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身着奇裝異服的使節,魚貫而入。
“參見大漢國太后、皇帝陛下。祝願太后福壽雙全,皇帝陛下威震八方。”
“諸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快快平身。”
劉赫客套一句,便讓衆多使節站了起來。
徐氏忍不住身子向後避了避:“咦……這些人長相着實怪異,跟我中原人士,實在不同,莫不是哪裡來的鬼怪變的?”
這些西域各國的人,長相多是中東人種模樣,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劉赫,對此自然毫不陌生,不過徐氏卻是從未見過,甚至都沒想到過原來人還可以長成這樣。
一旁的張妤柔聲道:“母后勿驚,這些人來自西域番邦,長相自然與我等有些區別,卻不是什麼鬼怪。”
徐氏揉了揉胸口,這才定下了心。
這二十多人中,走出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他將手放在胸口,對着劉赫再次行禮。
“我是烏孫國使節難鐸赫,謹代表我等二十一國,向大漢皇太后,致以最誠摯的祝福,並獻上賀禮。”
劉赫看了那些使節一眼,見他們對這人出頭,似乎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心中也就瞭然了。
“果然,這些傢伙來我大漢之前,就已經暗中串通過了。西域各國裡,這烏孫國實力稍稍強大一些,讓他做代表,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心裡知道歸知道,劉赫也沒打算就這樣戳穿他們。
“呵呵,貴使不必多禮。貴國曾在數百年前,我國孝武帝之時,與我大漢聯手夾擊匈奴,孝宣帝時,曾派兵十五萬,援助貴國抵禦匈奴,彼時挫敗匈奴之後,方使得西域各國,徹底擺脫匈奴之掌控,故此,諸國與大漢之睦鄰友好關係,可謂源遠流長了。”
劉赫故意把漢宣帝救援烏孫國一戰,說得尤爲重音:“如今匈奴、羌人之亂,業已平定,大漢連接西域之路,再次暢通無阻。諸國數十年來,飽受肆虐凌辱,如今再次迴歸我大漢羽翼之下,從此當可高枕無憂了。”
這話一出,衆多使節,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難鐸赫也面露猶疑之色。
“這……能做大漢屬國,乃是我等之榮幸。不過麼……”
他回頭向後面看了看,只見那羣使節之中,有一人對他點了點頭,難鐸赫當即會意。
劉赫也注意到了這一細節:“嗯?那人是誰,難鐸赫似乎在向他做眼神請示?”
不過劉赫也沒有來得及細想,難鐸赫便再次說道:“不過,我等聽聞,貴國如今正處於內亂之時,還有不少叛亂份子,佔據了貴國領土的一半。而且大漢以東,還有高句麗、烏桓,以及部分鮮卑部落,依舊對貴國邊境產生威脅,我等皆是小國,如若成爲貴國藩屬,不知陛下是否有信心保障諸國安危?”
“狂妄!”
關羽一聲怒喝,衝着難鐸赫怒目而視:“朝廷百萬大軍,所到之處,羣賊束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你一個小小的烏孫國,竟敢藐視於我,莫不知漢文的‘死’字怎麼寫麼?”
關羽相貌威武,再加上多年征戰,使得整個人充滿血煞之氣,此時丹鳳眼一瞪,難鐸赫便覺自己如墮冰窟,一股寒意從內心深處冒了出來,嚇得他連連後退。
諸多使節,見到關羽如此神威的模樣,都不由得眼前一亮,似乎因此而對大漢的實力,多了三分信心。
“咳咳……”一聲輕咳傳來,難鐸赫聽到這聲音後,頓時從驚訝中清醒了過來。
他正了正神色,看向關羽:“這位紅臉長髯大將,莫非就是威震涼州的關羽將軍?”
關羽見自己的威名,竟然傳到了幾千裡外的西域,臉上的憤怒之中,多出了幾分傲然。
“正是關某。”
難鐸赫當即露出了敬仰之色:“我等衆人雖然遠在西域,可對關將軍威名,也是多有耳聞,用你們漢人的一句話說,便是如雷貫耳了。想那羌人各部,足有數十萬勇士,攔在了大漢和我西域各國之間,我等久受其滋擾,不堪其辱,不想卻被將軍用短短兩年光景,便全部收服,將軍實在是天神賜給我們西域的神將啊。”
關某傲然道:“區區幾個羌人賊子罷了,豈能與我大漢天威相抗衡?此非關某之功,乃是朝廷威名遠播,天子洪福齊天所致,換做我大漢任何一個將領,都足以剿滅羌人之亂。”
他這樣一說,難鐸赫的神色馬上變得有些將信將疑起來:“果真如此麼?那爲何貴國至今沒有平定高句麗、烏桓之亂,還有貴國的幾個大臣的叛亂,也沒能將他們殲滅?我想,定是其他將領本事平平無奇所致。”
他這話,讓在座的其餘將領,都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嘿,你這番奴……”
程良正待發作之時,卻被張勇摁了下來:“三哥莫要衝動,你看大哥一臉從容淡然,想必是早有應對之法,咱們可別壞了大哥的計策。”
程良一聽,朝劉赫看去,果然見到劉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也罷,那就看大哥如何處置,這幫番奴……我呸……”
關羽也是臉色十分不悅:“你這廝休要胡言。我大漢猛將如雲,何止關某一人而已?”
難鐸赫攤了攤手:“論起實力來,貴國那些叛亂的大臣,我並不熟悉,不過那高句麗,烏桓聯軍,比起羌人各部,也並不見得強出多少。將軍您能踏平羌人各部,可貴國其他將軍卻對付不了高句麗和烏桓聯軍,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
他話音剛落,其他幾個使節也附和起來:“不錯,我等各國,實力弱小,要做他國附屬,無非求個平安而已,大漢若沒有這樣的本事,那往後還是平等通商爲好。”
“貴霜帝國有十萬鐵騎,數十萬步兵,幾年來對戰花拉子模和北匈奴王庭,連戰連捷,去年又一口氣奪了身毒國二十餘座城,我看還是貴霜強一些。”
這些使節一個個面露不屑之色,這些話語之中,也多少帶有些許嘲諷之意,這讓在場的所有文武大臣,都忿忿不平起來。
“狗日的,你們說什麼呢?”
“貴霜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們大漢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遲早把那狗屁貴霜一併打服了。”
“你們這些樶兒小國,彈丸之地,咱們隨便派出一支兵馬,就可以把你們統統踏平,也敢在我們陛下和太后面前,如此猖狂,真是不知死活。”
“陛下,這些人名爲使節,實是毫無禮儀,不通教化,膽敢在太后壽宴上,出言不遜,冒犯天顏,臣請將他們格殺當場,以全我大漢之威。”
一聽要殺他們,這些使節頓時慌亂起來。
這時,一個有些清脆的聲音,從使團中傳了出來,也不知是哪國使節說的話。
“漢人有句話,叫兩國往來,不斬來使,我等各國是前來賀壽的,又不是來打架的,你們大漢自稱禮儀之邦,莫非就是這樣待客的麼?”
“何人如此放肆?真當我大漢無人麼?”太尉楊彪板起了臉,掃視了使團一眼,冷聲喝斥道。
眼看着雙方有些劍拔弩張之時,劉赫揮了揮手:“統統退下,此乃壽宴,爾等莫非想讓太后五十大壽見血不成?”
衆人一聽,這纔回過神來,這可是壽宴,怎能當着太后的面喊着打打殺殺的?
“臣等失儀,臣等萬死。”
“好了,都退下吧。”劉赫的話,自然無人敢不從,所有大臣,儘管心中還是十分惱怒,也都乖乖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劉赫看着使團,在其中掃視了幾眼,想找出方纔說話之人,不過對方明顯是有意躲避,讓他根本找不出頭緒,無奈也只能作罷。
“呵呵,區區高句麗、烏桓等輩,烏合之衆,不值一提。我二弟關雲長,乃當世一流猛將,對付這等宵小之輩,何須他親往?我國良將極多,何止千人?任何一人爲將,都足以破敵。”
難鐸赫笑了笑:“陛下天威,外臣等也多有聽聞,非是外臣不信,只是空話大話,說起來容易,真要辦到,只怕是……”
“怎麼?你懷疑朕在以大言欺人?”
“外臣不敢,只是……”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聲呼喝:“捷報……八百里捷報……”
劉赫一聽這個聲音,嘴角頓時微微上揚:“有前線捷報傳回,速速請來。”
很快的,在御林軍的護衛下,一名士兵雙手將一卷布帛,舉過頭頂,快步跑了過來,跪倒在劉赫面前。
“啓稟陛下、太后,幽州大捷。馬超將軍知道今日是太后壽誕,他未能及時趕回,向太后祝壽,特以此捷報爲賀禮,祝願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徐氏喜笑顏開:“馬將軍真忠勇之士,他能爲國盡忠,爲朝廷出力,便是最好的賀禮了。”
而衆多西域使節,這時面面相覷,他們自然也知道幽州是在大漢的哪個地方,也清楚幽州的戰事,是大漢與何人交手,一聽到如今是幽州傳來捷報,這不得不讓他們浮想聯翩了。
劉赫一副歡喜模樣:“好,孟起果然不負朕望,快將捷報念來,好讓太后,與衆位臣工知曉。”
“小人遵命。”那士兵當即展開捷報,唸了起來。
“臣鎮北將軍馬超,遙拜陛下於遼東:臣與諸將,攜遼東、北平太守,並鮮卑單于,先破叛賊軻比能於草原,後敗高句麗、烏桓聯軍於北平,敵軍人人喪膽,個個氣寒,我軍趁勝而進,席捲遼東,殺賊寇、斬敵酋,三日之內,連追七百餘里,終取高句麗國主首級,與其國王印璽,獻於陛下玉階之前。”
這捷報一念,四座皆驚。
“高句麗敗了?”
“聽這意思……軻比能,還有高句麗的那位國王,都……都被斬了?”
“祖宗庇佑,祖宗庇佑啊,有此一戰,大漢北境,從此徹底安定。”
衆臣個個歡心不已,激動難耐。
而那些西域使節,則愈發詫異起來,這剛剛說到幽州戰局一事,捷報就忽然傳來了,這讓他們有些心中起疑。
“哈哈哈……兀那番奴,你還有何話可講?”程良只覺得自己萬分痛快。
難鐸赫嘴角抽了抽,說道:“並非外臣膽敢懷疑陛下,只是……只是這捷報是真是假,外臣實在難以辨別。”
“你這雜碎……”程良勃然大怒,揮舞鐵拳,就想要衝上去揍他一頓。
劉赫當即喝止:“三弟,退下。”
隨後,他對難鐸赫說道:“諸位想來也並不認識高句麗國王長相如何,要你等辨別,確實不易。不過,這高句麗國王金印,幾位想必是認得出來吧?”
難鐸赫當即點起了頭:“我等各國雖與高句麗向無往來,不過這國王印綬,自然分辨得出。而且高句麗國王印璽,也曾有人留下畫像,在書中也有對其描述之處,外臣若是見到,可以認出。”
“如此便好。”劉赫轉頭看向那士兵:“你且將俘獲的高句麗國王金印,交給這位使節過目。”
那士兵不敢怠慢,立刻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恭恭敬敬走到難鐸赫面前,雙手遞給了他。
難鐸赫將信將疑地接了過來,打開布包,又打開了裡面的一個錦盒,果然有一顆拳頭大小的金印。
“這……這是……”
難鐸赫有些激動,雙手也有些顫抖地捧起了金印,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反覆查看起來。
看了許久之後,難鐸赫的雙眼漸漸瞪得老大,嘴脣也跟着一起微微顫抖起來。
後面的其他使節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難鐸赫,到底看出真假沒有?”
難鐸赫使勁點了點頭:“錯不了,絕對錯不了,這金印,與我曾經看過的記載,還有圖畫,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區別,肯定就是高句麗國王的金印無疑。”
“譁……”衆多使節瞬間驚呆。
“這……這也可能是貴國自己刻的,大漢的書法、雕刻等技藝,天下無雙,雕刻一顆金印,不在話下。”
其中一名使節還在嘴硬強辯。
荀彧站出來說道:“你身爲一國使節,豈能如此無的放矢,胡亂猜測?諸位使節駕臨我國,我等事前怎會得知諸位會挑起今日這些事端,來對幽州諸將之用,妄加質疑,從而提前造好這假印璽來矇騙你等?”
“這……”那使節對此也無法反駁,只得悻悻退下。
“錯不了,錯不了的。”難鐸赫一個勁說道:“據書中記載,高句麗國王的這枚金印,一看就不是新造就的,我難鐸赫在烏孫國,也算是對這些金銀玉器多有造詣,此物是真是假,我絕然不會看錯。”
說完之後,他忽然臉色一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雙手將金印舉過頭頂。
“外臣一時狂悖,冒犯大漢皇帝陛下,實在是罪該萬死,陛下若要治罪,請治外臣一人之罪,放過其餘使節,放過我烏孫國。”
劉赫見狀,眉毛一挑,他知道西域並不流行這跪拜之禮,難鐸赫能夠對自己下跪認罪,便代表他是真的臣服了,所以才用大漢禮節來賠罪。
他面色不改,右手向前虛扶一把:“貴使多慮了。諸位不遠千里來此,所爲何事,朕自知之。西域各國,國力弱小,四周強敵環伺,頻頻滋擾,諸國自然一心要求得一方庇佑,既然要求庇佑,難免要對該國實力,加以印證,何況朕看你一片忠義之心,殊爲可嘉,朕豈有怪罪之禮?”
“多謝皇帝陛下,陛下神威,可比崑崙天山一般高遠深厚,外臣對大漢國之強盛實力,再無半分疑慮,從今往後,我烏孫國,願唯大漢馬首是瞻,年年進貢,歲歲入朝,如若違背,請叫崑崙大神將我烏孫國壓在雪山之底,哪怕千年萬年,也不得脫困。”
“我等也願臣服,從此爲大漢藩屬,絕不叛離。”
所有使節,紛紛下跪,齊聲呼喊。
劉赫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一句:“成了。”
不過興奮歸興奮,他還是將這股激動之情暫時壓制,說道:“諸位既然有此誠意,我大漢也絕無將往日故友,拒之門外之理。諸位且在洛陽寬住幾日,朕會命專人,帶各位在城中各處遊玩,隨後,由尚書令荀彧,起草國書,與諸位簽訂。一月之後,朕派出國使,攜帶商隊還有朕的禮物,與諸位一同回往西域,面見各國國主。”
使節們大喜過望,他們這次來到大漢,目的無非是兩個。一是爲了探明大漢實力,如果確實值得託付,便尋求大漢的庇護。第二,自然就是要與大漢通商往來,畢竟那條維持了上百年的絲綢之路,連接了大漢和羅馬,西域各國位居其中,實在是獲利太豐。
如今兩個目的全部達到,這些使節都可以預想到,自己回國以後,會得到怎樣的讚譽和賞賜了。
“多謝大漢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