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她是一把手,走到哪裡都不會虧待了她!”兩個男人在遠離人羣的地方小聲的抱怨着。
“可不是麼,她需要和我們搶食物吃?肯定不會。我們像條狗一樣,她們卻可以養尊處優。”另一個人說着,“只要她好好的投靠倖存的國家,就能夠延續下去,但我們是普通屌絲,就不行。”
“船票總是給少數人準備的!其他人要麼上不了船,上船了也是難民艙!”
——————————
“我已經把大家的需求都告知鷹國政*府了,現在我們只能信任,只能抱有希望。”楊女士如同個傳教士一樣的發表着沒有說服力的演說。
難民們似乎也就只圖這麼一個希望。
他們深知,要想改善生活條件,難之又難,好歹現在有個人肯爲他們說話,已經很不錯了。
正如同鄭之嵐需要dupin麻醉自己的心靈,這些難民也需要這樣的精神鴉片麻醉自己當前痛苦的處境,這樣至少能夠讓他們感到好受一些。
“帶我去下面的生活區看看吧”楊女士神情悲憫,一回頭卻從人羣中看見上次來的時候,見到的一個難民,那時候他的女兒正在發高燒,“你是小呂吧,你的女兒現在怎麼樣了?”
其他難民害怕發高燒是屍變的前兆,將他們父女倆扔到了底層船艙最角落的地方,沒有人敢去接近他們。
“她”這名父親忍不住淚水,“她已經”
鄭之嵐看着楊女士握着這名父親的手,心裡卻想着,楊主*席,您是來客串神父的吧,不過,我倒是想看看下面生活艙究竟是什麼情形。
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都在楊女士身上,悄悄從人羣邊擠出來,走到甲板另一側。
這船顯然經過改造,船體原本是空洞的一個船艙,前方有船員工作和休息的房間等,現在在船體上架設了兩層甲板,使得裡面可以住更多的人。
剛纔坐在遠處抱怨的男人眼看着鄭之嵐走過來,起了興趣。
“嘿,你看,這女的你見過麼?”
“沒見過乾乾淨淨的啊?是不是剛纔跟着楊一起來的啊?”
兩個男人站起來,朝鄭之嵐走過來。
“嘿,你去哪兒啊?”
鄭之嵐轉頭看了看兩個男人一眼,沒有回答。
都快餓死的人了,瘦得皮包骨頭的樣子,還來挑事?她心想,就你們現在這樣子還敢有邪念?有邪念也量你們心有餘力不足。
“別走啊?”
鄭之嵐不想節外生枝,索性快跑兩步,直接衝到甲板下面。
“跑的還挺快我可沒這個力氣追過去,下去也找不到了,認慫了”兩個男人遺憾的說着,又坐回了地面上。
鄭之嵐一進船艙,一股怪臭便撲面而來。
這種臭味,夾雜着食物殘渣、排泄物、汗液、精液的氣味,甚至還帶有屍體的味道。
這裡面沒有任何光亮,裡面沒有設置燈光,也沒有帶有蠟燭,她僅僅往裡走了幾步,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一腳踩在什麼奇怪的東西上,黏糊糊的粘在鞋上,怎麼在旁邊的地面上蹭也蹭不掉。
“這要怎麼住人?”鄭之嵐心裡驚訝的想着,“就算是和喪屍爲伍,住在危險的廢棄的樓裡,也比住在這種地方,像畜生一樣豢養起來強吧??”
她想了想剛纔在甲板上看見的兩個男人,猶豫了一下,沒有再繼續往深處走,而是準備向後退了出來。她擔心自己若是被人一悶棍偷襲了,也是有苦難言。
更何況,裡面實在是太臭了,她不禁在想,如果沒有通風,這些人會不會憋死。
就在這時候,甲板上方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這甲板的材料只是普通的鋼板和木架子構成的,人們在甲板上走路,發出一連串巨響。
隨後,楊女士和一羣難民走了下來。
“光線還是這麼黑”
“是啊,他們就配發過三次蠟燭,那之後再也沒有配發過,我們平常都是摸着走的。”
“上次您來,我們點過蠟燭,但現在蠟燭都消耗完了。”一個男人說着,“您摸右邊的木頭板子,每兩個板子都隔出一個‘房間’,那就是一家人住的地方,我們都是靠數板子來找到自己住的地方。”
太慘了吧?鷹國怎麼可能不給他們提供更好的待遇?鄭之嵐感到無法理解。這與她所知的鷹國並不十分相同,難道時勢的變化竟然能夠對一國的所作所爲產生這麼沉重的影響?
但她想一想,這畢竟是特殊時期,也就慢慢的理解了。
“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這也是一種人道主義救援。”她心裡有些矛盾的想着。
而這時候,她便再度強烈的感到,自己亟需一點兒“藥物”來刺激一下混亂的心靈。
“你們後來還有人出現屍變的徵兆麼?”楊女士還在和難民們交流。
“之後出現過一次,這船艙分兩層,下面一層曾經有人屍變了,咬死了幾個人,這幾個人中似乎也有人再屍變,要不是有人喊出聲了,我們全都那天”一個女人說着說着,便開始哭了起來,“真是沒辦法啊……我當時也住下層我們根本看不見,一個踩一個的往外跑啊……我們都不知道踩到的是人不是人雖然跑上來了不少,但死了多少,我們也點不清楚人數,怎麼算也有一百人左右都死在下面了有的根本是活着就被困在下面了”
說到這裡,一羣人多有在哭的,但似乎更多的人麻木的適應了一切。
一百人的話,等於四分之一死於這次事故,楊女士痛心的聽着。她的眼淚也不禁成河。
“現在下面那層,我們都不敢把艙門打開。”
鄭之嵐聽難民這麼一描述,索性走到一格“房間”裡,趴在地上仔細聽,確實聽見下方傳來喪屍的陣陣咆哮聲。
她乾脆試着躺在這地面上,感受如果是自己睡在這裡會怎樣————她立刻感受到一股刻骨的寒冷從鋼板地面上傳來,而鋼板下方就是喪屍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睡在一個巨大的棺材裡。
“真是夠了,爲什麼不組織人把下面的喪屍誘殺?”鄭之嵐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
“你以爲這麼容易麼?”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從黑暗中傳來,這讓毫無準備的鄭之嵐嚇了一跳。
“什麼人?旁邊有人?”鄭之嵐迅速從地上坐了起來,半蹲在原地,對着黑暗做出防備的姿態。
“是有人,你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你,兩眼一抹黑。那你說,如果是個喪屍呢?悶聲不響咬你一下,你就死了,還組織什麼人誘殺喪屍?”黑暗中的女人說着,“何況咱連武器也沒有,上船什麼都不讓帶。”
“哼你理解錯了,你們都是難民,我知道你們沒辦法。我是在說,鷹國軍隊有槍有電筒,爲什麼不通知軍隊,讓他們組織一次喪屍誘殺?”鄭之嵐說着。
“‘你們’都是難民?看來你不是‘難民’了?”女人立刻抓住鄭之嵐言語中細微的信息,“你是政*府的人,你就更清楚了,如果鷹國政*府發現我們這羣難民至今還有自行屍變的情況發生,他們會怎麼對待我們?只會更加歧視和防備我們吧?”
“是你想多了還是我想單純了?既然他們收留了你們,肯定就會來保護你們的安危的。”鄭之嵐說着。
“是麼?連食物的提供都不充裕,現在索性蠟燭也不給了,你覺得還會出人力保護?保護安危首先還得是保護軍隊和各國政要吧?他們纔是‘人類的希望’,而我們,作爲已經滅土滅國的難民,多死一個、少死一個,對他們而言,有區別麼?”黑暗中的女人毫不客氣的說着,“我看,你是不是高高在上慣了,不懂得接地氣,不明白我們這些難民的苦痛了?那就送你一句話好了,何不食肉糜?”
鄭之嵐再無言以對,她心裡在痛苦的糾結。
她雖然早就是鷹國籍,也一直在以鷹國政*府特派員和sjs主要成員的身份在行事,但她畢竟還是中州人。
她感到這女人說的也確實有道理,一時間竟懷疑起自己對很多事物的判斷來。
“你叫什麼名字?”
“盧沐晴。”女人回答。
鄭之嵐突然萌生一個想法,要把這個思想和自己不太相同的女人,從這艘難民船上帶走,讓她協助自己工作。
但在這之前,她還得選擇選擇,如果她是個過於文弱的女人,要來也沒多大用處。畢竟鄭之嵐所從事的工作,多是拿命在玩兒。
“你是一個人麼?”
“一個人。”
“你能跟我上一趟甲板麼?”
“爲什麼要答應你上甲板,爲了在光亮下鑑賞我們這些難民的身姿麼?那你來的時候應該已經見到了。”盧沐晴回答,“還是說,你想要玩兒一出把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去的把戲?那麼這裡這麼多人,你大可以選擇更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