀白的小手往衣服其中一塊上擦上肥皂,捏在兩隻手裡輕輕搓洗,見何尤笛揹着在旁邊來回走,不禁好笑,“你圍着我做什麼?”
等的就是這句話,何尤笛湊過來八卦,“這誰的衣服?是男生的吧?我哥的大哥可不穿這樣的學生裝,從實招來,這是誰的?”
鍾未昔也不隱瞞,把昨晚遇到陸老師的經過講了一遍,聽得何尤笛眼前直冒星星,“哇!醫學院的老師唉,好厲害,是不是長得挺帥,個子又高,笑起來特別陽光?”
歪着仔細想,鍾未昔點點頭,“好象是。”
“靠,你撿到寶了!這可是所有帥哥的共同特徵。”何尤笛一拍鍾未昔的肩,“青州醫學院在全省那可是數一數二的,裡面的老師那更是人中龍鳳,如果你找那樣的人做男朋友,肯定賺翻了。”
“我又不喜歡他。”鍾未昔搖頭,把衣服擰好,在空盆裡註上水,再放進去反覆過掉泡沫。
“別這樣無情嘛,你的性子屬於日久生情型的,慢慢接觸你會發現對方身上越來越多的優點,到時候你就愛上他啦。”
鍾未昔就着嘩嘩的水流專注於過濾衣服,搖頭,“人家是好心幫我,又不是存了你這種心思。他人挺好的,是個正人君子。”
“你怎麼知道人家對你沒意思?說不定人家是對你有好感,才把帳蓬讓給你睡,把衣服讓給你披。”
何尤笛賣力鼓吹,可鍾未昔始終不爲所動,偏偏第二天等衣服幹了,她收好疊起來,何尤笛又笑眯眯出現了,“下面要送回給人家吧,帶上我吧。”
拿何尤笛沒辦法,何況鍾未昔也沒有勇氣一個人跑到偌大的醫學院裡找人,剛好可以做個伴。
利用中午的時間,兩個人跑到青州醫學院,看着來來往往的學生,鍾未昔束手無策,何尤笛倒是有辦法,拉住一個男同學,“你好,同學,我找陸老師。”
“陸老師啊,他不在。”
“你怎麼知道?”
“我是他的學生。”
禁這麼一說,鍾未昔好象看這男生面熟,那男生一看鐘未昔也驚叫一聲,“咦,你不是那天露營我們從溪邊救起來的女孩嗎?這幾天我們還說起過你。”
這下敢肯定了,鍾未昔忙說,“是我,請問陸老師在哪兒?我來還他的衣服。”
那男生推推眼鏡,“不巧,陸老師和另外一個老師出校門辦採購去了。”
話到這裡本來都該走了,下次再來,可何尤笛卻不死心,“採購什麼?是不是書本啊,那我們在這裡等,反正我們下午也沒課。”
那男生撓頭笑笑,“不是書本,爲採購這東西我們陸老師可頭疼了,你要是能幫得上忙,估計我們學校都要嘉獎你。”
何尤笛益發好奇,“什麼東西這麼難買?”
鍾未昔隱隱有種古怪的感覺,動手輕輕扯何尤笛,何尤笛哪裡肯走啊,只聽男生說,“就是屍體唄,我們學校每年都要買屍體,這可是解剖課必不可少的素材,現如今屍體越來越難買,各個大醫院,醫學院全在搶,屍體比黃金都要貴。”
男生把屍體說得跟買白菜一樣,卻讓人聽得胃裡一陣翻涌,鍾未昔小臉刷就白了,何尤笛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時候就聽一道低低的笑聲,“陳家樂,你又拿屍體嚇人,好玩嗎?”
男生看向她們身後的身影,嘿嘿笑着,“陸老師,我講的是事實嘛,哪知道她們膽子這麼小,那要是讓她們去上我們的解剖課豈不是更要嚇死她們。”
陸老師?鍾未昔與何尤笛互看一眼,齊齊向後轉身。
何尤笛無法忘記初見陸老師的震撼,薄薄的嘴脣邊勾着揶揄的笑,高挺的鼻樑,額前的頭髮微凌亂地擋住了眉毛,削減掉眼睛裡的氣魄,揉和了一分說不出的俊秀,實在是一個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的男人。
“陸老師,我來還你這個。”鍾未昔不懂何尤笛的心思,把手裡的紙袋遞過去,“謝謝你!”
陸老師漆黑的眼中閃過笑意,接過去,“不用客氣,舉手之勞,你後頭的傷怎麼樣了?”
想不到對方還記得,鍾未昔不習慣和異性長時間對視,低頭看向腳尖,“好多了。”
“你們是哪個學校的?我能知道你們的名字嗎?”陸老師眸子笑得燦爛,柔和明朗的陽光裡她清秀的小臉顯得白皙無暇,那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隻純真的大眼睛,如一汪小泉水靈靈般清澈見底。難怪黑司曜對她那般特別,果然有本錢。
不知道爲什麼,鍾未昔感覺陸老師的眼睛裡好象有十萬伏的電壓,讓人不敢擡頭,還沒回答呢,何尤笛紅着臉,搶先全說了。
陸老師溫和的聲音含着笑意,彷彿在念兩個世上最好聽的名字,“鍾未昔、何尤笛……嗯,都是很好聽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姓陸,名堯,你們叫我陸堯好了。握個手,很高興認識你們。”
陸堯伸出來的手是健康的淺小麥色,手指修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看上去溫暖乾淨。何尤笛說話直結巴,“不,不,您是老師,我們、我們還、還是叫您老、老師吧。”
“我和我的學生都是以朋友相稱,來,交個朋友。”陸堯見何尤笛扭捏,乾脆主動和何尤笛握了握手。
這下可好了,何尤笛臉更紅了,被握的手先是僵在那裡,然後不知所措地背過去,拉着鍾未昔後退,不想後面是電線杆,兩個人差點同時撞上,陸堯和那個叫陳家樂的男生笑出聲來。
何尤笛不知如何是好,乾脆拉起鍾未昔慌不擇路向前狂奔,兩個人跑出老遠,蹲下直喘氣,互看一眼,不由也都笑了。
這場尷尬的糗事從此印在記憶裡,之後幾天鍾未昔經常拿這事跟何尤笛打趣,“手洗了沒?沒捨得洗吧?要不要找個手套戴着保護起來?”
何尤笛嬌嗔地作勢要打鐘未昔,“去你的,你才捨不得洗,你纔買手套戴呢!握手是社交禮節,是基本禮貌,你懂不懂?”
哥哥不知道氣消了沒有,鍾未昔忐忑不安地在一個月後給鍾涵炎打電話,仍是很久沒人接。又過了幾天她再打,幸運地接通了。
“哥,我是昔昔。”
“嗯。”鍾涵炎仍繃着聲音。
“哥。”她吸了口氣,好久沒見到哥哥的聲音了,心裡一陣感慨和想念,“國慶節你放假回家嗎?如果你回家我也回去。”
“隨便你,要不要回去是你的事,問我做什麼?”
哥哥還在生氣,鍾未昔心裡堵得慌,努力笑着擠出平常撒嬌的聲音,“那我回去嘍,今年國慶節我回家,剛好中秋也是那幾天,我想吃哥哥公司裡發的月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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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寫的中秋和國慶在一起並不是寫今年啦,故事裡的時間還沒到今年呢,大約在現實生活中的五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