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介及入桃夭居便聞陣陣朗笑。他站了一時,忽然數十人影齊齊圍攻而來,便有兩柄長劍抵在面門。正是“封王陣”起首。錦花站定上位,軒眉冷笑。七妹綠兒喝道:“喂,陌生人,哪裡來?”阮介不及回話,三姐星兒是急性子,叱道:“別與他廢話,咱們自跟了新主,便守些破規矩,再沒動手,渾身癢的厲害。”當先飛劍。二姐冰花道:“胡鬧,壞了陣形。”
餘女當即帶力撥劍,補齊陣式。阮介全身衣裳受勁張起。他早穩住下盤,只上身左迎右拒。但聽八妹青花道:“唉,他腳也不動,好瞧不起人。”星兒道:“那就攻他下三路,看動也不動。”立時抽出四劍向阮介下盤四處擊去。阮介擡目上張,已有四劍織住頭頂,且周身另有四劍扼緊方位,好一招“四面楚歌”,似是逃出無望。
瞬息之間,十二掌排山而出,與衆女對決開。便有人大罵道:“好不要臉,你有幫手藏伏在此。”噹噹噹數聲,劍身折斷。唧唧渣渣一片,錦花朗聲道:“別吵了,咱們服輸。”衆女安靜下來,除了三位姐姐武功高些守住了劍,餘者皆折了兵器。待看時,只見阮介一人,驚異非常。錦花道:“好一套‘七步生蓮掌’。”六妹黃兒道:“他未走七步呃。”小妹嫣兒道:“笨蛋,這套掌法要訣在‘快’,實際上他已走出了。”阮介不禁讚道:“姑娘耳聰目敏,在下好生佩服。”嫣兒歡喜,笑道:“你這人也還不錯。”錦花眼白一番,不屑道:“‘七步生蓮掌’再厲害亦不過支屬於‘大雷音掌’,下尚有十大系呢,排第一的可是‘千佛劫掌’,那是無數無量的。趙王‘玉佛掌’居其三,你這套掌法排在末呢。”阮介道:“姑娘好見識。”
衆女對大姐所說全然不知,一時呆了,讚道:“姐姐果真博學。”又纏着問哪裡瞧的。正鬧見,武億來了。
嫣兒笑道:“主人,你來啦,你該與這位公子比一比。常見你練那甚麼‘幻影劍法’,纔是真快,不知你倆究竟誰快過誰。”武億微微一笑,繞過嫣兒,至阮介面前,道:“練家子的不是越快越好,須有內功依託。”說着向阮介點頭,算是見禮。阮介笑道:“我許久未與武公子切磋,倒想瞧一瞧長進。”衆女聽了,俱欣喜難言,等着一飽眼福。
武億卻道:“這是後話,家中一堆事,劉夫人同雪兒做大頭,我也須幫襯點兒。”阮介正不解,安雪跑上來,徑攬住了武億胳膊,笑道:“武哥哥,叫你挑喜服料子樣式,你要跑啦。”復低頭,低聲道:“你要跑啦,我就沒有新郎啦。”武億淺笑,將手一緊。十二花眼見二人膩膩歪歪,十分不喜,翻身便走。阮介已愣住了。
過了片刻,他一步上前,站在武億面前,神色冷峻,問道:“你倆要成婚了?”武億點頭,安雪甜笑着,正要開口。阮介厲聲一喝,道:“你別說。”揮袍出手,提起武億飛了出去。
到一處坡上,一頓拳腳,且將他扔了。武億緩緩起身,擦着脣邊血絲,淡淡道:“她死了,我還活着,我難道一生一世都不成家立室麼?我父親姓江,她給我擇了‘武’姓,將來我的孩子卻是要改回江姓的。”阮介只覺他做錯了,亦知是自己以己度人,武億所言亦無不對,一時無言可對。
良久之後,他才說道:“倘若你姐姐還活在世上·····”武億忽然一聲暴喝,連聲音也變尖細了,甚是激動,道:“活着,活着·····你別給我說她還活着·····她既活着,爲何不來見我?·····天涯海角,窮盡此生·····她死了,扔下我,她活着,仍是扔下我·····嗯,那很好,我武億今日便把話挑明瞭來說。”
一道白光如雪,他半隻袖子碎落,只聽道:“斬袖斷情。阮公子倘若真盡仁義,請把這隻斷袖交給那‘尚活着的她’。”他最後加重了音,顯是不信。
見阮介身形落索,譏笑道:“你那樣喜歡她,自己留着娶了罷。”當即轉身走開。阮介情知他有使氣之疑,但瞧他態度堅決,卻也毫無法子,只喊道:“那你別後悔。”武億生恐失悔,立即回道:“那裡還會後悔?”又冷笑一聲,道:“小弟這裡提早叫一聲姐夫罷,姐姐姐夫在上,祝你倆早生貴子,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阮介自已聽癡了,臉上連着脖子中一齊發起熱來。武億得了口上痛快,心中實似空了一般,想道:“我決心與安雪成婚,那是不變了。但,但姐姐,倘若你真活着,我既叫阮介將那斷袖子交與你,實是希望能激怒你,到時你便來找我,對,對麼?”不敢多想,挽出笑容,向桃夭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