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人也是第一次外出,沒曾想竟然有這麼多禮儀,單單是吃了一頓飯便用去了一個時辰,好不容易吃完了,陳美人便連忙將那兩個侍女退下,站在身邊一動不動,好像個木頭一樣,又有些礙眼,有華容和藍屏伺候就已足夠了。
王氏候在一邊等陳美人用完膳,準備與陳美人交交心,聊聊天的時候,程匡卻差人來尋她,王氏只能告罪離開。待到了書房,一推開門,卻見地上銅杯銅皿砸了一地,程匡面牆揹着手,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了。
平日裡程匡極爲謙和,今日是發哪門子火?再說貴妃來到府邸,若是傳到貴妃耳朵裡,這叫不懂禮節,沒有好果子吃。由於都是銅質器皿耐摔,雖散落一地,卻都是完整的,王氏仔細的撿起來重新擺到桌子上:“夫君,您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
王氏這一問,算是觸動了程匡的傷心處,轉過身來是又氣又悲,連連哀嘆:“匹夫豎子!豎子當道也!夫人吶,咱們恐怕是時日已到,家道要遭橫禍了!”
王氏嚇了一跳,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說出這麼駭人的話來呢?“夫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城外遊竄的黃巾黨不是已經被殿下剿滅了麼?”
看着一臉茫然的妻子,程匡心如刀絞,好端端個日子,這橫禍怎麼偏偏落到自己腦袋上呢。“黃巾黨算什麼!劉峰小兒比黃巾黨可怕千倍,萬倍!黃巾賊黨豈能攻我城池?而那劉峰小兒卻是要送我歸西啊~”
“夫君,您說二殿下?這話是怎麼說的,二殿下爲何要爲難你。”王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程匡,在王氏的心中,貴妃皇子駕到,那是百年修得的福氣,怎麼就成禍事了呢。
正所謂頭髮長見識短,對於王氏的無知,程匡是無可奈何,而程匡則是個聰明人,大大的聰明人,自劉峰強行叫開城門的那一刻起,程匡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頹廢的坐下,拿起酒杯想要喝杯酒壓壓驚,杯中卻是空空如也:“劉峰名爲二皇子,實爲皇族棄子,靈帝將劉峰遣至北地郡那種蠻夷之地便可看出劉峰在皇宮不得人心,無力與其他皇子爭奪皇位。而這劉峰偏偏渾身的本事,又野心勃勃,此番在郡外大敗黃巾黨,又俘虜兩千多的黃巾軍,不僅大大的擴充了實力,還要將這禍事怪罪到我頭上,奪我城池,罷我官爵!”
“夫君多慮了吧,我見二殿下和陳妃都不像是壞人啊,再說二殿下是被派往北地郡,爲何要奪夫君的安定郡呢?”王氏始終不相信程匡的話,認爲程匡是小題大做,在跟陳美人相處的時間裡,陳美人一直和善的很,哪裡像程匡嘴中說的那般惡毒奸詐。
程匡無奈的搖搖頭:“夫人啊,你真是傻,太傻了!陳妃自然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關鍵是那劉峰!劉峰心地雖不壞,可是他卻將我視爲敵人!視爲擋住他一統涼州的絆腳石,即便是我無心與他敵對,可是我手握安定郡,那便擋了他的路,爲了他的宏圖大業,他定是要如此這般。劉峰是想先奪安定郡,再奪北地郡,從而進發涼州各郡,一統涼州,到那時,大權在握,劉峰可與洛陽舉旗相抗!當真是豺子野心。”
程匡的這一套分析,不可謂是簡潔有力,入木三分,只是程匡有一事弄錯了,那就是劉峰想要統一涼州並不是與洛陽抗爭,爭奪皇位,而是待董卓之亂後,可有實力重振漢室。
這麼一解釋,王氏算是懂了,女流之輩不免有些亂了方寸,嗓音顫抖,竟比程匡還要懼怕:“夫君,那我們該怎麼辦?難不成就這樣任其魚肉?”
“不!”程匡擺擺手:“劉峰小兒雖有野心,可他卻不是個心狠手辣的奸險之輩,夫人你速速帶着孩兒親屬,收拾心軟行裝,今夜便動身,星夜趕成離開涼州,去司隸躲避。雖然滿城上下都已是劉峰的人馬,即便知道是夫人出城,想必劉峰也會放行,不會爲難夫人。”
王氏抓着程匡的手,美目含珠,輕輕地抽泣起來:“那夫君你怎麼辦?”
程匡同時抓住王氏的手,略有依依不捨,卻還是堅定起來:“我不能棄安定郡百姓與不顧,我年歲以高,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安定郡。”
其實程匡還有另一個打算,程匡對安定郡有着深厚的情義,爲了保全安定郡,眼下只有奮力一搏,想出一招可以對抗劉峰的方法,行則安定郡完好無損依舊是他程匡的屬地,敗則遠赴黃泉,將安定郡讓給劉峰。
“夫君……讓孩子們走吧,奴家留下來與夫君共生死。”
“夫人!孩兒他們尚且年幼,不能自立,你需督促他們,讓他們成爲可造之材,也不枉我的一番苦心,即便是赴了黃泉也能瞑目,夫人休要多言,快去通知孩兒們,收拾行裝,準備上路!”程匡鬆開王氏的手,重新揹着手面牆,不再去看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