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認識到現在他壓根沒正眼瞧過這個女孩,在他的印象裡一年前那女孩瘦不拉幾,頭髮像草,身上到處髒亂不堪,散發出一陣陣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怎麼看怎麼上不了檯面。
尤其是那無神的眼睛,空洞、枯乏,沒有內容,活象是行屍走肉。
整個人看上去沒點精神氣,做事慢不說,還拖拖拉拉,他喊她燒個水也要用上半天,哪裡象個年輕女孩,整個一上了年紀的老太婆。
他是個絕對的完美主義者,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五光十色,沒一點瑕疵,眼裡也容不得一點不完美,因此這一年的時間裡每次看到她都是遠遠的躲開。
現在這麼仔細一看,倒真是有種小清新,看上去舒服了不少。
牧離畢竟是在美女如雲的圈中混過的,折步走進屋內,坐在餐桌上,臉上的驚豔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端坐着等十分鐘後的早餐。
鍾未昔今天起晚了,平常她是六點鐘準時起牀的,最近睡眠不太好,時常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力不從心的疲憊,總是睡不夠,早上養成的六點起牀的好習慣越來越不能堅守,鬧鐘響了,非要掙扎好幾遍才能爬不起來。
牧離的那一嗓子算是把她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吼醒的,壞了,一定是八點過了,到早餐點了,撐起痠軟的身子趕緊爬起來,披了衣服匆匆梳洗,下樓做早飯。
先把昨晚泡好的黃豆倒進豆漿機,按下按鈕後就可以不管了,再去倒出麪粉用沸水燙半熟,加冷水揉成均勻的軟麪糰。將麪糰擀開,細心地擀成薄片,均勻撒上精鹽,再擀平,均勻塗上軟化的黃油,撒上事先切好的翠綠蔥花,再摺疊包好,擀成薄餅。
牧離默默坐在餐桌上,實在是無事可做,肚子直叫喚,忍不住往廚房張望,廚房與餐廳只有一道透明的玻璃門,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的情景。
別看她火急火燎衝進廚房,做起事來卻不緊不慌,煮豆漿、揉團,有條不紊。
以前他脾氣哪象現在這樣,從來是說一不二,火爆到身邊沒人敢說個不字。請的那些下人平常就怕他,廚房一天二十四小時開放,他想吃什麼,直接說一聲,不一會就送到面前,哪象現在這樣,爲等一個普通的早餐要在這裡枯坐上半天。
說實話,她這一年的手藝比剛來時是天壤之別,可與他的胃口還差遠了,他愛吃西式早餐,三明治、牛奶,不是豆漿、粥和什麼早點,這種中式早點。
當初他到這裡來下定決心要閉關一年,當然也不得不與過去奢侈的生活短暫告別,她做的早餐完全不對他的胃口,他心裡不滿,只是礙於懶得跟她說話,所以就一直這麼忍着。
不過想想真是奇蹟,他居然能吃這樣的早餐整整一年。
牧離搖頭笑着,一杯豆漿放到他面前,擡眼時只看到轉身進廚房的身影,他死死瞪着豆漿,幾乎每天早上都有這麼一杯豆漿,每次他都沒喝一口,她居然不問他喜不喜歡,雷打不動天天給他準備一杯。
那豆漿機的出現他根本不知道,也曾想過有可能是她買的,可又不對,這一年他雖然沒正眼瞧過她,可她和他一樣,幾乎天天宅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道天天在房間裡面幹什麼。她年紀輕輕的,看上去是個落寞的女孩,一年不出去工作就算他這裡包吃住,那她穿什麼?用什麼?
短短的十幾分鍾,牧離突然陷入一種對同住在一屋檐下一年的室友的無比好奇中,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等鍾未昔做好早飯已經是十五分鐘了,這麼久的相處,她看得出來牧離是個處處講究的男人,說好早餐八點就是八點,他從來不會遲或是提早,今天她起遲了,錯過了七點老大爺的送菜,更是連早餐都沒做。把食物放在托盤裡準備好出來,她就等着捱罵。
別看牧離這一年跟她說話總共不到五句,可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他的脾氣發起來可不小。
誰知,牧離看着端到面前的一份早餐什麼也沒說,拿起勺子慢條斯理,優雅地吃起來。
一杯豆漿他照例沒動,黃油香蔥手抓餅和醬菜吃了個三分之二,用昨晚剩飯臨時做的稀飯也被喝掉了,她試着又送出去一碗。
鍾未昔低頭回到廚房,象平日裡一樣等待着牧離吃完她再出去收拾碗筷,兩分鐘後外面響起腳步聲,等了一會出去她把餐具收進來。
平常她起大早會天天換着口味熬不同的粥,散上牛肉末和香菇末,或是火腿和黃燦燦的玉米粥,熬得香噴噴的,再現做上早點和醬菜。
剛剛用剩飯做稀飯的時候還在想說不定他不會吃,想不到兩碗都被吃了個精光,看來是餓了。
空碗筷放到水池裡待會一起洗,自己先拿了只乾淨的小碗,打開智能電飯煲,裡面只剩下可憐兮兮的一點稀飯,全倒出來只颳了小半碗,把醬菜倒在碗裡,就着那剩下的兩小塊手抓餅吃起來。
吃到一半,身後倏然響起聲音,“你就吃這個?”
她嚇了一跳,想不到牧離會突然出現,嘴裡的食物嗆到喉嚨裡,邊拍胸口邊去端起那杯他沒喝的豆漿,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半,總算不那麼噎着了。
他站在三步的距離看着她,沉默了一
會,她笑笑,“嗯。”
牧離皺起了眉頭,說她,“你這是幹什麼?我還沒吝嗇到讓你吃我剩下的食物。”
在他的觀念裡凡別人不吃的,或是碰過的食物都是要倒掉的,怎麼能再再給別人吃呢。這什麼年代了,他不是什麼小氣的人,想以前跟他的廚師和保姆,他給的待遇可不薄,只要侍候完一日三餐,廚師和保姆可以任意取廚房裡的材料做自己喜歡吃的。
鍾未昔真真是沒想到牧離會撞見,笑了笑,“我畢竟在這裡白吃白喝,又沒有收入,再說這些倒了也可惜,浪費可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懂得這個道理,所以這一年她總是很自覺,從來不會悄悄給自己另外添小竈。
牧離詫異地看着她,半晌沒說話,最後才說,“以後不要這樣分開吃了,一起坐下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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