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以鐵鎖橫江,作鐵錐長丈餘,暗置江中,以逆拒敵船,荊州水軍在西陵峽遇阻,負責用木筏開路的水軍統領名叫鮑宇。
鮑宇長相不雅,卻頗受王濬器重,此人自幼在赤壁江邊長大,祖輩以打漁爲生,生就一身蠻力,水性極佳。
他生下來嘴脣便是四片,爲鄰人所笑,與母相依爲命,無人爲其出頭,常受人欺凌。
同齡孩童見他睡覺之時嘴脣漏氣,張合之間與鮑魚相似,因他姓鮑,便乾脆叫他鮑魚。
十三歲之時,鮑母病故,鮑宇不堪鄰居恥笑,一日將經常辱他之人嘴脣撕下,懸掛於村口柳樹之上,隻身逃到赤壁江邊結廬打漁爲生,練就了一身氣力和本事,卻也因此孤僻成性。
關羽二次取荊州之後,大練水軍,招募軍士,鮑宇族兄鮑素回鄉省親,聽聞此事,便到江邊找到鮑宇,爲其改名鮑宇,將其推薦至水軍之中。
鮑宇本來性格孤僻,不願見人,但來到軍中之後,卻發現都是粗豪爽快之人,大家見他怪異模樣多少也有議論。
但久而久之,就被鮑宇一身本事所折服,軍中最敬勇武之人,漸漸被軍士接受,鮑宇性格纔有所轉變,尤其王濬來了之後,對其大爲欣賞,倍加重用,自此兩年曆練,被提拔爲都尉,掌管一支人馬。
這一次爲了對付這些暗藏的鐵椎,王濬和沐風合計想出用木筏開路的方法,選拔軍中善水士兵千人,由鮑宇帶領乘筏先行。
遠處在重新集結整隊,王濬名士兵將小舟行於江岸兩側,以防萬一,大船則左岸停靠暫做休整。
沐風舉着芭蕉扇趴在船舷上笑道:“倒要看看,東吳用了多少寒鐵鑄這鐵椎。”
不多時,鮑宇便將三支木筏划過來,命士兵在淺灘處將木筏翻轉,只見每個木筏上扎着三四根粗如大腿的鐵椎,長丈餘,一端紮根潛水之中,一端如同槍尖般做成三角尖頭,插入木筏之後便被拔了出來。
“嘿,真是好大一根棒子!”
沐風挑眉看着那幾根朝天而立的鐵椎,神色古怪,笑道,“這一根鐵椎足以鑄造三十把長槍了。”
“軍師好奢侈!”
王濬撫須笑道,“若只做槍頭,足夠做三百個,大將軍曾吩咐過,這是東吳送給吾等的厚禮,豈能卻之不受?”
沐風聞言大笑道:“哈哈哈,未戰先獲利,真是聞所未聞,既然如此,那就笑納吧!”
王濬點點頭,吩咐後方士兵過來將鐵椎取出來,搬運到後方的輜重船上,如果在江上耽擱時間太長,便乾脆先運回柴桑去。
江面之上,鮑素指揮着木筏船隊每八個分作一隊,一字排開在江面之上,第一排的木筏先加速向下衝擊。
士兵們喊着整齊的號子,如同江南賽龍舟那般奮力划船,岸邊觀看的士兵也都圍攏過來,鼓手在船頭上擂鼓吶喊助威。
震天的鼓聲和整齊的吆喝聲中,只見第一排木筏越來越快,破浪穿行,飛濺起的浪花將船隊幾乎淹沒其中,江面之上又出現了一道彩虹。
沐風見狀,揮舞着芭蕉扇手舞足蹈,大叫道:“哈哈,天降祥瑞,這是助我軍旗開得勝呀!”
士兵們也都信以爲真,觀戰的喊得更加賣力,一時竟忘了是出來打仗的,反倒成了一次別開生面的龍舟賽。
轟——就在衆人吶喊之時,居中的一艘木筏猛然撞擊到埋在水下的鐵椎,巨大的衝力將其撞得直接飛了起來,足有一丈來高,向前飛躥出十餘丈,纔再次落下。
水花飛濺,木筏先後被撞得團團轉,有的飛起,有的直接翻轉過來,有的因爲木材材質不佳,直接碎成數塊。
木筏上的士兵雖然早有準備,但大多數還是被甩落水中,不過這些人都水性極佳,落入江中之後很快便浮出水面,爬上了木筏。
看着這驚險刺激的一幕,岸邊的士兵有些按捺不住了,好幾人請求上木筏操控,水軍自然最喜歡這種乘風破浪的快感,但被王濬嚴厲制止。
他還是十分冷靜,這是在出徵打仗,並非江上嬉戲。
沾了鐵椎的木筏再次划過來,才發現有幾人受傷,其中一人肩膀脫臼,無法繼續駕駛木筏,王濬方纔命人替換,衆人見到還是有風險,纔算冷靜下來。
這邊收拾鐵椎,江上第二批木筏準備開動,王濬招呼着沐風來至船艙之中,言道:“清楚鐵椎並不算難,但西陵峽吳軍已有準備,若用鐵鏈橫江,舟船難行,吳軍又來攻擊,還需想個萬全之策。”
沐風笑道:“東吳用鐵鎖橫江,封鎖的可不只是我們,連他們自己也都封住了,西陵峽雖然險峻,但東吳水軍也無法進入,此乃弄巧成拙。”
王濬微微皺眉:“吾若去破壞鐵鏈,吳兵必在兩岸騷擾,需先派兵佔領岸上,只恐其早有準備了,兩岸怪石嶙峋,草木極深,恐難攻下。”
沐風搖了搖扇子,問道:“將軍打算如何破壞鐵鏈?”
王濬言道:“吳軍既鑄鐵鏈,料想必定十分粗大,刀槍難以撼動,木筏衝擊不斷。
其以火鑄成,唯有再用大火將其熔斷。”
“解鈴還須繫鈴人,將軍之法再妙不過!”
沐風點點頭,也認爲王濬的方法最爲有效,便笑道,“將軍既用火攻,又何懼東吳兩岸伏兵?”
王濬不解道:“軍師此言何意?”
“將軍這是當局者迷呀!”
沐風替王濬扇了幾下涼風,大笑道,“王將軍,這西陵峽雖然險峻高大,但江面尚足有百丈,就算兩岸有吳兵,船行江中,他們也鞭長莫及,無可奈何。”
王濬愈發糊塗,皺眉道:“但江面鐵鏈封鎖,要將其熔化,必須要去兩岸山崖之下,雖然百丈懸崖弓箭無用,但若以木石攻大,豈不是人船盡毀?”
“所以說將軍你是當局者迷呀!”
沐風忍不住再次大笑起來,眯縫着眼睛緩緩道,“鑄鐵鏈當然是要鑄在兩岸上,但誰說熔斷它也必須要從兩頭去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