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興平元年秋，大漢獻帝駕崩，天下震動。陳林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只是默默的走出府衙，低聲說了一句：“全軍白帶，爲陛下祭奠。”整個人猶如失了魂一樣，卻又不見陳林有悲傷之情。陳林府邸，陳林一揮手：“所有人退下。”黃燕看了一眼周倉段譽等人，點點頭，就見周倉等人一一退下，他們都知道現在的陳林要是還願意留誰下來的話，那一定是黃燕。房子內沉默了好久好久，陳林擡頭一看，見黃燕在內，也不趕黃燕走。
“黃燕，你說這一切，都是文和做的嗎？”陳林一語道出驚駭，要是讓其他人聽到，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反應，可是陳林和黃燕兩人都是那麼平靜。黃燕：“大少爺，不管是不是先生做的，真相和史書都會如同外面傳的一樣，是李別弒君，與我們，與先生，沒有半點關係。”
“咣噹——”一聲巨響，突然爆起在房中，卻是陳林將案上一個酒樽狠狠的摔在地上：“難道他們就這麼想。”陳林從來沒有發過那麼大的怒火，黃燕急忙跪下：“大少爺，大漢氣數已盡，先生是怕大少爺總是心存對大漢的那點忠義，誤了大事啊，如今大少爺坐擁益州，掌兵十萬，戰將千人，大少爺，現在已經不是大少爺一個人的事情了，他們爲了自己的前途，自然要做一些事情。只是大少爺，賈先生斷然是忠心的啊，如今軍中除了兩位少爺，還有高順將軍，黃漢升將軍和賈先生，誰不是都歸成一派，大少爺，不可誤會賈先生啊。”
陳林一語不發，只是低頭閉眼，突然擡頭：“鎮民的事情是真的？”黃燕見陳林說話，一喜又一驚，無奈的點頭：“是，從三個月前，段統領就與他們走得很近。”陳林：“外將不得與近衛勾結，鎮民他難道就不知道嗎，算了，這個副統領他是當不了了，讓他外出領兵當個副將吧，讓他給定國當副將。調他離開近衛，他應該能明白某爲什麼這麼做。”
黃燕：“大少爺，現在他們雖然都是各自結派，可是還是忠於主公的，只不過是內部的爭鬥是免不了的，前幾日張守義將軍與魏將軍的矛盾就是其中一點。”陳林哦一聲：“哦，想不到連你都看得出來，黃燕啊，二十年了，一直在做近衛，你甘心嗎？”
黃燕：“大少爺，像你說的，都二十年了，大少爺還問這樣的問題，還有必要嗎。”陳林一聽，哈哈哈哈大笑，心情頓時開朗不少。又說道：“文和鬧這麼一出，只怕大漢是真的亡了，不知有幾多人高興的睡不着啊。”
黃燕：“不管別人怎麼樣，李稚然郭阿多兩人是完了，長安失守，郭李兩人手尾難顧，主要是軍心渙散，大少爺你看，他們今天都不敢來攻城了，只怕也是得到了這一消息吧。”
陳林：“陛下一死，加上陛下年幼無後，又無兄弟，漢室一時之間難有一統，天下人便從此沒有了顧忌，這也是文和一心想要的。黃燕，着令叔至嚴備荊州，小心防備白帝城一線，不要讓荊州有機可趁。還有就是上庸，如今漢中兵馬不多，上庸就要加強戒備纔好，袁公路其心難測。往城外敵軍軍營發射箭矢，去箭頭，綁上布條，言我軍只究賊首李稚然郭阿多兩人，其餘人若是投降，一律無罪。”
黃燕心中微笑，陳林又恢復了正常，同時這個命令一下，只怕李稚然大軍更加是軍心渙散咯。黃燕就要走出去辦事，陳林卻急忙叫住：“哦，你去請魏文長過來，就說某要宴請他，就他一人。”陳林一笑說道，黃燕一愣，繼而明白，應是出門。
接連三天，李傕就沒有一天好過過，第一天聽說獻帝竟然死了，更可惡的是所有人都說是李別殺的獻帝，這讓李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因爲沒人相信李別不是按李傕吩咐做的，這樣一來，弒君的罪名李傕也跑不了。一開始李傕就想直接攻城，用猛烈的進攻來分散士兵們的注意力，可是不行，大軍根本沒有心思殺敵。李傕不得不將大軍停下來，第二日，卻見李利領着百餘騎狼狽而回，三千騎兵竟然被陳澤打得只剩百餘騎逃回來。李傕大怒就要斬李利，大將胡封急忙勸阻：“大司馬，陣前斬將，與軍不利啊，況且李將軍還是大司馬侄子，往大司馬讓其戴罪立功。”這才免了李利的死罪。
第三日，被罰去巡邏的李利沖沖進來，直衝李傕的軍帳，讓李傕大怒不已，怒喝道：“莽莽撞撞的毫無軍紀。”李利一看叔父又生氣了，急忙大叫：“大司馬，大事不好了。”就要轉移李傕的注意，李傕大叫：“什麼事，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我不治你的罪。”
李利一聽，心中鬆了一口氣，剛纔那種着急感反而沒有了，自己撿回一條命比什麼都重用，管你什麼逃兵的。李利急忙說道：“大司馬，逃兵，軍中出現逃兵，很多士兵聽信了敵軍的謠言，今早有一軍司馬帶着四百人藉口外出砍柴，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李傕一驚，三兩個逃兵不是問題，時有發生，可是一個軍司馬帶隊逃，那就不是逃那麼簡單了，那是叛，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陳林的謠言不可謂不毒啊。李傕大驚：“什麼？四百人？”李傕立即將統管那位軍司馬的將軍給斬了，李傕本意是想殺一儆百，不曾想，李傕這麼一殺，卻讓軍中更加的惶惶不安起來。
西涼，秦川。現在的秦川已經不是個安靜的地方了，韓遂兩萬大軍就聚集在這裡，郭汜的三萬大軍也開進了這片荒原，兩軍對持。接連戰了幾次，各有勝負，但是規模都不大，傷亡也小。這時候，韓遂大聲的問道：“壽成不是答應南下了嗎，什麼時候到？”
成公英：“文約啊，馬壽成雖然答應了，可是安定是剛剛得到的，馬壽成又豈能那麼快南下，而且保不齊馬壽成如今聽說那什麼獻帝已死，他要是一股腦的直撲扶風去了，也說不定啊。”
韓遂大怒：“孃的，我軍在這裡幫他擋住敵軍，他倒自己去扶風，他要是敢下扶風，某直接與郭阿多議和，然後回軍再取安定，我看他急不急。”成公英哈哈哈大笑：“文約，現在都只是猜測，你這話說出來要是讓馬壽成聽了去，可是不好的啊。他遲來一點又怎麼樣，郭阿多這三萬人能怎麼樣，我軍就算不能取勝，也不會敗，就這樣耗下去也挺好，讓衛將軍同他們拼命去。”
韓遂一聽成公英的話，頓時也是笑臉嘻嘻的，說道：“文偉啊，就你鬼，哈哈哈，也好，獻帝死了，這西涼，總不能一日無主吧，文偉有何計教我？”韓遂又打起了想當西涼王的主意。
成公英一聽，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低頭想了一會，說道：“不容易，不容易，現在長安已經被徐茂之攻陷了，要是不出錯，這徐茂之必然是歸降衛將軍了。那麼三輔之地我勸文約還是不要打主意的好。文約啊，如今有兩計讓你選擇，一，乃是保持現狀，據守金城，屯兵秦川，外結益州、馬壽成，再以收服羌人爲主，不出兩年，可得精兵七八萬，那時候文約可成大事。第二就是——”說到這裡成公英看了一眼韓遂，接着說：“第二就是降益州。”
韓遂大驚：“什麼，投降益州？”成公英點點頭：“如今文約有兵三四萬，又在金城經營多年，衛將軍也拿你沒辦法，只能讓你當個西涼的王，那時候文約只需要應付馬家軍，西涼就無憂。”
韓遂連連搖頭：“不成，不成，就算衛將軍短期之內無可奈何與我，日後呢？不成不成。”韓遂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甘於人下的人，至少現在他不是。接着韓遂大叫：“還有一計。”說得陰狠詭異。成公英大驚：“不可啊，文約，如今兩家是盟友，若是輕易背約，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況且西涼乃是重情重義之人，要是文約這樣做，這西北之地定然很多人不滿的啊。”
韓遂一聽，低頭說道：“難道真的不行嗎？”
安定南部，馬家軍。馬騰：“唉，想不到李稚然竟然敢做這樣的事情，嗚呼哀哉。”馬超這時候偷偷看了一眼馬岱，擡頭說道：“父親，沒有說的了，孩兒請願當先鋒，父親給孩兒一萬兵馬足矣，定取那李稚然人頭給父親用來祭奠陛下。”現在馬家軍已經是在安定郡的南部百里的地方了，本來馬家軍順利南下，但是馬騰不知道是什麼心思，竟然走得慢吞吞的，四日的時間，才走了一百來裡，按照馬超的說法，這點距離，我一天可到。
就在馬騰慢吞吞行軍的時候，馬騰收到了獻帝駕崩的消息，馬騰與馬宇兩人悲傷不已。這時候馬騰聽到自己的孩子豪情沖天，也是大爲欣喜，就要答應，只見龐德卻說道：“主公，少將軍雖然勇武，可是不可輕進啊，望主公三思。”
馬超與馬岱等幾個，頓時怒目而視，龐德只當沒看見。馬岱：“伯父，長安失守，郭李兩人必定軍心不穩，這時候兄長進攻，正是時候，伯父不用猶豫。”龐德擡頭看了看馬家幾個兄弟，頓時心中哀嘆，看來自己已經得罪了這馬家所有人了，本來還想說些什麼，這時候卻不出聲了。
離開軍帳之後，馬超幾個，馬超：“呵呵，獻帝一死，倒是幫了我們不少忙，原本不想這麼順利的，現在倒好了，天助我也。”
馬岱：“兄長，那個龐令明——”龐德剛纔一直阻止他們，看龐德表情，好像知道馬超等人的計劃一樣，馬岱不由擔心。馬超一揮手：“放心吧，龐令明不管他知道不知道，要是他想說，剛纔就說了，剛纔沒說，那就一定不會再說了。這一次是我兄弟數人一起決定的事情，龐令明也一定是看到了，不願與我們爲難，不管他了。立即給鐵弟發信，可以行動了。”
軍營另一處，龐德剛剛離開軍帳，又被馬騰叫喚回來。龐德：“主公，不知道主公有何事？”馬騰看了一眼龐德：“令明啊，你隨某幾年了？”龐德一愣，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也說到：“十年，主公，今年剛剛好滿十年。”
馬騰擡頭望望天，西北的天空就是清澈，萬里無雲的，嘴中唸叨：“十年了。”像是跟龐德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好一會，馬騰：“令明，孟起年輕，你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馬騰這話一說出口，龐德大驚，難道，難道馬騰知道，或者，根本就是馬騰指示的，龐德頓時臉色不定。馬騰輕輕說道：“這不是我的主意。”
龐德頓時鬆了一口氣，不是就好，可是，龐德又擡頭望着馬騰，滿是不解。馬騰哈哈哈笑：“令明啊，他們都是我的兒子，又是我的侄子，我能怎麼辦？這一次我攔住了，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既然這樣，還不如讓他們在我還活着的時候去鬧騰，除了問題，我還能幫上一幫。等到他們碰到危機了，他們就知道自己錯了，也就長見識了，這樣，就算我死了，他們也能好好的活着。”
馬騰說的那麼輕鬆，卻是顯出說不盡的偉大，父親的偉大。龐德這時候才真正的敬佩起自己的主公來，一直以爲馬騰都是一介武夫，什麼都不懂，沒想到他不是不懂，而是什麼都懂。只是爲了兒子，馬騰不得不放下那種睿智，轉而用一種別人看不懂的方式來表達對自己孩子的愛。這一刻，馬騰他不是什麼忠臣，也不是什麼將軍，更不是什麼梟雄，他只是一個父親。
龐德重重的跪下，心中的震驚無可言明。
馬騰扶起龐德：“令明，你去幫幫他們吧。”龐德也是父親，這時候突然心中對馬騰有着說不清的崇拜，龐德點點頭。
龐德走後，馬騰望着南面，說道：“文約，我負你，就用我的命來償還吧。”
馬騰衝軍帳外大喊：“來人，去秦川。”
一支只有千人的隊伍，自安定南下秦川，馬字大旗，隨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