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他們不知道,軻比能急匆匆返回汲縣,是惦記着前幾日換回來的那些美酒和滷肉,聽說即日就要出兵,便想着趕緊回去將其消耗光,免得浪費。
回到城中之後,將僅剩的五壇酒搬出來,先灌滿自己的三個酒囊,纔將幾位首領和主要將領招呼來,在府衙之內擺開宴席。
望着桌上的一盤盤滷豬頭肉和燒鵝,還有那些叫不上名字來的各種瓜果,軻比能對劉封又羨慕又是妒忌,這些他此生以來吃過最好的東西,漢軍全軍竟能經常享用,簡直豈有此理。
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部下暗中議論與漢軍聯盟的可能性,如今大漢強盛不說,若是和他們合作,這些酒肉保證管夠,豈不比與魏軍聯盟整日吃些糙米飯強得多?
軻比能也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心思,但他卻不能主動開口,在邊塞摸爬滾打多年,軻比能並非魯莽之人,他知道自己一旦主動開口,便佔了下風,與漢軍談判便沒有許多條件可提。
甚至還會因此被漢軍威脅,一旦漢軍故意推諉拖延,又被司馬懿知曉此事,到時候鮮卑軍裡外不是人,那時候處境將會十分危險,最終聯盟不成,反成了向漢軍妥協。
另外在部落之內,軻比能也不能主動提及此事,需要有人主動提出,衆人商議之後他纔好出面,如此方能保住他可汗的顏面,這反覆叛變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但如果是各部落共同商議的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軻比能心中清楚,劉封和徐陵絕不會無緣無故對他親近,甚至用糧食換酒肉的時候毫不拒絕,甚至還多送了兩壇酒,這是有拉攏他之意,必須要沉住氣。
這是一場博弈,必須要找到最適合的時機,才能贏得最大利益!所以此次司馬懿決議出兵,軻比能毫不猶豫便應承下來,便是想借此機會向漢軍施壓,鬧他個天翻地覆,一旦劉封堅守不住,自會找人來拉攏他,那時候便可獅子大開口,予求予取了。
是夜軻比能等人喝得酩酊大醉,知道第二日中午才醒來,窗外雨聲如注,賈充不知何時從牧野回城,已經等了許久。
見軻比能醒轉,趕忙來見,言道:“都督命吾等今夜領精兵出城,留一半兵力在汲縣虛立旌旗布成疑兵,即將出徵,大王何以如此酗酒誤事?”
“我鮮卑男兒自幼便以酒爲茶,喝點酒非但不會誤事,反而能壯膽激勵士氣!”
軻比能此時已經有了二心,對賈充自然更加不屑,淡然問道:“不知司馬都督究竟有何妙計,叫本王待兵馬去往何處?”
賈充言道:“都督命吾等即刻前往黎陽,明日渡河南下,從白馬殺入兗州腹地,攪亂中原。”
“去河南?”
軻比能揉着隱隱發痛的後腦勺,頓時警覺起來,“還要叫本王渡河,一旦被漢軍斷了歸路,豈不危險?”
賈充早就料到軻比能會如此警惕,笑道:“大王此言差矣!白馬、延津等地都督已派重兵把守接應,此番出兵,非但有大王所部,徐將軍也有五萬兵馬出動,先取酸棗,再分兵攻濮陽、陳留二地,則兗州可一戰而定。
大王非但成爲第一個踏入中原的漠北頭領,而且還能大肆劫掠一番,何樂而不爲?”
軻比能眼皮一翻,揪着脣角的鬍鬚沉吟道:“如此說來,是合力出兵?”
“不錯!”
賈充點頭道,“如今姜維攻入青州,兗州兵力被其調往泰山一帶,劉封大軍又在河內被都督牽制,兗州必定空虛,大王只需五萬鐵騎南下,中原腹地,又有何人能敵大王雄兵?”
“唔——”軻比能一陣沉吟,想到劉封、姜維、張苞、徐陵等人都在前線,兗州卻是沒有什麼大將鎮守,點頭道,“言之有理。”
賈充眼底露出喜悅之色,又道:“徐將軍今日已經渡河南下,將先一步攻取酸棗,佔住酸棗之後,我們將兵分兩路,一路攻濮陽,一路取陳留,不知大王願取那座城?
我們也好先做部署。”
“讓本王來選?”
軻比能馬上警惕起來,銳利的目光盯着賈充,咄咄逼人。
上一次出戰,就是司馬懿讓他先選出兵方向,結果受了重創,此次賈充又讓他先選,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賈充笑道:“讓大王先選,只因你我雙方早有約定,大王所取城池,任由鮮卑軍劫掠三日,所以還是大王先選的好。”
軻比能眼珠一轉,思索片刻問道:“嘶——這中原之地,本王並不熟悉,軍師可有建議?”
賈充眉頭微蹙,忽然說道:“前幾日大王以糧換酒,都督甚爲不悅,便派人打聽此酒如何釀造,昨日細作來報,迄今爲止,漢軍共有三處釀造廠,分別在長安、洛陽和中原……”“中原?”
軻比能忽然雙目放光,湊近了賈充追問道,“中原哪座城?”
一股宿酒的臭味撲鼻而來,賈充皺着鼻子向後躲了躲:“酒廠就在陳留……”“好!”
軻比能聞言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大笑道,“那本王就選陳留。”
賈充言道:“只是陳留在中原腹地,有些危險,不知道大王能否……”“參軍莫非輕視本王不成?”
軻比能又紅着眼睛湊了過來,嚇得賈充也連忙起身,後退兩步,躲避那股難聞的酒味。
“不敢不敢,就怕大王攻破陳留,漢軍援軍趕至,未必便能守得住。”
“哈哈哈……”軻比能插着腰仰天一陣大笑,“參軍當真以爲我鮮卑軍不會守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