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雷霄說話說了一半,被賭了回去。
“你媽媽居然發現我們了。”雷霄說着。
“怎麼辦?怎麼辦?她肯定會罵我的!”凌兒一下子慌了神。
“沒事兒,我們這不是很安全麼?她不會說什麼的,估計還會表揚你勇敢。”雷霄想當然的說着,他把自己父母可能的做法套用在了秦琴身上。
“不會的……她肯定會罵死我的……我不想下去了!”凌兒說着。
然而,秦琴的聲音在下面越來越慌,她的左眼雖然在明秀一夥人攻擊小樓的時候被炸瞎了,現在只留下了空洞洞的孔洞,但右眼還是能夠一眼分辨出自己女兒的身形,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在上面,自己卻又不敢上去。
況且,她只有一隻眼睛,身體的平衡性受到了嚴重影響,她也上不去。
哈士奇開心的在樓梯旁邊跳着,搖着尾巴,對着天空叫着。
“咦,你聽,下面好像有隻小狗狗?”雷霄說着,面對小狗,他的童真本性再度顯現了出來,“我們下去吧!去逗逗小狗。”
“不要!我媽從來不讓我養狗!”凌兒還是十分抗拒。
“凌兒是怎麼上去的!我女兒是怎麼上去的?”秦琴在下方焦急的說着,“她一直很乖、很膽小,不可能幹這麼危險的事情的啊!”
“你別急,我們喊她,她會下來的。”駱雪安慰秦琴。
“她自己怎麼可能下的來?萬一手鬆了怎麼辦?萬一腳滑了怎麼辦?”秦琴連珠炮的說着,“都怪我沒有看好她!之前喪屍那麼嚴峻的環境都挺過來了,別在這裡失了足!”
鄭介銘無奈的看了看秦琴,這個城堡上面的平臺確實不矮,但是兩個孩子既然能夠上去,說明他們還是有辦法下來的嘛。不過,考慮到安全因素以及秦琴的情緒因素,他只好自己上去一趟。
“這樣,秦琴,你別催兩個孩子,我去拿繩子,我先上去,把繩子系在孩子身上,讓凌兒慢慢下來,有繩子保護着,即使她脫了手,我也拽着的嘛。”鄭介銘說着。
“行!你快去找啊!”鄭介銘看了駱雪一眼,自己轉頭奔回倉庫找繩子。
哈士奇原本被駱雪牽着,看見鄭介銘跑開了,立刻衝過去追着鄭介銘。駱雪拉着繩子,哈士奇不甘心的對着鄭介銘叫喚了幾聲,轉回頭失落的蹭在了駱雪的腳邊。
“哈哈!他不要你了轉回頭來蹭我來了?”駱雪忍不住,對着小狗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呢?”秦琴突然很陰沉的盯着駱雪。
“哦,沒有,我是在說這個小狗……鄭介銘很快就回來的,凌兒會安全的下來的。”駱雪意識到自己沒注重這個細節,她趕緊解釋。
秦琴的右眼盯着她看了一秒鐘,這一秒鐘讓駱雪感到有些背後發涼。隨後秦琴繼續擡頭望着凌兒。
“我真的不該把她放下自己去幹活,應該把她帶着在身邊的……哪怕你們養只小狗也是拴着的啊……”秦琴突然眼睛盯着了哈士奇。
你不會讓你女兒也拴着吧……剛纔你的眼睛真的好可怕……我剛纔真是不該失態的……駱雪心裡想着。
“鄭叔叔怎麼跑了?”雷霄看着鄭介銘跑開,有些疑惑。
“雷霄,我真的不想下去……”凌兒在邊上縮成了一團。
“你怕什麼呢?怕你媽媽麼?”雷霄問。
“也不是……她一直以來都……我……我不知道怎麼說……”凌兒呢喃着。
她其實並不是害怕自己的母親,她依戀着自己的母親,不願意有一點兒忤逆母親的行爲,她在母親懷裡的安全感甚至限制了她的獨立意識的發展。但是另一方面,她的叛逆心卻也開始慢慢的成型,尤其這段時間的秦琴,變得越發敏感和可怕。凌兒時常在夜晚聽見母親坐着哭的聲音,尤其是月光下,母親哭泣的映像,在她眼裡看來,那麼的恐懼、那麼的缺乏血肉的感覺。
秦琴常常對着凌兒教育着,“凌兒,你不能離開媽媽,你要是離開媽媽了,媽媽也會活不下去的!你知道麼?!”
“你現在是媽媽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寄託了!你如果也像爸爸一樣消失掉,媽媽真的會垮掉的!”
“你一定要聽媽媽的話,乖乖的待着,哪裡也不要跑、哪裡也不要去,安安全全的渡過這個末日!好麼!一定要聽媽媽的!”
而這些,帶給凌兒的,已經逐漸不再是安全感,而是一種壓力和恐懼。
“那這樣吧,我先下去,跟你媽媽解釋解釋,你再下來?”雷霄對凌兒說着,他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這……這樣也行麼?”凌兒有些猶豫。
“沒問題!我先下去!”雷霄說着。
鄭介銘帶着繩子已經趕了回來,他遠遠的看着樓梯,發現雷霄正在慢慢的往下爬。鄭介銘立刻加快了腳步,他又不敢喊,生怕雷霄聽見自己的喊聲會緊張,反而掉下來。
“天啊!這孩子,真夠膽大的!這麼高的地方,就是成年人這麼往上爬也會害怕的吧?”鄭介銘不禁感嘆着。
“那是凌兒在往下爬麼??不對,凌兒還在平臺上!”秦琴焦急的喊着,“她可千萬不能出事。”
鄭介銘在樓梯正下方,想了想,果斷的揹着繩子向上爬去。
“我在樓梯中間會遇到雷霄,這時候我把他和我都用繩子綁在一起,這樣他即使手滑了,也是安全的。”鄭介銘想着。
兩人在樓梯的中間相遇,鄭介銘立刻對着雷霄喊着。
“雷霄,你別怕,鄭叔叔這裡有繩子,我遞上去給你,你綁在身上好不好?”鄭介銘對待這十二歲的孩子,還並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語氣說話更好。
“鄭叔叔,不用擔心,我能自己下去的!你看我,踩在這樓梯杆子上面,不是跟平地一樣麼?”雷霄說着。
鄭介銘還是不放心,但是他又不好勉強,這裡畢竟是高空中。
“鄭叔叔,你就放心吧,我名字叫雷霄,裡面就有一個霄字,在高空也不會犯含糊的。”雷霄再度勸說鄭介銘。
鄭介銘抓緊了樓梯,朝下望了望,這裡大約也就還有個幾層樓的高度,但他向下望的這一瞬間,腳還是有些發軟。他權衡了一下,如果硬是要讓雷霄在這裡把繩子綁住,沒準反而有危險,既然他自己並不害怕,走的也挺穩當,不如讓他自己走得了。
“行,那我先退下去,你跟着下來就好了。”鄭介銘說着。
“沒問題。你先下去吧鄭叔叔。”雷霄不再往下看了,而是牢牢的抓穩樓梯。
鄭介銘總是莫名其妙的覺得,這孩子的臉看着眼熟。
這小子不得了,你父親是誰,無論活着死了都應該爲你驕傲吧。他想着。
很快,鄭介銘和雷霄就成功的回到了地面,駱雪和秦琴走上前,秦琴瞅了雷霄一眼,眼中似有慍怒之色,但她?...
沒有說話,只是擡頭看着自己的女兒。
駱雪走到雷霄面前,問着,“你沒事兒吧?”
雷霄順口回答了一句,“沒事姐姐”,然後轉頭就對着秦琴說話。
這聲“姐姐”讓駱雪心裡高興不已。
“秦阿姨,讓您擔心了,您一會兒能不能……不要責怪凌兒。”面對一個看起來既擔心、又有慍怒之色的長輩,雷霄說話的時候也帶有一些害怕,畢竟他也知道,自己是“做錯事”的一方。
秦琴剛纔懶得跟雷霄計較,現在聽見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還來要求自己了,心裡有火。
“你把凌兒帶上去的?”秦琴平靜的問。
“嗯。是我,不怪凌兒,是我想帶她上去看看風景,她自己並不想上去的。”雷霄把一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他天真的覺得,自己是在幫助凌兒擔事兒,他以爲這樣說,秦琴就不會再去責怪自己的女兒了。
pia!!
一聲清脆的掌聲響起,秦琴揮出自己的右手,在雷霄臉上留下了一個五指印。
“她不想上去?你還帶她上去?你知不知道這裡爬上去有多危險!!!”秦琴帶着哭腔,聲音顫抖着,憤怒的呵斥雷霄。
“她如果從上面掉下來,你能負的起這個責任麼!!”秦琴繼續大聲責罵雷霄,“你倒好!自己先下來了?!把我女兒放在上面不管了!!?”
鄭介銘和駱雪都被這一聲掌聲嚇了一跳。尤其鄭介銘,幾乎很少見到秦琴這樣兇的表情。
雷霄被打了這一下,秦琴呵斥的聲音讓他的耳膜似乎都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他感到十分委屈,但又什麼也解釋不出來,他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一個震怒而又惶恐的長輩。
而且,秦琴空洞的左眼和圓睜的右眼,讓雷霄更覺得異常的恐懼。這個平時裡看着很安靜和善的長輩,這時候卻判若兩人。
但他只認爲,他既不能說太多,更不能哭,現在他要把一切的錯誤都攬在自己的身上,不然凌兒就會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