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畫面一閃而過，四周變成了高空中的樓閣。
周緒於屋頂站穩，餘光看去，只見腳下懸空着川流不息的街道。
些許暈眩襲來，他連忙扶住閣頂的隆起，儘可能讓自己站得穩當一點。
一旁的九鬼則看向坐在金角屋檐上的琥珀。
“琥珀，這便是魚餌跟蹤的那兩名丹販，我趕到時人已經被他成功抓獲。”
九鬼神色平靜地彙報着，隻字未提剛纔他發狂的經過。
周緒則默契地側過頭，沒有說話。
雖然不知道琥珀剛纔有沒有留意他這邊打鬥的動靜，但看樣子，對方似乎並不在意。
琥珀瞥過被九鬼擒住的那兩名丹販，突然悠哉地往屋檐邊一靠，神情愉悅地哼起歌。
接着，黑皮靴的高跟往其中一人的腦袋上一踩，在黑夜和霓虹的映襯下，微微牽起嘴角。
“哼哼~抓到了。”
她沒有經過靈器易容，此時，明豔的五官上勾勒着狡黠。
“說吧，你們平時是怎麼販售丹藥的，貨又是從哪拿的。”
兩名丹販互相對視了一眼，緊抿着嘴，誰也沒先開口。
琥珀的嘴角往下降了一分，黑皮靴也跟着朝下移動了一寸，將那尖銳的高跟對準其中一名丹販的眼皮。
她甚至沒有提前預告一聲，就狠狠往下一踩。
鮮血頓時從那隻眼珠中飛濺。
那名丹販當即爆出一聲痛喝，頭一仰，掙扎地避開那隻黑皮靴。
屋檐上響起“滴答、滴答”的血流聲。
周緒訝然看向不遠處的琥珀，九鬼卻很平淡，似是早已瞭解其作風秉性。
只見那張嫵媚的面孔上依舊掛着笑容，但眼神卻彷彿凍結。
琥珀笑着對瑟瑟發抖的另一人說。
“我現在和你說兩件事。”
她用手比出了個二的手勢。
“第一件，我目前的境界是金丹後期。
第二件，我最痛恨妖族和毒丹販子。”
她移開腿，用那隻還滴着血的皮靴輕拍了拍丹販的臉頰。
“你如果理解我的意思，知道現在該做什麼了吧？”
丹販滿頭冷汗，連忙開口，一刻也不停歇地解釋道。
“我，我們兩個都是黑市上的丹販，每天都會去花樓酒肆街蹲點。
通常來說，我們一去街上，以前的丹奴老客戶就會準時來找我們拿貨。
如果當天貨還有剩，我們就去固定的幾家電音酒肆尋找目標，發展一些新的丹奴。”
丹販看了一眼滿臉是血、痛得幾乎昏死過去的同伴，嚥了下口水。
“像是在酒肆打工的人族小廝，被妖族顧客帶來的人族陪玩，以及獨自前來蹦迪尋求刺激的人族顧客，都是合適的目標。
願意成爲丹奴的人太多，我們手裡的貨也很快就能賣空。”
周緒注意到，丹販說到這時，一旁的琥珀和九鬼已經收起了面上的所有表情，徒剩下前所未有的冷峻。
琥珀緩緩站起身，一言未發，良久才問道。
“你們的貨是從哪拿的。”
一聽這話，那名丹販頭驟然一低，像是在恐懼着什麼。
“姐，我們道上有規矩，這個真不能說。”
琥珀又笑了。
她溫和地蹲下身，平視那名丹販。
“道上的規矩？那你說說看，你們的道是什麼，規矩又是什麼？
是一邊討好妖族，一邊出賣同胞的規矩……
還是眼睜睜看着同胞淪爲丹奴，踩着屍體賺快錢的規矩？”
跪在地上的丹販不知是聽到哪個詞後，突然挺直了腰桿，眼神中添了幾分不屑。
“你懂什麼？看你們幾個人的打扮，都是大宗門的修仙者吧？
你們懂缺錢的人，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他死死盯着琥珀，透過眼前的人看到了回憶中的身影。
“你們這幫衣食無憂的宗二代，有臉說我們討好妖族出賣同胞？
呵，狗皇帝都把大幹王朝賣給人家了，還不允許我們討點生計？
況且……我們做錯了什麼？過來找我們買丹藥的人，說白了，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燈紅酒綠的永夜府彷彿寂靜一瞬。
下一刻，又恢復如常。
琥珀站了起來，什麼話也沒再說。
反倒是九鬼，當即蹲下半個高大的身子，擡起一隻義手，猛地一拳打向丹販。
這一下，本就被周緒揍得鼻青臉腫的丹販，將所剩無幾的牙齒全都吐了出來，連血帶肉。
九鬼從衣袍裡取出一個丹瓶，倒出一枚顏色奇特的丹藥。
然後掐住那丹販的腮幫子，迫使他張開嘴，就要把丹藥往他嘴裡塞。
丹販立馬丟了剛纔的硬氣，大驚失色道。
“別，別給我吃那玩意！我不碰毒丹的！”
九鬼動作停了一瞬，面上神情劃過一抹複雜和諷刺。
手上接着用力把那枚丹藥往他口中按了進去。
丹販不受控地嚥下丹藥，滿臉驚恐。
“你們到底讓我吃了什麼？新型毒丹？你們知道這種丹藥毒性比曇幻丹要強多少倍嗎？”
琥珀擡起頭，看向遠處層層疊疊的金屬樓閣。
她的聲音平淡了許多。
“這是吐真丸，接下來，我問你答。”
“先說說看，你平常是從哪拿貨的？”
丹販先是一怔，接着瞳色逐漸變得呆滯，喃喃道。
“幽閉宗。”
琥珀和九鬼對視了一眼，九鬼立即搖了搖頭。
她又轉頭看向周緒，周緒領會其意，也搖頭表示自己沒聽過這個宗門。
琥珀收回視線。
“這個幽閉宗，是煉製曇幻丹的工廠，還是代理銷售的倉庫？”
丹販呆板地搖頭。
“不清楚，我只是認識這個宗門的弟子，纔有了拿貨的渠道。”
“那幽閉宗和曇幻丹是什麼關係？”
“我不瞭解這個宗門。”
“幽閉宗在哪？”
“不知道，我每次去進貨，都是和對方約好一個地點，一次拿五十瓶。”
一旁的九鬼微微皺起眉頭，插話道。
“看來這人也只是曇幻丹最底層的代理販子，並不瞭解更多內情。”
周緒卻突然瞥向屋檐上另一名失血過多、昏死過去的丹販。
他走上前兩步，低聲問琥珀。
“琥珀，我可以審問他兩句嗎？”
琥珀似乎在沉思其他事情，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ｏm輕微頷首，後退半步給他騰出地方。
周緒半蹲下身，掐住吞下吐真丸的那名丹販的下頜，迫使他轉頭看向另一人。
“你知道這個人平常是從哪裡進貨嗎？”
丹販目光遲滯。
“我不知道，黑市上的每個人都不肯暴露自己的進貨渠道，一旦暴露，運氣好一點的只是被搶了生意，差一點的就會丟了小命。”
“那我換個問法，你跟這個人打交道也有一段時間了吧，你認爲他的進貨渠道會是幽閉宗嗎？”
丹販這次沉默了會，答案格外肯定。
“不會。”
聽到這句話，在場戒丹宗的三人都有些意外。
由周緒問出口。
“爲什麼？”
“因爲……我知道他是從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那拿貨，而幽閉宗據說沒有女弟子。”
“非常漂亮的女人，你認識？”
“我不認識，但我之前無意間撞見過他找那女人取貨。”
“那女人是誰？”
丹販的眼中劃過一抹憧憬，卻又隱藏着幾分不甘和蔑視。
“她是夜焰的頭牌花魁，在這條街上，沒有人不想得到她。”
周緒聽聞這句話，思忖片刻，轉過頭。
“夜焰？那不是赤刀今晚去的那家青樓嗎？”
他話音剛落，琥珀和九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面板中，戒丹宗的加密頻道內，一道破音的呼救暗號便同時響徹三人的大腦。
“夜焰三樓，夜焰三樓，速來。
緊急情況，我能長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