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從驪山跑路的時候,不用說心裡頭肯定有一萬頭草泥馬在狂奔,估計包括袁紹、李傕和郭汜在內的幾位大佬家中女性,都被他挨個地問候了一遍。如果呂布不是受了袁紹的蠱惑反擊李傕和郭汜,而是趁機向東而走,那麼此時不僅走的輕鬆,而且麾下至少還有一萬多人馬,比起只有兩千多人的皇甫堅壽,怎麼都是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如今呂布將兵馬賠了個精光,除了留下斷後的三千兵馬之外,能隨他一起向東撤退的只剩下一千衛兵,手下副將也只剩下侯成、宋憲、曹性和郝萌四人,看起來要多淒涼就有多淒涼。而且更爲嚴峻的時,他用來壓制皇甫堅壽的兵力優勢沒有了,如果他想順利的逃出關中,那就得聽從皇甫堅壽的安排。
幸好皇甫堅壽是個厚道人,因爲此前呂布沒有過於爲難他,所以此時呂布倒黴之後,皇甫堅壽也沒有爲難呂布,給他留了幾分面子,但私下裡卻不再以呂布的主張爲主,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皇甫堅壽派人來找呂布,希望呂布將司馬防的二兒子放了,因爲司馬懿跟王凌是好朋友,而王凌如今成了皇甫堅壽的軍師。呂布雖然心中有些不捨,但他因爲沒有聽從司馬懿的勸告而吃了敗仗,所以此時也不好再控制着司馬懿,只得看着司馬懿隨皇甫堅壽的人而去。
司馬懿見到皇甫堅壽和王凌之後,向兩人表示了謝意,然後詢問皇甫堅壽接下來的打算,皇甫堅壽便告訴司馬懿,他準備護送着天子前往東都洛陽。
聽完皇甫堅壽的話,司馬懿皺眉說道:“皇甫將軍忠心可嘉,只是我卻擔心走這條路天子不但進不了洛陽,還有可能會落入野心人之手。”
“仲達爲何這樣說?”皇甫堅壽有些不悅地問道。
王凌也向司馬懿解釋說道:“我已打探清楚,駐守陝縣的如今正是我們昔日在長安的故交好友賈樑道。只要到了陝縣,便可以讓從他那裡得到糧草,然後由他派兵護送我們前往洛陽,一路自然通暢無阻!”
司馬懿心裡苦笑,他不好對王凌說如今的賈逵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落魄書生,而是劉和一手提攜起來的忠心下屬,若是皇甫堅壽護送着天子前往陝縣。只怕未必就能見到賈逵,至於出兵護送天子前往洛陽,那就更加不敢奢望。
正當三人爲去哪裡而陷入爭執時,呂布忽然從後面派人追了上來,說是要請皇甫堅壽前去議事。皇甫堅壽不明白呂布的底氣是從哪裡來的,正要拒絕。結果前來傳話的宋憲不陰不陽的告訴皇甫堅壽,李傕和郭汜已經撤回長安,斷後的張遼帶着兵馬已經趕上來了。
聽說李傕和郭汜不再追擊,大家心裡一鬆,可是得知斷後的張遼居然還能活着回來,皇甫堅壽的心裡又是一緊。如今的形勢十分微妙,皇甫堅壽之所以敢把虓虎呂布的話不當一回事情。那是因爲他手裡可用的士兵要比呂布多出一千多人,而張遼這一返回,雙方的力量對比又成了平局,如果皇甫堅壽不想跟呂布再來一次內訌,那就得聽聽呂布的想法和意見。
皇甫堅壽將司馬懿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以仲德之見,呂奉先此時喊我過去會有何事?”
司馬懿回答說:“李傕和郭汜明明已經佔優,卻忽然撤回長安,這就說明長安發生了重大變化。結合之前袁紹派人來通知的消息,很大可能便是袁紹直接出兵攻打長安。既然袁紹將部隊調到了關中,那麼河東必然空虛,呂將軍肯定也會想到這一點,所以他派人來喊你過去說話,必然是要堅持護送天子前往安邑避禍。”
皇甫堅壽沒有繼續問司馬懿爲何呂布不肯前往洛陽,因爲這是明擺着的問題。對於呂布而言。如今手中也就兩千兵馬,他若是敢去洛陽,等於把脖子伸出去讓人拿捏,到時候會有什麼樣下場。就得看劉和的心情。至於皇甫堅壽爲什麼不怕去了洛陽之後被人架空,那是因爲他記着王允嚥氣之前說的那句話:“若是長安兇險,你們還是盡力護送皇帝去洛陽吧!劉和雖爲虎狼,可他畢竟姓劉……”
“依彥雲和仲德之見,此時我要不要去見呂布?”皇甫堅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兩位好友。
王凌和司馬懿同時點頭,一致認爲此時還不是與呂布決裂的時候。
不多時,皇甫堅壽帶着護衛來到呂布約定會面的地點,也就是整個東撤隊伍的中部,看到呂布的表情明顯要比之前振作一些。
正如司馬懿猜想的那樣,呂布堅持隊伍在過了潼關抵達弘農縣之後,便不要再繼續向東而行,而是在弘農稍作休整之後,便從弘農渡河北上,前往河東安邑。
皇甫堅壽想起臨來見呂布之前司馬懿的建議,於是同意了呂布的意見,兩路人馬一前一後順利經過了潼關。
向東撤退的道路上到處是人,那些沒有馬車和牛車幫着馱運物件的普通百姓只能肩扛手擡地倉惶而行,有那腦瓜子靈光的看到了朝廷兵馬越來越少,便丟棄了笨重的物品只餘一些浮財和糧食,尾隨在後面緊緊而行。
不過就算如此,呂布也沒有丟下自己的幾個妻妾和子女,始終護送在家人身側,要帶着她們一起離開關中這個危險的地方。
呂布的正妻爲嚴氏,早在幷州時便嫁給了她,雖然如今已是人老色衰,卻也沒有被呂布拋棄。嚴氏爲呂布育有一個女兒,如今長到了十二、三歲,一直被呂布當成心頭肉一般疼愛。除了嚴氏,呂布還有一個妾室,便是王允的義女貂蟬,雖然被董卓蹂躪過一段時間,如今依然美豔照人。
馬車之中,呂布的女兒問嚴氏:“孃親,我們這是要去洛陽嗎?”
嚴氏搖頭,“我們不去洛陽,去安邑。”
“爲什麼不去洛陽啊?我聽人說洛陽現在比長安繁華熱鬧許多,那裡又是皇都,爹爹不是應該護送着天子還都洛陽嗎?”
嚴氏把臉一板,訓斥女兒說道:“大人的決定,小孩不要胡亂議論!這是行軍途中,一切都要按照命令行動!”
向東撤退的隊伍過了潼關之後,終於來到了湖縣,這裡已經屬於弘農郡的治下,湖縣縣令得知天子車駕經過此地,急忙讓縣裡準備住處和飯食,不敢怠慢了長安這一大羣失了勢的大臣和兵將。
皇甫堅壽的營帳內,王凌和司馬懿都在,他們幾人正在秘密商議着一件大事。
王凌提議說道:“若想護送天子前往洛陽,機會只有一次,便是在弘農縣乘坐渡船北上之時。到時候我們給天子安排一艘最大的渡船,當着呂布的面讓天子和妃嬪們乘上渡船,等到渡過河之後,卻將天子悄悄的留在大船的秘密隔間之中,悄悄地再送回河這邊來,那時呂布已經在渡船上面,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司馬懿問王凌:“將天子送回河這邊之後,又該如何?”
“派人前往陝縣報訊,請賈樑道出兵前來接駕!”
“若是呂布過河之後發現天子不見,又乘船返回南岸追擊,該如何應對?”
“到了那時,只能與他翻臉,來個兵對兵、將對將,雙方兵力相當,怎麼也能拖延數天的時間。”
司馬懿覺得王凌的辦法有些拖拉,於是建議說道:“渡河的時候確實是一個擺脫呂布的時機,但何必還要讓天子在渡船上來回折騰呢?不如在船上安排得力人手,等到大船行止河中時假裝渡船失控,迅速調轉船頭向下遊而去,那時就算呂布看着天子遠去,他也不敢乘船向下遊追擊。”
皇甫堅壽和王凌聽了司馬懿這個主意,頓時眼前一亮,都覺得可行。洛陽就在弘農的下游,如果從弘農縣的渡口乘船順流而下,只需一日時間便能抵達,比起走陸路需要花費七八天的時間,快的可不是一星半點。然而這兩人卻不會想到司馬懿之所以出這樣的主意,那是因爲司馬家的根基就在河內溫縣,同樣也是在弘農的下游,他們如果全家乘船向下而行,同樣只需一天時間便能安全抵達老家。
三人商量好了擺脫呂布的對策之後,便暗中分頭行動。
與此同時,呂布的帳內也聚集了幾個心腹,正在商議着如何防止皇甫堅壽在接下來的路途中起什麼幺蛾子。
侯成擅長搞僞裝刺探和斥候,爲人機靈敏捷,他向呂布建議說道:“爲了防止意外,屬下建議在接下來的行進途中,將我們的騎兵分成兩部分,一部由屬下在前開路,另一部由文遠在後壓陣,這樣就算皇甫堅壽想打什麼主意,也無法擺脫我們的騎兵。”
呂布覺得侯成這個辦法可行,於是將僅剩的六百多騎兵分成兩隊,一隊由侯成領着在前面開路,另一隊則交給敢打硬仗的張遼殿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