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馬超的錦獅銀槍將要殺近,黃忠卻是早有防備,鳳嘴刀從下斜砍而上,驟地將馬超的銀槍撞開。
說時遲那時快,這其中驚險,僅僅發生在剎那之間,黃忠銳目眯縮,不敢再有大意。
剛纔若非黃驃馬機警,恐怕他此下已被馬超擊傷,馬超瞪大獅目,瞳孔驟縮,死死地盯着黃忠。
眼下雪地雷雨,冰凍切骨,可從馬超身上發出的炙熱殺氣,卻令人如身置炎夏,酷熱無比。
“殺!!!”
馬超遽然一聲吼起,鋪天蓋地地殺氣如同洪水氾濫撲涌而來,雪白龍駒,四蹄奔馳,馬超獅容猙獰兇厲,挺槍飆飛而衝。
無盡的殺氣令黃忠不敢再有雜念,連忙穩住心神,全神貫注,舞刀迎住馬超,兩人刀槍飛打,如若兩道雷光撞擊、轟打,兩人豁勢而攻,施出渾身解數,已然殺入忘我之境,眼中只有對方!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一連數十道雷霆劈落,懾人心神,黃忠、馬超在雷雨殺了近兩百回合,兩人戰袍、鎧甲皆有無數破口,極爲慘烈。
不過馬超因有舊創,顯得更爲狼藉,又是刀槍對碰,火星暴射間,兩人齊齊收住兵器勒馬退開。
黃忠大口喘着粗氣,戰意翻天,渾身氣勢不斷攀升,馬超緊咬牙關,面容凶煞,霸氣威凜。
隨着兩人的氣勢不斷飆升,兩人幾乎齊齊縱馬飆飛,鳳嘴刀奔騰如龍,赤光璀璨絢麗,錦獅銀槍如若狂獅嘯天,飆飛搠出。光輝奪目。
“鐺~鐺~鐺!!!”
最後的搏殺中,馬超似乎進入了忘我之境,身上傷勢暴裂。鎧甲破開已渾然不知。
渾然間,馬超宛如靈魂被生生抽走。在馬超腦海內猝然涌起一生兵戎沙場的光景。
想當年馬超十五歲,隨父征戰涼州,剿除董卓餘孽,懾服羌族,爭雄韓遂,武藝穩居西涼第一,錦馬超之名,遠揚天下。
待馬超年過二十。威名愈來愈盛,傲視羣雄,欲要爭霸天下,可卻遇到一生宿敵呂布。
呂布彷彿就是馬超不可擺脫的夢魘,兩人屢屢對戰,從雍州轉戰涼州,呂布皆佔得上風,後來,呂布佔得雍州,誅殺韓遂、逼退馬騰。
時年。呂布徵集麾下精兵猛將,進攻西涼,馬超聯合韓遂餘衆。成公英一干人等,還有西羌兵馬,屯兵十餘萬,欲與呂布一爭高下。
終究因受離間計,以致人心潰散,連連敗北,至此,馬氏西涼霸主之位,便遭呂布剝奪。
馬超懷着滔天怒恨。遠遁東川,投於張魯麾下。欲要重鎮旗鼓,東山再起。哪知馬超勢力未成,在北疆如日中天的呂布又起雄軍,征伐張魯。
呂軍兵精將強,張魯雖以十萬東川兵相抗,但仍被呂軍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殺得兵敗山倒,馬超見其勢已極,逃往西川,投於劉璋麾下。
劉璋雖是生性孱弱,識人卻是毒辣,知馬超乃是虎狼之輩,不敢重用,調往巴郡把守關口。
馬超亦樂得如此,在巴郡暗中籠絡人心,可惜未等馬超勢起,呂布再率大軍征伐西川。
劉璋不得已調撥馬超前往前線,呂軍人才濟濟,益州兵雖有張任、嚴顏等猛將坐鎮,仍是抵擋不住其排山倒海之勢,屢屢挫敗。
後來劉備入川,方得以抵住呂軍的攻勢,馬超見劉皇叔寬宏仁義,兼之有關、張、趙、黃等猛將爲之羽翼,又有諸葛亮爲其出謀劃策,便暗中投靠,助劉備奪取劉璋基業。
呂布對益州勢在必得,屢屢出兵,至此益州戰事不斷,輾轉數年後,馬超趁孟獲兵犯益州,爲完成其野望,他不惜用美男計,勾引祝融夫人,謀殺孟獲。
隨後馬超轉走南蠻,以快刀斬亂麻之勢,成爲南蠻之王,馬超歷經近十年,終得成以勢力,擁兵十餘萬。
馬超野心蓬勃,雖已成勢,卻有意利用劉備來抵禦北晉兵馬,妄想兩方兩敗俱傷,盡得漁翁之利,因而馬超只是名義上屬於劉備麾下之臣。
時年,西川戰事再起,呂布統兵近二十萬衆殺往葭萌關下,馬超受劉備所徵,引兵前往前線。
馬超因與劉備互相猜度,被龐統設計得逞,水淹三寨,馬超損兵慘重,又恐劉備怪罪,逃遁回南蠻。
隨後,馬超見晉軍與川兵激戰膠着,迅速重整旗鼓,這時,諸葛亮傳來軍令,教馬超襲擊西涼。
這正好遂了馬超心願,於是馬超立馬起兵,趁西涼空虛,一路勢如破竹,可方纔殺到天水,卻又被沮授所阻。
馬超麾下並無高智謀士,正躊躇間,黃權前來援助,馬超見天水難攻,聽從黃權之計,兵行險着,襲擊南安。
南安太守程虎誤中黃權詐降之計,折損獨子,後更被黃權活活氣死,馬超不費吹灰之力得之南安,震盪西涼。
隨後,馬超立即乘勝追擊,呼應隴西馬氏餘部,此時,一旦隴西失守,馬超便可長驅直入,盡得西涼腹地,繼而聯合各郡餘衆、西羌,蓄以根基。
待那時,依照諸葛亮之計,川兵即會奮勇直上,殺往東川,使得晉軍前後不能相顧,如此一來,西涼便成爲馬超囊中之物。
即時,馬超便可割據西涼,再以南蠻之勢,獨成一方勢力,與晉、蜀、魏、吳四國爭奪天下。
此乃馬超一生最爲接近其野望的良機,怎料鳳雛‘龐統’料事如神,親自引援兵趕往隴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穩定亂勢。
隴西一定,馬超便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同時,黃忠、沮授大破其天水兵馬,馬超原本佔據的上風頓時蕩然無存,其勢更是瞬間土崩瓦解。
馬超引殘兵敗將,經過九死一生,逃奔至烏戈關口,卻不料黃權忽然背叛,烏戈國倒戈於蜀國。
馬超走投無路,兼之深受重傷,後有強敵來襲,可謂是英雄末路!!!
一生光景,瞬間掠過,馬超心有無盡悲涼、不甘,卻無處可發,‘鐺’的一聲暴響,風塵沖天涌起,馬超手上錦獅銀槍猝然彈飛,倏地插落在地。
在風塵之內,黃忠擰起鳳嘴刀赫然飛擊,正往馬超脖頸砍去,黃忠暴瞪銳目,口喝避開,竟然全力收勢!
馬超滿臉布血,望着黃忠砍來的鳳嘴刀,明明可以避開,卻一動不動,嘴角露出一絲解脫的笑意。
與此同時,祝融夫人竟不知何時悠悠醒來,正騎着一匹快馬衝飛過來,祝融夫人已發覺馬超死志,淚水飄飛,那淒厲的疾呼聲,聽得令人心碎。
“馬郎,莫要棄我,我與你生死相隨!!!”
伊人呼喚,怎得不令人心酸神傷,可馬超死志已堅,仍是未有動作,時間霍然變得緩慢無比,黃忠顧不得重創,豁然硬收刀勢。
千鈞一髮之際,鳳嘴刀在馬超咽喉毫釐間剎地止住,馬超眼神黯淡,長嘆一聲,如有滄海桑田一般的唏噓。
如若這時,馬超奮起突擊,黃忠必死無疑,不過馬超並未如此,他猛地伸手,抓住鳳嘴刀的刀柄,往脖頸一靠。
那毫釐般的距離,剎地衝過,血花迸射,鳳嘴刀鋒利的刀芒直透入馬超的項脖,黃忠猛瞪銳目,滿臉的不可置信,眼中更有一絲絲難以言喻的傷痛。
一剎那的錯愕,令黃忠失了神,手一鬆,鳳嘴刀脫手飛開,馬超的屍體隨勢墜落。
“馬郎!!!”
說時遲那時快,祝融夫人縱馬趕至,伸張一雙玉手,說也奇異,竟能在這一剎那間,接住了馬超倒下的屍體。
天寒地凍,但馬超屍體卻是炙熱無比,那不斷溢出的血液,從祝融夫人的手縫裡不斷滴落。
馬匹仍在奔馳,天地雷光漸漸變弱,雨勢亦隨之變小,忽然黃忠哇的一聲,吐血而出。
剛纔的拼殺,他表現上雖贏了馬超,但亦受了極重的內傷,待黃忠回過神來,祝融夫人已帶着馬超的屍體,消失得無影無蹤。
數員晉將見得,連忙拍馬去追,黃忠聽得馬蹄聲起,忽然怒喝呼道:“無老夫將令,誰敢妄自追襲,軍法處置!”
黃忠此言一出,那數個晉將連忙勒緊繮繩,剎住馬匹,一陣風塵驟起,這時卻又響起了一陣暴喝。
“蠻王威武,尊靈不滅,我等願隨!!!”呼喝畢,那一衆蠻兵竟紛紛高舉利器,自刎而死。
待黃忠欲要阻止時,卻見屍體橫豎成堆,無數血液,染紅了白雪,驟雨漸止,來得忽然,去得也是忽然。
黃忠壓住傷勢,朝着祝融夫人離去的方向,長嘆一聲,遂教軍士將那一衆蠻兵烈士埋葬,然後收軍離去。
數日之後,黃忠趕至石城,來報前事,龐統聽聞馬超如此壯烈,緊閉睿目,不知是嘆息還是無奈。
忽然,黃忠蒼白臉色一變,吐血不止,原來黃忠一路少有歇息,以致傷勢加劇。
龐統見之,驚慌失色,連忙喝令醫者前來調治,須臾,醫者趕至,爲黃忠診斷後,敷了金創藥,告誡道。
黃忠內臟受損,須得靜養百日,方可無慮,百日間,萬萬不可輕行妄動,否則傷勢必然復發,後患無窮。
黃忠乃呂布麾下重將,不容有失,龐統速令黃忠就在石城歇息,待傷勢痊癒,方可再行戰事。
黃忠心知眼下戰事吃緊,欲要帶傷隨軍出戰,卻被龐統嚴厲喝叱,黃忠心中感激,遂才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