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香風襲來,隨着夜風拂動,似乎連霧氣都散去了許多,隱約看到了天空中的圓月輪廓,如同鑲嵌在半空的圓盤。
中秋酉時,張寧高冠長袍,緩步出現,秋風瑟瑟,落葉飛舞着,四周的火把獵獵作響,火焰瘋狂跳動,有的甚至飄離了火把,在空中消失。
今夜的張寧顯得特別肅穆莊嚴,除了平日的溫賢之外,略施粉黛,眉眼更加突出,再配上類似天平冠的金色頭冠,一身淡紫色華麗長袍,倒真有一種神女的韻味。
衣袍長長的落到後面,上面用金線繡着形色各異的鳥獸和人物,有點像甲骨文時期的象形文字,初看上去極爲簡單,但細看卻又覺得古奧難懂。
張寧手捧一個紫色錦匣,神色莊嚴,一步步拾級而上,目不斜視,經過二層臺階的時候,對胡昭和空空上人也未有一絲神色變化。
胡昭面帶微笑,相貌儒雅依舊,似乎還有幾分悲天憫人的模樣,龐空則一直微閉着雙目,紋絲不動,似在假寐。
兩名侍女臉上塗着彩色的古怪紋路,拖着長袍跟隨張寧來到三層祭臺之上,各自站好位置。
長袍在夜風中鼓盪,似欲乘風而去!
此刻的張寧恍惚與谷中衆人不在同一個世界之中,自成一統,南向而立,目光微微看向天空明月,行了一個劉封從未見過的怪禮,如此反覆三次,十分莊重。
拜罷之後,燃起九炷香,胡昭在一旁朗聲道:“時辰已到!”
張寧便緩緩打開錦匣,從裡面取出一張明黃色的絹布,輕輕展開,背面繡着許多飛翔的鳥禽和猛獸,火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昔之天地與今天地,有始有終,同無異矣。初善後惡,中間興衰,一成一敗。陽九百六,六九乃周,周則大壞。天地混齏,人物糜潰,唯積善者免之,長爲種民。種民智
識,尚有差降,未同浹一,猶須師君。君聖師明,教化不死,積煉成聖……”一大段拗口難懂的晦澀文字,對劉封來說,和聽天書沒什麼兩樣,扭頭四顧,其實許多人也和他一般,這些江湖草莽之人,其實更不如劉封,一個個百無聊賴,有的甚至
打起了哈欠。
剛纔龐空主動上了祭壇,劉封便在小心注意,但一直沒有看出什麼異動,雖然做了許多準備,但猜不透胡昭究竟會用什麼方式對付龐空,只能先耐心等待。從濃霧瀰漫整個山谷之後,劉封讓張寧派人查探山谷情形,發現這一段時間來的人數極多,幾乎超過了前幾日來人的總數,分派出去尋找陣法印記的五個人至今還未返回
,看來還未將整個陣法解除。
“恭迎天書!”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祭壇上的張寧提高了語調,聲音緩慢而又低沉,充滿了空靈的味道。
“恭迎天書!”所有太平谷的弟子們都雙手合併,伸向天空。
所有人都不禁伸長了脖子,看向張寧手指的方向,微微張開嘴巴,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相信真的會有什麼神蹟,但看到張寧認真肅穆的姿態,也都好奇不已。
不多時,一陣狂風颳過,火焰呼啦啦作響,被拉成長長的細線,突然間,半空中凌空飛來一物。
那個黑點,如同飛鳥一般降落下來,從小到大,落在張寧的手中,正是一本古書,書頁在夜風中不斷翻飛着。
“哦——”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輕呼出聲,面露吃驚之色,這本書的確像是從九天之上而來,那麼高的高度,在場衆人自問誰也做不到能夠拋來,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天書已至!”
胡昭在此開口,聲音中透着激動,大喝道:“三牲九禽祭祀神書,叩謝太平金闕帝晨後聖帝君!”
張寧微微躬身,雙手捧着太平經,那本封面爲深紫色的古書,正是神仙卷的模樣,當然早已不是原本的經書了。
衆人還在低聲猜測議論,祭壇最底層的一張紅布掀開,早已準備好的豬牛羊三牲擺列石臺之上,有人開始焚香、倒酒、焚燒紙錢。
而在祭壇四周,分別還有九人,正北方的一人手中抓着一隻鷹,其他八人各抓着一隻母雞和公雞,交叉站立,象徵九禽。
等到三牲祭奠焚香禮儀完畢,胡昭再喝道:“鶴翔九天,九禽爲引,太平大道,與天同壽!”
話音才落,那九個人便同時動手,動作整齊劃一,用手中的匕首斬下了鷹頭和雞頭,鮮血噴灑,全都對準了祭壇周圍的九個圓圈。
就在此時,忽然間整個祭壇似乎晃動了一下,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只見在祭壇周圍升起了一道暗紅色的氣霧,像一層薄霧將整個祭壇圍攏起來。
“不好!”本來靜坐觀察的劉封臉色微變,霍然起身,這暗紅色的氣霧出現的一剎那,有一股陰冷血腥的氣息出現,憑感覺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封公子,你……”孟婉兒就在劉封隔壁,剛剛站起,卻忽然用手扶着額頭又坐了下去,像是蹲下太久的人突然站起來失血導致的情況。
“小姐!”孟婉兒身後的明珠和明月也都臉色微變,身軀一陣搖晃,上前扶着孟婉兒身後的石臺,才勉強站穩,但臉色也不好看。
“快去保護她們!”劉封心中一沉,推了一把身旁的關索,叫他先去保護孟婉兒三人。
“是你——?”
就在此刻,祭壇上的張寧忽然一聲大喝,震耳欲聾,聲音中帶着震驚和惱怒。
劉封只顧着孟婉兒,沒注意臺上的情景,急忙回頭看時,卻見張寧不知何時已經單膝跪倒在地,喝聲之後,又從嘴裡噴出一道鮮血,足有兩尺多長。
“哈哈哈,九陰血煞陣,果然名不虛傳,真是立竿見影!”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站在臺階下一直閉目不語的空空上人忽然爆睜,放聲大笑,轉身看向張寧。
“小心!”劉封見此情景,就知道龐空要出手了,臉色大變,但他距離祭臺較遠,根本無能爲力,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胡昭會在祭壇上佈下這古怪的陣法。