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一片噪雜。西園軍六校尉、虎賁中郎及天下各色賢人能士匯聚於此,此時卻是吵得不可開交。
即便如今是三更半夜,燈火。
“將軍,我等請您謀誅宦官!康成公爲何不入洛陽?還不是胸中一口怨氣未吐,等着大將軍誅殺宦官?”袁紹恭敬地站在何進面前,拱手說道:“大將軍,此時正是謀誅宦官的時候,您爲何還不能下決定呢?”
在袁紹身後,有老而彌堅的何顒,有披甲執銳的吳匡,有英姿勃發的年輕士子,他們的目光都看向上首的大將軍,幾乎要將何進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些日子,這些個士人們總是在他耳邊唸叨着誅殺十常侍,誅殺十常侍,可誰問過他想不想殺十常侍?
“何進既不是背信棄義之人,又何嘗想以刀柄付諸於昔日恩主身上?”何進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說道:“何況,宮內之事未定,如何敢妄動刀兵?”
名士逢紀拱手說道:“大將軍……是怕車騎將軍?”
京兆尹何苗在彈劾侍中馬越之後,被劉宏表爲車騎將軍,也就是從車騎開府之後,正式與何進分道揚鑣,車騎府處處於將軍府對着幹。而在何苗當上車騎將軍的那一天,董重也被任命爲驃騎將軍。
三府互不同心,爭權奪利,偌大一個朝堂沒幾個人明白當今天子爲何要這般安排。
索性,都覺得這陛下是昏庸慣了。
許多人都聽出來了,何進說宮內之事未定,只怕有兩個含義,一是劉宏雖病重,但太子未立。二是何皇后了,外面七軍五署再加上西園軍的六個校尉,掌握着除了上軍校尉部之外的所有兵馬,蹇碩一個人能撐起什麼風浪?劉辯登基已經是既定事實,到時肯定是何皇后當政,大將軍輔政,可何皇后是宦官推着登上國母之位的……再如何也就是個女人,恐怕下不了狠心。
何進點頭,說道:“我這邊拗着妹妹的意思,可朱苗那小子現在是處處討好宮內,到時候……還有我的事兒嗎?”
大將軍的臉上有些奚落,這些名士啊,士人啊,都投到大將軍府,一時間府內聲望海內無兩,可壓力卻是越來越大啊。他現在有些體會到當初萬金堂睡着的那位妹夫的苦衷了。天下豪傑,是一個人一個想法,這麼些人都要光宗耀祖,甚至許多人都與宦官有着世仇,他們當然恨不得族滅宦官。可這些人又有多少是真正爲自己這個大將軍考慮的呢?
妹妹何皇后是喜歡宦官的,就算自己斬斷舊情,可若拗着妹妹的意思盡誅十常侍,哪怕將來外甥登九五,朱苗那小人若是進些讒言,免了大將軍位,他何進還剩下什麼?
反倒是他們這些人,在自己府中出大力,有了名聲,將來不用想的飛黃騰達啊。
難道他們當我何進不知道,小劉辯即位,還是小劉協即位,我都是舅舅嗎?一身榮華富貴是肯定保得住,這些人卻硬要逼我。
“大將軍,在下倒有一計。”袁紹跪坐着說道:“可教您不必與皇后反目,到時候皇后自然而然就會除掉宦官。”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袁紹臉上,何進身子也向前傾斜說道:“本初有何妙計?”
袁紹起身說道:“大將軍密信一封,秘密調遣天下兵馬打出旗號,清君側除宦官,大軍一到,這事便由不得皇后啦!”
只是一句,卻教堂中諸人爲之一頓,在場不乏智謀之士,卻無人想到,或者說是無人敢想這樣的計謀。
曹操第一個站起身來大聲說道:“本初,要殺十常侍不過幾個侍從便能做得到,此舉卻是引火燒身,萬萬不可!”
“爲什麼不行?”袁紹根本不去看曹操憤怒的眼睛,只是對着何進說道:“大將軍威加海內,只要將他們招至城外,我們加以節制不讓他們入城,皇后那邊一定亂了陣腳,不殺便是不行了。在下明白這不是個好計策,但卻是唯一能保全您與皇后臉面的方法了。”
逢紀這時候反應過來,也是拍手大力叫好說道:“不錯,本初此計甚妙,到時皇后便不得不殺宦官了,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先看陛下……”
他的表情有些陰冷,口中話的含義不言而喻,要先看劉宏死沒死,到時候搶入宮中立劉辯爲帝,則大局已定。
“逢紀閉嘴!”曹操被逢紀與袁紹你一言我一語的將這事說成既定事實極其憤怒,指着袁紹說道:“那些邊軍可不是那麼好控制的,萬一節制不得,當如何?”
何進亦沒有聽曹操的話,只是看着袁紹拿不定主意,問道:“本初啊,這事,你覺得這麼辦成嗎?”
何進不在乎什麼邊軍作亂,掌控天下兵馬大權的大將軍,還能怕了幾個邊疆的老兵痞不成?他擔心的只是如何保全自己的臉面!
“一準能行!”袁紹興奮得以拳擊掌指着北面說道:“如今幷州刺史丁原的兵馬近在咫尺,大將軍一封密信,幷州軍頃刻可至,到時皇后必然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